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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芍药浓

作者:旧词新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策走过小石桥,向着后头的园子而去。


    此时尚早,天才蒙蒙亮。园子里鸟雀清啼,草木葱笼,春色浓。


    他就那样慢悠悠地闲逛,走上爬山廊,绕过九曲桥,在一墙倾泻下揉绿撞绯的蔷薇花下驻足停留了片刻。


    “这花开得真好。”


    江策低喃了一句,觉得自己好像也像这蔷薇花一样,盛放着。香气弥漫,招蜂引蝶。


    他又抬起脚,穿过月亮门就到了水榭。那一池碧清的春水,才亭亭立了几片未舒展开的荷叶。


    水榭对岸,绿柳垂丝,水边石块栽种了大片迎春,枝条上堆满了鹅黄的花串。


    春柳、春花、春色......春心,都很赏心悦目。


    江策站在水榭旁,觉得这景色还是有些不够,心里头仍不觉满足。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么,只知道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又抬脚,绕过水榭,穿过一截粉墙黛瓦中的宝瓶门,又往园子深处去。


    不过十数步,就突然停了下来。


    他找着了。


    隔着墙上的漏窗,那里不知何时开了片花圃。绕着亭台栽种了一片芍药花,开得轻盈多情。


    江策轻轻笑起来。


    那是,和他梦里一样柔情的花。


    他就那样走进了那朦胧多情的春色,用衣袖拢走了一截春意。


    江策才出园,碰上来找他的小厮。


    “二郎,兰溪姑姑说让您去趟。”


    江策点点头:“我现在就去。”


    刚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唤了那小厮,附在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之后,才踏着欢快的脚步过了水榭。


    他到院子的时候,又玉和郁娘子已经相对坐在桌前了。


    江策扬起笑,行了个礼:“娘早”


    郁娘子合上乐谱,侍女们开始上粥点。


    三人同食,又玉还有些犯困,吃得也慢。江策吃得津津有味,一筷子又一筷,连喝了两碗粥。


    郁娘子看着他从进来开始就没下去的嘴角,若有所思。


    她夹了一筷百花酿藕放入江策面前的小碟,还未落盘,就快速被他夹起送入嘴里。


    江策笑得生动明亮:“谢谢娘。”


    又玉懒懒地夹了筷鲜拌笋丝并着粥下肚,偶尔抬眼看江策。


    他今天是中邪了?


    只是困意又来,又玉想要悄悄低头打个哈欠。


    郁娘子给他夹了一筷香薰鱼片,他立刻收回要打的哈欠,将眼角的泪意眨去,赶紧端碗乖乖接过了鱼片。


    江策放下碗筷,撩袍起身:“娘,我去上值了,晚上回来陪您吃饭。”


    郁娘子淡淡:“嗯”


    她说话总是这样,很慢、很轻柔、却平淡没有多少温情。


    不过他不太在意,早就习惯了。


    江策往外走,经过又玉轻拧了他一下。


    又玉顿时清醒了几分,听见他说:“你也是,记得回来吃饭,别夜不归宿。”


    又玉皱眉,他又不是他。


    江策离开,才清醒几分的又玉又困了。


    郁娘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脚步欢快,似乎还哼着小调。


    “昨日......”


    又玉立刻抬脸坐直身。


    郁娘子一边给他夹了只虾,一边问:“昨日上巳节,二郎出游与谁同行你知道吗?”


    又玉:“郑少愈、箫世子与萧三姑娘、郡主和一个不认识的兄长。”


    “还有......”他咽下虾,继续道:“薛姑娘”


    原来如此。


    郁娘子抬脸,看向又玉身后。


    花窗下的瓷瓶里插着几枝新开带露的白玉兰,映着朝阳,极其漂亮。光斑闪烁,花影落在书案,像勾勒的几笔水墨花。


    云生将那张画收捡起来,薛婵揉了揉手腕,坐在了镜台前。


    莹月给她梳头发,笑着问:“姑娘今日要梳髻上妆吗?”


    薛婵摇摇头:“今日不出门,素面简髻就好。”


    几人给她挽了个轻巧的髻,并着一支碧玉簪。才放下梳子,初桃提着食盒,身后的几个小丫头也都怀里抱满了芍药花进来。


    薛婵道:“这是哪来的?”


    “芍药是武安侯府送来的,这些糕点也是,不过上头刻的却是凝翠楼的印记。”


    初桃开了食盒那大食盒里上下三层,都是各式点心,小盏里是桃花酥和晚生香。


    “姑娘怎么安排?”


    她手肘靠镜台,掌心托着脸:“一层给送给怀珠,一层送去给舅母吧,剩下的一层,你们都拿去分了吧。”


    初桃和莹月睁大眼:“姑娘不吃吗?”


    云生说:“姑娘不嗜甜。”


    “哦,这样啊。”


    薛婵却开了口:“留下晚生香吧。”


    “那这些花呢?”


    “修剪了插瓶。”


    薛婵仍坐在镜台前,看她们将芍药花修修剪剪,插入瓶中。芍药花入眼,在瓷瓶里开得漂亮。


    她看着满屋的芍药花,又似想起什么低头一笑。起身坐回书案,开始作画。


    取出新纸,化开颜料,慢慢落笔,在纸上一笔一笔描绘着。


    云生和初桃正在分点心,又听见身后薛婵的声音。


    “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对双生花鱼佩,云生你稍后替我取来吧。”


    “另外,初桃你替我寻些彩线来。”


    她忽然开口,说出些话来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一回头,薛婵却只是正在认真作画。


    她们相视一眼,齐齐答道:“好”


    薛婵那幅画画了一个上午,可是她画得耐心认真,所以云生与初桃也一起坐在一旁陪着她。


    两人做衣裳的做衣裳,看书的看书,直到薛婵画完最后一笔,已经过了正午,这才陪着一起吃了午饭。


    待到薛婵午午憩起来,与初桃共坐在窗下整理丝线,云生从仓库里找到了玉佩还顺便取了盒用来打珠络的珍珠与玉珠,又从小厨房端了春娘做给薛婵的杏仁酪进门。


    薛婵正和初桃坐在一起,拿着那些丝线商量着用什么颜色,打什么花样。


    云生将木盒放下,又把杏仁酪推到薛婵面前:“还没决定好吗?”


    薛婵叹了口气,一手托脸,一手用瓷勺舀着嫩滑的浆酪:“没呢,纠结的很。”


    她才想起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啊。


    云生笑道:“姑娘八百年都不会做这些东西一回,怎么今日突然起了兴致要做这些?”


    薛婵打开木盒,摸着凉润的玉佩,敛下睫毛出了神。


    为什么呢?


    是喜欢吗?


    其实也不是,自己确实并不喜欢江策,这个人身上实在是有太多她不喜欢的地方了,还讨嫌的要命。


    但偏偏,人是个好人。


    两人身负婚约,他又帮了她。于情于理,哪怕只是单纯的礼数,都是该回的。虽然从一开始就有诸多不睦与矛盾,可是她该报复的也都报复了,没有什么旧账。


    她只是在想,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也不是那么不能容得下。


    他喜欢他,她也不嫌恶,加上有婚约,往后两人也是要一起过日子的。


    既然如此,看在他心动的份儿上,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试着接受婚约,缓和关系,增进情感,准备着日后一起生活,至少能够做到相敬如宾。并且,她不喜欢被动接受,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所以她应该在这段关系里主动做出行动和选择。


    初桃腼腆一笑:“姑娘,要不我替你做吧?”


    薛婵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还是我自己做吧,你给我打个样就行。”


    初桃点点头。


    薛婵选了樱粉与水蓝的线,先穿过玉佩,然后在上方串入玉石与珍珠,打了个吉祥结。又继续打个简单的蛇结,串入玉石珍珠。


    可是较为复杂的结她也不大会打,所以初桃慢慢拆解,慢慢教。


    薛婵也有耐心,打错了就重打,一点点绕。


    反反复复,直至日光一点点移转,花影缭乱。


    敲定了样式,她打了个酸浆草结,穿上珠玉,又打了两个小小的百合结。随后继续串珍珠,随后绕出吉祥结。随后又打了小的双钱结,串珠玉。打到尾,费时最久的是那个精巧的祥云蝴蝶结,在蝴蝶尾部打出十字结后算作收尾。


    最后,编入珠玉与流苏。


    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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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时,拿起那玉佩,映着光,微微一笑。


    “等明日,送出去吧。”


    已至傍晚,金乌沉落,镕金似的光落满了芍药圃。


    青袍玉冠的青年正如往常般,提着水壶缓步而至。


    这是他从年初就让人僻出的花圃,栽满了芍药花。在他的精心培育之下,终于开出了一片来。


    虽然在这花圃里不过只是一小部分,可是他相信,只要自己日日来浇水栽培,一定能在郑檀生日之间,让这芍药圃开满。


    于是,尚且年轻自信的武安侯,提着他那小水壶来,却只见到满是绿意的花圃,全然不见开着的花。


    他先是闭上了眼,以为是错觉。


    然后,深深呼气,吐气,再睁开眼。


    蓦地,他捏紧了水壶。


    “江、泊、舟!”


    他转身就走,背影匆匆连衣袍角都带着几分怒气,小水壶里的水“哐当哐当”直响,湿了一路。


    江籍拎着水壶站在蔷薇架下,路过的仆从都不自觉禁了声,加快脚步离开。


    江策闲散地从小石板桥上走过,遇见脚步匆匆的丫头小厮。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他一边走一边数,觉得怪异,最后开口:“走这么快做什么?后头有鬼追不成?”


    没有鬼追,但也差不多了。


    小厮丫头挤出笑:“侯爷来了。”


    江策皱眉,还有些茫然嘀咕,“这个时候他不回去陪檀姐姐吃饭,来找我干什么?”


    不过他也不在乎,来就来呗。


    江策挥挥手,让他们做自己的事去,自己又继续往前走。


    他过了小石桥,就瞧见江籍站在雪庐外的那架蔷薇旁,正背着身给花浇水。


    可是那水壶早就没水,只是空空如也。


    江策叉腰站在他身后:“什么事?你该不会就为了给我的花浇水?”


    “你的花......”江籍深深呼吸,转身依旧是姿态挺拔弘雅,勾唇扬出个假笑:“那我的花呢?”


    “啊?”江策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花?”


    “我的,芍药花。”江籍笑得愈发深、愈发僵:“去、哪、了?”


    江策眨眨眼,状似恍然般道:“原来那是你种的呀。”


    江籍一笑:“嗯”


    他本以为江策会立马悔悟,谁知他却看了眼小水壶,又道:“我就说呢,咱们的府里的花匠什么时候技艺这样差了,那么大个花圃,就开了那么几朵花。”


    江籍呼吸一窒,反而笑了:“那又怎样?”


    “我当然不能怎样了”江策闲散道:“实话实说罢了。”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但是......


    年轻的武安侯已经近乎咬牙切齿:“那是.....我给四娘准备办生辰宴的地方。”


    江策眨巴眨巴眼,转身要走:“那我现在去给檀姐姐道歉赔罪吧。”


    江籍:“站住!不许去!”


    “那这花我摘都摘了,又不能给你吐出来。”江策转回来,笑容灿烂,“要不然我给你去外头买总行了吧。”


    买?


    那怎么行。


    江籍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壶,心神一动,几步就跃到了江策面前。


    他将水壶塞入,广袖一拂:“从明天开始,你给我每天去芍药圃打理我的花,要是月底我见不到花开,你就死定了。”


    江策淡淡道:“哦”


    江籍冷哼一声,从他身边掠过。他走了几步,还是觉得不大解气,忽似想到什么般回头。


    “江泊舟”武安侯此时笑得十分真挚:“你该不会,是送给薛大姑娘的吧?”


    江策没吭声,江籍笑得愈发深。


    他道:“你这又是送画又是送花的,怎么也不见有什么效果呢?这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你讨姑娘喜欢的手段,实在是太烂了。”


    江籍慢悠悠踱步回来,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毕竟,我是你兄长,比起你还是很有经验的。所以啊,若是有问题随时来请教,我必定倾囊相授。”


    江籍笑着就走了。


    江策抿唇,吐出话来。


    “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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