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锐静静看着身上人的眼睛。
时也的眼睛很漂亮,偏浅的琥珀色,清澈透亮,灵动会说话。鸦羽般的睫毛眨动为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温柔。
恰到好处的双眼皮,深一分则刻意,浅一分则寡淡。眉浓却不锋利,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唇红齿白。
领带又被勒紧几分,青年漂亮的眸子闪过不耐烦的薄怒。
秦锐这才慢悠悠开口:“交代什么?”
时也怒极反笑:“下班不回家,出来喝酒不报备,打电话不接……秦锐,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对我好到去外地拍戏一走就是半个月。”男人语气平静。
时也太阳穴突突直跳:“哪有半个月?就……就一个星期!而且这事都过去多少天了?你怎么还记仇?”
秦锐:“两天。”
时也:“……小心眼!!”
秦锐冷笑:“呵呵。”
“你——”
时也对上男人愈发控诉的目光,突然泄了气般松手。琉璃般的眼珠快速转动,目光游离闪躲不和他对视。
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没组织好语音,最后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
下巴被大力扣住。
秦锐强迫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眼睛,漆黑锐利的鹰眸带着冷冽的审视:“时也,你还记得对我说过的话吗?”
“哎呀、肚子好疼!”
青年突然痛叫一声。
秦锐盯着他看了片刻,松手,起身把人搂进怀里。
温热的大手贴着薄薄的小腹,垂眸边揉边盯着青年的脸看。
时也演技好,出道五年拿奖无数。绝对的天赋型选手。
秦锐眸色不明:“真疼?”
时也点头,灵动的眸子哪里还有半分嚣张,委屈巴巴惹人心疼。
手指揪着男人胸前的衬衣,声音小而虚弱:“嗯。再揉揉。”
秦锐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许久,吩咐司机改路线:“去医院。”
“不、不用!”
时也大喊,对上男人怀疑的目光,声音顿时小了好几十个分贝,一本正经道:“我大抵是饿的。”
秦锐:“……”
“你下班都不回来陪我吃饭。”青年玉白的手指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轻轻咬住下唇,“也是,陪我吃饭哪有出来喝酒有意思。想来,你现在已经不在乎我了。”
秦锐:“别演了。”
时也噎了下,倔强地继续:“我今天下午一口饭都没吃。”
“嗯。吃了两盒冰淇淋,一块巧克力,还有一份果盘。”
时也表情僵硬,指甲无意识抵住指腹用力,继而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震惊:“……你监视我?!”
“下午打电话管家说的。”秦锐面不改色地解释。
“你下午往家里打电话了?”时也不解,“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秦锐眼神凉飕飕地落在他脸上。
时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秦锐盯了他半晌开口,语气冷硬:“不打电话你也知道我在哪儿。”
“你就是故意的!”
时也火又冒了出来。
秦锐没否认。
他就是故意的。
在一起这么久,总是他上赶着,时也却越来越有恃无恐,明明答应——
“既然这样,我们扯平了。之前的事不提了,今天的事我就原谅你。好不好,阿锐?”青年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漂亮,乖得让人想要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秦锐却清楚。装乖卖巧只是迷惑人心的手段,一旦松口,怀里这只不安分的小猫就会得寸进尺。
“不好。”
时也表情淡下来,眼底一团颓败。
他丧气地把脸埋在男人怀里:“不好就不好。你继续生气吧。我现在也很生你的气。我们谁都不要理谁。”
说完闭上眼睛,唇抿得紧紧的明显是一副置气表情。
秦锐垂眸,视线落在白皙的后颈。
许多人说时也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只有他最清楚,时也全身都漂亮。
衣衫褪尽后,肩背薄而顺滑,腰柔韧纤细,曲线完美。
他们纠缠过日日夜夜。
秦锐隔着布料都能脑补出这人身上每一寸皮肤的触感。
他没有渴肤症,但时也就是他的瘾。
他恨不得每分每秒把人揉在怀里。
可时也就像那自由的风,不管被他揉在怀里占有多少次,还是会突然地飞走,让他抓不住。
-
汽车驶入京城最奢华的别墅区。
夜色浓郁,亮灯的别墅从外面看奢华高调,里面风景更是绝色,泳池喷泉,草坪鲜花,如梦如幻。
三楼餐厅,餐桌十分安静。
时也抬眼看着对面优雅用餐的人,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他本就不是能忍的性子,终于还是开了口。
“楚云知没请你吃饭?”
说完表情一垮。他原意是想和对方好好说话,但一开口语气莫名其妙就冲了,阴阳怪气像吃味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锐抬眸,不冷不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专注用餐。
时也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突然重重将勺子拍在餐桌上,捧起汤碗大口喝完,碗一推,双手抱臂,目光灼灼盯着对面人用餐。
秦锐被盯丝毫不影响节奏。不紧不慢吃好后,优雅地放下餐具,抬眼,眉头轻蹙,忍无可忍似的抽出纸巾。
时也唇角下撇:“不是不理我吗?”
秦锐眸光微闪,细致又温柔地给他擦净嘴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时也急了,连忙追上去,从后面抱住男人的腰,威胁:“你再不理我,我今晚就不让你睡觉。”
秦锐垂眸望着那双肌肉线条流畅的细白胳膊,指甲干净修剪整齐,指尖是健康的肉粉。
后背被柔软温热的身体紧密贴上,不仅故意勾引他还撒娇——找炒!
胳膊被掰开,腰一紧。
双脚离地瞬间,时也连忙搂住男人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对上那双毫无情绪的鹰眸,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就知道,秦锐不会真和他生气。
二楼主卧,浴室再次响起水声。
时间已是深夜。
浴缸对面是超大镜子。高大健硕的男人浑身肌肉线条流畅紧致,轻而易举将比他小一号的漂亮青年抱起。
时也眼尾挂着哭过的红。
秦锐死死盯着怀里人。
果然,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乖乖求他。
唇被堵上,吻很凶。
时也更加用力搂紧男人的脖子。
秦锐咬牙切齿:“真想*死你。”
时也:“好啊,有本事你——”
…………
镜子里的画变成正面。
白皙漂亮的青年似乎是被烫到,下巴被一只大手扣住强迫他直视。
时也恨自己视力太好。隔着模糊的水汽,他看到了自己眼里的泪花。仿佛被灯光折射出一个小世界,这个小世界只有两个人。
脸红得快爆炸:“秦!锐!”
“很漂亮。”慵懒沙哑的男声从后方附耳,夹杂着让人腿软的低笑,“时小猫,抬头,看看自己。”
时也心里狂骂脏话。
“在想什么?”
“我困了。想睡觉。”
“睡吧,我不困。”
“……”人言否?
凌晨。秦锐眉宇舒展,周身冷冽的气息如暖阳融化的冰雪,滚烫呼吸慢慢变成温柔的吐息。
时也手指懒得动一下,泡在温热的水里,身体止不住往浴缸里滑。
如铁的胳膊牢牢固着他的腰。手指终于温柔下来,轻轻滑过后背。
时也睁开眼睛,望着年轻俊朗的脸。这张脸完全符合他的审美,他更喜欢对方不生气的表情。
但秦锐太爱生气了。
两个月前他接了一部新戏。从进组那天起,秦锐几乎就没露出过笑脸。前天杀青,他回家把人好好哄了一番。
可谓使尽浑身解数。
哄了足足一宿。
骨头都……总算不和他冷脸了。
才过一天,又开始闹!
时也气鼓鼓瞪了男人一眼。
“疼了?”秦锐一直垂眸观察他的表情,说着手上力道放松。
时也气焰熄了大半,心又软下来:其实,不能怪秦锐爱生气。是他轻言寡诺,男人才生气——可,那种随口哄人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长长的睫毛泄气般垂下,上面沾着湿漉漉的水珠,如同下雨天被打湿翅膀的蝴蝶,飞不起来。
秦锐没再说话。
把人里里外外洗净,用档位温度适宜的暖风吹干抱到床上往被子里一塞。
关灯睡觉。
时也乏得厉害。虽然满肚子的话想说,但都抵不过生理的疲惫,一沾枕头就迷迷糊糊闭上眼睛睡着了。
-
后院传来清脆的鸟鸣。窗帘半开,和煦的阳光洒在床尾地板上。
时也枕着胳膊醒来,意识还未完全回笼,他靠在男人怀里蹭了蹭头发,一开口嗓子都快冒烟了:“水。”
秦锐抬手取过床头的水杯喂他。怀里人跟抢奶喝的小猫崽似的,闭着眼睛,追着他的手不停吞咽。
时也解了渴,头枕在男人胸口,眼睛没有睁开的意思。
秦锐将剩下的水喝完,放下杯子,手指一下一下按着怀里人的细腰。
天越来越亮,阳光洒到了被子上。
又过了一会儿。
胸前的黑色小脑袋动了动。
时也睁开眼睛,这次才算睡醒。
他偏过头,灿烂一笑,浑身的气息比阳光还要开朗:“早。”
秦锐面无表情推开他。
时也:“……”
说好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呢?
谁家好人冷战一阵一阵的?
冷一会战一会,战完继续冷?
秦锐是冷战永动机成精了吧!
时也抱着被子,满脸怨念地看着男人脱下睡袍,后背每一块肌肉都有他留下的抓痕。
有道痕迹格外明显,从右边肩头斜着往下,一直隐没在腰侧,又长又深,像是剑伤治愈留下的疤。
时也心虚地看了眼指甲。短而圆润,修剪整齐,造成这么大杀伤力——都怪对方太过分,不怪他!
秦锐换衣服走进浴室。
时也连忙下床。
腰腹间传来一阵虚空的酸,脚落地瞬间几乎没有实感。
他难受得狠狠蹙眉。
缓了会,一深一浅跟进浴室。
夜里满是狼藉的浴室整洁如新。
时也已经习惯了别墅佣人的神出鬼没,也练就了厚颜无耻神功。成年情侣干点事多正常的事……呵呵。
他一瘸一拐走到专属洗漱台前,跟着旁边人刷牙洗脸,像个小学人精。
镜子里,两个人的动作几乎同步。
面容冷峻的男人面无表情,像是被人欠了钱,面容精致的青年那双灵动好看的眸子转来转去,很是活泼。
洗漱完,时也动作狂野地擦脸。
虽然毛巾很柔软,但挡不住他力气大,白嫩的脸颊擦出明显红印。
秦锐眼皮抽了抽,喉咙滚动,刚要移开视线,见旁边人把毛巾揉成一团往脸上折腾,终于受不了。
他伸手接过毛巾抖开,把人按住,一板一眼温柔又细致地将那张只被本人不爱惜的漂亮小脸擦干净。
时也乖乖站着不动。
清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盯着他。
秦锐心念一动,差点就亲下去。
他克制地把用过的毛巾扔掉,转身快步离开了浴室。
时也耷拉着脑袋,表情颇为沮丧。
这回也太难哄了。
不想哄了。
他扭头看着镜子,立刻站直身体——不行!得哄!不能做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