魏柯，前男子青春偶像团体TenOne队长，团队解散后以独立唱作歌手的身份重新出道，换言之，他的粉丝基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今日并非周末，位于地铁出口处的大型商场前依旧挤满了人头，站在台阶上，鹤乔看看从三楼垂下的巨幅海报，又看看不时爆发尖叫并伴有“柯柯好帅”“哥哥我爱你”的密集队列，转身就走的冲动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他疯了才会答应白玥薇出门。
看出他的不爽，洛晟翻开宣传册及时提醒：“超话大粉有绿色快捷通道，你看，我们去这个绿箭头那里，依然说走这边只要半个小时就能领到东西了。”
灰眸顺着洛晟的指尖朝现场平面图望去，红色的线，灰色的线，绿色的箭头还有粉色的圈圈……
鹤乔：。
看不懂，为什么不直接派专车来接他？什么档次的应援物还要他亲自走路去领？
有一类人，天生方向感就不好，症状较轻的，搞不懂复杂路线，症状严重的，原地转个圈就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一类人，我们将其称之为“路痴”。
鹤同学当然不是路痴，他怎么可能是路痴呢？认路这种小事怎么能难住智慧的他呢？地球是圆的，顺着一个方向走十万八千里有什么地方到不了？
他只是在用脚步丈量祖国的美好山河罢了。
鹤乔绝不是路痴。
一点都不路痴。
收回目光，鹤同学心中已有定数：“去地铁G出口前对吧？”
洛班长愣了愣，委婉压低了声音：“G出口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
一个硕大的字母“G”还在他们头上挂着。
仗着身高优势，鹤乔垂眼看他，几秒之后又默默把脸转向别处。
“我跟你走……”
补充一句：“这个地图画得不好。”
洛晟好险没笑出声来。
不过洛班长到底是个好人，清清嗓子，赞同道：“毕竟只是临时搭建的活动场地嘛，引导不到位也很正常，我们一起找找。”
鹤乔高冷地回了个“嗯”。
他就说不是他的问题吧。
……
洛班长打头，很快找到了绿色通道。
两人身高都过了一米八，一个冷淡一个阳光，加上alpha天生的压迫气场，刚一排队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追星女孩们不敢太过靠近，但还是忍不住捂脸和同伴交流，自以为声音放得很低，殊不知对alpha而言，这点遮掩近乎于无。
“他们两个好高啊，我们后援团里还有这样的优质帅哥？”
“妈呀这大长腿，目测得有一米八五了吧？矮一点的那个也肯定过了一米八。”
“他俩好像是一起来的，朋友吗？”
“我猜是兄弟，高的是哥哥，矮的是弟弟。”
“没品！矮的是哥哥高的是弟弟才带感啊，年下小狼狗多香！”
“年上就不香吗？！我坚决拥护年上哥哥叔叔daddy做1的权威！”
“年下//体力好啊，连做三百个俯卧撑你看喘不喘气！”
“年上花样多啊，领带眼镜衬衫夹你说哪个性张力不强？”
“年下腹肌硬邦邦！”
“年上夸奖不重样！”
“年下！”“年上！”“年下！”“年上！”
两个小姐妹很快为自己的XP展开了“殊死搏斗”。
鹤乔：……
鹤乔本来没打算听的，但某些词语的出镜率太高，他的思绪难免被带着发散。
思索无果，干脆问身边的洛晟：“‘年上’‘年下’是什么意思？”
正低头检查清单的洛班长浑身僵硬。
什，什么？
浅棕眼瞳满是愕然，可看鹤乔一副纯粹不解的模样，洛晟也只好磕磕巴巴地解释：“呃，这、这个其实我也了解不多……年、年上应该就是年龄比较大的人，年下就是年龄小的……”
而且一般是用在恋爱关系里的描述……
洛晟没敢把这话说完。
顺着队列往前，鹤乔若有所思。
他的十八岁生日还没到，但高二开学时七班一起给洛晟组织了场十八岁生日会，所以洛晟要比他大几个月。
鹤乔说：“所以我是年下？”
呼吸微窒，洛晟后脑勺一阵阵发麻。
鹤乔眼瞳是浅淡的灰色，懒懒垂着眼帘，那点灰雾便在日光中朦胧晕进眼下的乌青，像浸在寒潭里的玻璃弹珠。
冷淡漠然的是他，澄澈透明的也是他。
好糟糕……怎么有种把纯洁心灵带坏的罪恶感……
“嗯……”
敛眸掩去那点狡黠心思，洛晟嗓音发干。
“是的……”
……
得到回答就把这个问题彻底抛开，鹤乔的“好奇”向来如此，出现得莫名也消失得飞快。
那边两个小姐妹又欢欢喜喜挽起了手臂，并愉快宣告“年上年下都是仙品”，鹤乔更不会在意这些“答案”背后的含义。
很快他们排到了服务台前，洛晟表示自己是帮同学代领，点开郑依然整理的截图表格递给了工作人员。
“东西有点多，辛苦您核对清楚了。”
“哦哦，然然的同学是吧，她在后援群跟我们提前报备过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几个袋子。”
“好的谢谢。”
鹤乔想，几张纸片海报有什么多的？然后他就瞥见了洛晟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
郑依然很细心，表格前标注了每个学生的班级，除了七班本班的女生，还有不少外班名字也赫然在列。
眼前浮现洛晟为刷题争分夺秒的画面，鹤乔莫名有些不悦：“这么多人都要你帮忙带东西？”
“嗯？”
看洛晟不解，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你不觉得太耽误你的时间和精力了吗？”
印象里，这人的确好脾气极了，七班学生不管遇上什么问题都来找班长，鹤乔整日睡得天昏地暗都知道洛晟有多忙，可想而知这个忙碌程度还得翻倍。
鹤乔：“好说话也该有个度吧？”
这话有些刺耳了，过分一点甚至可以理解为嘲讽，洛晟却想，也难怪跟鹤乔有过接触的人都说鹤乔不好相处，他这样子确实挺像不良校霸。
眼前幻视一只懒洋洋的大猫带着侠客斗笠，“唰”地一身从背后抽出咸鱼宝剑。
——“天下皆敌，能奈我何？圣火昭昭，喵喵喵喵！”
“噗。”
洛晟终是被自己逗乐了。
嘴角才一上扬，心虚抬头，灰眸大猫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人，你在笑什么？
……
捏捏耳垂，洛晟干咳一声赶忙解释：“其实我算帮她们代购，有代购费的，不是白干活。”
鹤乔依旧没表情。
“而且我也会筛选，太麻烦的就直接拒绝了。”
这还是郑依然先提出来的。
为了奖金，洛晟经常要去各个城市参加竞赛，顺手帮忙带了几次东西后，郑依然也不好意思，表示要给代购费。
洛晟说不用，但郑依然让他先别急着拒绝。
“班长，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管得严，没什么能去外市的机会。”
郑依然的交友范围很广，从追星族到二次元到手作圈，平时就爱买买周边买买谷，但不说她们还是高中生，家里人更不放心让一群omega未成年们到处乱跑，因此只能对着一些线下快闪活动和城市限定谷子干巴巴地眼馋。
洛晟帮郑依然带了两次东西后，她的小姐妹们也心动了，洛班长的人品有口皆碑，不仅不用担心被骗定金，必要的时候还能用他“年纪第一”的名头在家长面前打打掩护，简直不要太合适。
“说是代购费，其实也没有多少……”郑依然小心斟酌着措辞，时刻关注着洛晟的表情，像是害怕伤害到少年的自尊心，“但总归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不好总请班长你白白帮我们嘛……”
瞬息之间，洛晟想了很多，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明英不是里斯克林那样的贵族学院，但背靠Helan集团这座大山，学生家世也差不到哪去。
郑依然她们真想买东西会找不到合适的人吗？更何况他也不是每次参加竞赛都能撞上她们想要的东西。
说白了，她们只是想帮洛晟。
帮一帮这个明明如此优秀，“贫穷”两个大字却依旧会从种种细节里暴露出来的可怜alpha罢了。
没有让沉默延续太久，洛晟微笑道谢。
……
“我的家庭条件比较困难嘛，大家都会多照顾我一点。”
洛晟低着头，语气相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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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走走路，排排队就行了，之前有些竞赛城市比较远，她们给我的代购费都能报销路费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
“别说了。”
冷淡声线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盛夏酷暑难耐，可看着鹤乔转身离开的背影，洛晟却硬是打了个寒颤。
代领的东西太多，负责人贴心给了洛晟好几个袋子方便他分装，然后眼含歉意地问他能不能去旁边整理，这么一堆摆在这里，会耽误其他粉丝。
挂上如往常一样的温和笑容，洛晟道谢抱着东西找了一个偏僻角落。
色纸、明信片、立牌、手环……
各式周边堆杂在一起，洛晟对照着清单默默进行着分装。
周围都是和同好分享喜悦的粉丝，唯有他还在为那点代购费汲汲营营。
其实没什么，最难的时候他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以前他年龄小，干兼职的地方都不招，为了能吃上一口热饭活下去，他甚至可以偷偷跟着那些拾荒者捡瓶子卖瓶子。
近来有一种说法很盛行，劝毕业后的大学生们脱下“孔乙己的长衫”，不要看不起那些好像很低廉的工作。
洛晟在极年幼的岁数就明白了那个道理，说得粗鲁一点，如果活都活不下去了，“尊严”“面子”什么的全是狗屁。
不过……
想着离开的鹤乔，洛晟叹气，甩甩脑袋，又懊恼地揪了一下耳朵。
真没用。
好不容易拉近一点距离了，为什么要说这些东西破坏气氛？
情绪是会传染的，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和传播负能量的人待在一起，没有人要无条件地去当另一个人的情绪垃圾桶。
也是今天太开心，他忘记应该保持谨慎，毕竟他跟鹤乔还没有熟到可以过界倾诉……
挺拔身影笼罩而来，灰眸少年一点点俯身，极具侵略意味的荷尔蒙气息便强势攻占了狭窄空间内的所有空气。
不容退路，举目唯他。
鹤乔幽幽盯着洛晟：“你走之前应该告诉我一声。”
白玥薇要的东西缺货了，负责人让他跟着去其他展台拿新的，结果他拿完东西回来洛晟就不见了，害他很是绕了一段远路。
居高临下，视野里的洛班长瞧着就像缩成了一团，此刻正仰着脸，瞪圆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
垂眼扫过地上大堆周边，鹤乔轻“啧”一声，决定大度原谅洛晟忘记和他报备的“恶劣行为”。
白玥薇竟然说他小气，是她买东西鹤乔凭什么出钱？
他明明就很大度宽容好吗？
“把单子给我一半。”
“啊？”
鹤乔不懂他们班长为什么总能在“聪明”和“呆呆”之间无缝切换，索性自己从洛晟手里抽出手机，把清单截图给了自己一半。
稍显窘迫的角落好似被什么大型动物挤了进来，它懒洋洋地躺下，并霸道宣判这是它的领地，所有阴暗念头都不许踏足，呼吸之间都是暖融融的气息。
灰眸少年半蹲下身体，一边帮忙分装，一边继续刚才中断的话题。
“那边太吵我没听清，你自己觉得合适就行……”
心头装了一只紧张跳动的毛茸动物，唇角微抿，洛晟悄咪咪地凑近：“你不觉得……我这样有点太市侩……”
鹤乔皱眉道：“付出了劳动，就要获得相应的报酬。”
有什么“市侩”不“市侩”的？
他以为那些学生仗着洛晟脾气好故意让他干白工才不爽的——就这样洛晟竟然还对他们那么友善而看他不顺眼？
所以就更不爽了，他好歹还帮了忙呢。
“你又笑什么？”
“咳咳咳咳，没有没有！”
“你明明就在笑。”
“呃，我就是，就是……”眼神乱飞之际看到手里的东西，洛晟连忙找补，开玩笑道，“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好像黄牛？”
别人都一个小袋子，就他们拿了一大堆。
帮老雷卖过演出票，鹤乔还是知道“黄牛”的，闻言又变回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盯。
“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怎么可能有我们这么帅的黄牛嘛……”
继续盯。
“对不起嘛鹤乔……我真的错了，我开玩笑的……”
鹤乔：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