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策顿时慌神,顾不得什么,伸手一探。
薛婵的额头烫得厉害!
等不得宫人来寻他们了,必须立刻带薛婵走。
江策踢断一根臂粗的长木,用纱袍浅浅把薛婵裹起来,翻身上马,将她揽在身前。
他就一边用长木开道,一边骑马下山。
芳庐山太大了,他们离行宫又远。就算要给薛婵找大夫,最近也要去渭水。
江策小心翼翼地快马赶至半山,天却已经垂幕了。
他穿过一片草木,却见山间一条小径骤然出现在马蹄下,土路上还有些许被水浸湿的痕迹。
想来是有人打水,那附近多半有人家了。
江策掀开纱袍一角,薛婵紧闭双目,难受得眉头紧皱。
他用手背抹去面颊被枝条划破,流下得血来,骑马沿着山道一路寻。
只过了一会儿,他就瞧见一碧苔阶,上头有一座朴旧的墙。
“莲花观......”
佛门道家多兼医药,就算没有,暂且让她歇息也好。
江策翻身下马,简单套了一下缰绳,抱着薛婵匆匆上石阶,敲开了门。
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子:“施主何事?”
江策愣了一下,原来这是间女观。他低头看了一眼薛婵,声色急促:“我家娘子中了暑气,来不及下山寻医,求贵观暂且收容我们片刻。哪怕只是一方空地,两碗水也好。”
她有些犹豫,在门缝后头皱着眉拿不定主意。
“什么事?”
江策听见另一个女声,从门后出现个更年长些的年轻女子,冷眉肃目,上前打量了江策以及他背上的薛婵。
她冷冷拒绝。
“天已晚,我观屋舍不多,且又是尽是女子,你们走吧。”
她直接就拒绝了。
那观门要被关上,江策立刻伸手拦住:“你们修佛问道,难道不都是念着仁慈之心,怎能见死不救?”
对方似乎是有些松动,他立刻道:“你放心,待隔日,定当登门致谢出资修缮贵观......”
“不行!”那女冠听见他说改日还要来,当即就变了脸色,“赶快走!”
江策一边死死扒着门,一边看顾着背上的薛婵,和她在门口拉扯起来。
“我都说了,我只要几碗汤药,银钱都不是问题!”
这番动静惊扰了观內的人,有人斥了一声。
“颂清,你闹什么?”
那拦门的女冠这才不甘心地送开手,观门就被打开,几个年轻女冠拥着个很年长的女子来。
有人和她说了些什么,那女道先是打量了一遍江策,又瞥了眼薛婵,当即就笑。
“既然二位到我观,也是缘分,岂有不搭救之理。”
“去腾出一间屋来。”她吩咐跟在身后的年轻女冠,侧身让江策进内。
江策跟着她们进屋,将薛婵轻轻放在榻上。
不多时,这间屋子內便站了好几个人。那女道给薛婵把了脉,道:“她没有大碍,吃些汤药,在这儿休息一晚便会好很多的。”
立在榻边的颂清皱了皱眉。
江策对众人一礼:“贵观收留已是叨扰,照顾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策取过巾子,半跪在榻边细细照看薛婵。
屋子里站着几个,都盯着两人,直把江策盯得有些背后发毛。
他一转头,却见那女道正看着他微微笑,其余几个年轻的,或有大胆的瞧他。
站在最后头的一个,颂清则是冷着脸。
江策被看得有些不大舒服,掏出身上带出来的银钱,恭声敬气。
“叨扰众位清修了,这些就当我的一点心意吧。”
“郎君不必如此。”女道退回银钱,又似乎是笑了笑,笑得江策有些不舒服,也只尴尬回笑。
“劳请您给她些汤药,让她不那么难受。”
老尼笑了一句:“郎君真是金玉貌,锦绣心,上天自当庇佑她。”
江策不知作何回应,只尴尬笑了笑,草草一礼便坐回床边照看薛婵。
几人都陆陆续续出去了,唯剩江策在屋子里。
他伸手摸了摸薛婵的额头,仍旧是烫的,紧闭着的眼与被汗水沾湿的额发,是肉眼可见的难受。
“别担心,咱们会回去的。”
江策拨开她湿润的发,仔仔细细擦拭着薛婵的脸和手,低着头轻声和她说话。
然而薛婵只是愈发难受的皱起眉,连唇已经渐退成白,有的地方甚至开裂了。
江策连忙用帕子沾湿了,给她润唇。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有人端了盆水进来。
江策立刻起身去接,可颂清却迅速侧过身站在床头,愣是让他扑了个空。
他有些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瞧着眼前这个年轻却冷面的女冠。虽然刚才被她赶走,江策还是客气。
“不知元君何意?”
颂清只是淡淡道:“外头熬着药,你去看药吧,我给她擦洗。”
江策觉得这里有些古怪,不想离开薛婵,便拒绝了:“不行,我要看着她。”
颂清道:“等她再好些,你就带着她离开这里下山去。”
江策看着窗子外头已经黑了一大半的天,有些生气。
“如今天都要黑了,这里离山脚还远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又病着,就不能等明日再走吗?”
“能收容你们几刻已是我心善,你还想待到明天。”颂清淡淡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她锐利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你说你们是夫妻,想来不是吧?莫说她还梳着闺阁女子的髻,不是你将她拐来的,那就是你二人因私情而逃。”
话不仅难听,那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竟是嫌恶。
受了别人的恩情,江策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话也太难听了些,他还是忍不住想辩驳两句。
薛婵虽然在病中,又高热,却没有完全昏厥。期间也微微转醒了一会儿,一抬眼就瞧见个年轻女子。
“你是......”
江策虽不知她对自己的嫌弃是何而来,但见薛婵醒了却也顾不上这些。他小心翼翼把薛婵扶坐起来,自己则在她身后,尽量让她靠着。
“咱们是在芳芦山中的一座道观里,颂清元君是这里修行的一位女冠。你中了暑气,正在发热呢,观里的几位收留了咱们。”
轻声细语的解释落在薛婵耳畔,她费力侧首抬目,正对上江策低下头来和她说话。
哦......她想起来了,方才还在听他讲那些没什么分量的废话呢。
听着听着就晕了。
刚要张嘴,薛婵拽住了他的胳膊摇摇头,又向颂清道:“多谢元君的收留和汤药,待我好一些了就走,绝不再叨扰你们。”
说到底也还是她收留了二人,若不是这样,还不知道薛婵能不能坚持到下山。
江策缓缓放平薛婵,起身走到颂清面前,神色认真地拱手作揖。
“无论如何今日多谢元君,除了原先给的那些银钱,待过两日必定亲登贵观以谢众位。”
颂清没说话,那冷淡至极的面容微微缓和了些。
她只道:“你不必谢我,更不必再来。等到她好些了,赶快下山去吧,现在快去给她熬药。”
江策实在是不知她这般冷硬的态度究竟为何,只是起来又想,自己是男子在这尽是女子的道观里,还是不大好的。
“你好些了吗?”
他坐在薛婵床边,伸手又探了探额,轻声问她。
许是病得太急,一下子抽走了她的精气神,真个人看起来十分萎靡。
“比刚才好多了......”她深深吸了两口气,伸手去扯江策的衣袖边,张了张口说话。
可是声音太轻,还没传进江策耳朵里就瞬间坠落在地。
江策给她放平,仍有疑虑出门去。
屋内便只剩颂清和薛婵,她人冷,但照顾薛婵倒是细心温柔。
“多谢你了......”
颂清一勺水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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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到她嘴里,把话都堵了回去。
“还是少说些话吧。”
薛婵昏昏沉沉的,听着这话不禁觉得有些笑。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道观另一头,有人敲开门:“外头传了信,今晚有贵客要来。”
女道收回手,抱臂围着已经昏厥的江策转了一圈,忽地笑了笑:“将她看好了,待贵人走了,我再处置他。”
女冠怯怯应了声“是”,又问她:“那他带来的那个女子......”
“她若甘伏,自是留性命,若不甘......像从前那样就好。”
天已经晚了,虫鸟鸣歇。
薛婵睡了一阵好了很多,可是江策一出去就没回来过,颂清说是去找他,也没回来。
她喘了喘,撑着坐起来,随后下榻扶着周围的箱柜慢慢走,也趁机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窗子半开着,外头是一个小院,一道矮墙连着廊。
窗下有镜台,箱笼里有妆奁,胭脂、华服......
“要离开这里......”
外头又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薛婵立刻竭力翻窗而出。
她虽然看不清楚,可是听得倒是很灵敏。这间道观声音很杂,甚至夹着刀剑声。
也不知道江策在哪里,她就沿着廊想要跑,只是有人进了她原先住的地方,喊了一句“她跑了!”
薛婵拖着病躯拼命走,但她不熟悉,也只能边藏边走。好不容易爬上树,攀着墙头落到外头的山林里。
追她的人越来越近了,一颗心被高高钓起。
“唔!”
薛婵被人一拽,捂着嘴按在背坡的黑暗处。
她也不敢出声,只能屏息凝神等追来的人走远了才敢喘息。待抬起眼看了一下,却发现那道观已经起火了。
借着火光,薛婵也大致看清了拽她的人。
“是你”
颂清拽着她起来:“快走!”
薛婵被她架着跑,问她:“你知道他在哪吗?”
颂清知道她在问江策,便道:“他这会儿正和那些人打得热闹呢。”
若是他侥幸活下来,再有缘相见,再和他道相救之情吧。
薛婵本就重病,又好不容易跑出来,此时体力不支。她松开颂清拽着她得手,道:“你走吧,我跟着只会拖累你逃走。
江策帮她得时候还拜托她:“倘若你遇见她,救她一救,就当报答握了。”
林子里有人追她们,颂清不想攀扯:“你要想好了。”
“祝你平安。”薛婵直接转身而去。
道观的火一直烧。
江策本就中了药,被那色胆包天的女人关着,却发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干什么的东西,还有些不堪入目的秘图,顿时一阵呕。
好不容易闯出来,想去将薛婵带走,反倒遇上了一堆不速之客。
他几乎是赤手空拳杀出来的,撑着墙,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淌,这几个人已经被他杀得差不多了。
江策忍不住滑坐在地喘息,可是薛婵早就不知道去哪了,只能希望她逃跑的功夫发挥稳定,留住性命。
药劲未散,他又受伤,整个人都是晕的。
余光中见一个被他杀了的人站起来,向着自己走过来。
江策竭力站起来,想要去摸刀。
“噗嗤!”
有鲜血喷溅出来,想要对他下手的人身体一顿,胸膛被刀贯穿了倒下去。
江策这才看清楚,原来是薛婵不知何时捡了断刀的刀尖,捅入对方。可因没有刀柄,刀刃早已深深划破她手心,鲜血顺着刀尖滴落。
她手上的血滴在自己脸上。
江策痛得喘不上气,伤口连着血脉一抽一抽的。他是将人,平日小伤小碰尚且知疼,更何况那是薛婵,是薛婵的手。
那是一双画画的手,又怎能为他握起刀剑,致使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时间容不得江策心疼,薛婵攥着他飞奔。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