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秦修深深明白什么叫光阴似箭。
周围的天地万物如常，唯有他每一息便苍老十数岁。
哪怕修行者的寿元大为提升，但在这可怕的生机流逝面前，宛若昙花一现。
秦修的呼吸愈发微弱，而当他用尽最后力气抬头看去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终生难忘。
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已如破碎的幕布，日月同天，星云倒卷，苍穹不断崩塌。
那本该璀璨耀眼的星辰，此刻却化作了一道道吞天噬地的黑洞，而深邃漆黑的寰宇则光怪陆离，扭曲错乱。
这一刻，天地无章，万物无光。
秦修自己也如这破碎崩塌的天地一样，逐渐苍老而陨落。
他不甘地倒下，与春泥融为一体，又化作灰烬飘散，与光同尘。
秦修似失去了一切，历经超脱死亡的奇异。
他能看到的只剩那棵小树苗，却也失去滋养，颓然枯萎。
不知过去多久，崩塌破碎的天穹降下一缕辉光，令充斥着灰蒙死寂的天地涌入一道灵气与生机。
辉光照耀下小树苗上，让其重新焕发盎然生机。
大地复苏，万物沉浮……
小树苗也在茁壮成长，直至不偏不倚，生长到三寸之高。
咚、咚。
那一刻，秦修又恢复了知觉，那是江河流过山川的声音，亦是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嗖！
紧接着，他宛若跳脱天地，俯瞰道天圣地统御的万宗千国，以及更为辽阔的九州八荒，乃至傲立星空之上，俯瞰世间。
直至，道天圣祖的威压所能承载的极限。
终于，秦修醒了过来，宛若大梦一场。
似乎刚才万丈高山的崩塌，不过是他的一次心跳，地火暴涌生灵涂炭只是他的气血翻涌。
乾坤日月交错，只是他的一呼一吸。
星河明灭、黑洞无尽，寰宇错乱不过是他的心念所动。
但这并非幻觉或错觉，因为，见证那片天地从毁灭到新生的三寸小树，正是他体内的混沌神树。
神树烨烨生辉，树叶神光摇曳，将毁天灭地的浩劫化作过眼云烟。
放眼看去，夏灵萱和古凌飞将他甩得更远了。
古凌飞已经快到圣树之下，只不过苦撑到了极限，几乎在手脚并用的爬行。
夏灵萱依旧是每一步只能前进寸许的玉足轻挪，但她浑身肤若凝脂，白皙似玉，隐约还有幽如广寒的圣光点缀。
显然，她已经扛过了世间至阳之力的镇压，度过了最难的一关。
唯有秦修，还怔怔立在原地。
但自他醒来的那一刻，困顿天地，如圣山压身的沉重，竟全然消失不见了。
没错，他就如道心试炼时一样，浑身轻松，如履平地。
甚至要比先前更为风轻云淡，毕竟他道心虽坚，却也偶尔会有所动容。
但此刻可谓一朝如梦醒，顿觉天地宽。
突然间，秦修的耳边响起一道充满沧桑，却又青睐有加的古老圣音。
“神体非圣体，万物非万物，无天非无法，梦醒非幻灭……”
那道声音，似从上古而来，如谆谆教诲，圣韵无边。
秦修肯定，这就是道天圣祖的声音。
也只有圣威通天的存在，才能衍化出那样颠覆乾坤的异象。
也只有道天圣祖这尊世间最强圣体之一，才能察觉到他拥有着远超圣体的神体！
“万物非万物，无天非无天，梦醒非幻灭……”
秦修呢喃，剑眸中泛着困惑。
尽管第一句神体非圣体直接点破了他的身份，但这句话反而让他最是淡定。
虽然从未相见，但秦修相信道天圣祖不会害他。
而且，圣祖是上古时代的强者，传说早已得道飞升。
就算没有，如此悠久的岁月，哪怕是圣境强者也早已化枯骨黄土。
何况无论是道天鼎为他而动，还是圣祖传法，秦修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祖师都心怀敬意。
那声音也只回荡于秦修心田，旁观的众人乃至道天圣地上下，皆一切如常。
最后三句，似将要打通他的心窍，欲令他醍醐灌顶，法喜冲顶。
可秦修苦苦思索，也只觉差了一丝什么，对仅有筑基的他而言，顿觉天地宽为时尚早。
更可能是强如道天圣祖，以圣威衍化神威也终究差了几分真意。
秦修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刚才到底考验了自己什么。
但滔天圣威已不再阻碍他前进，这一路的肩扛万重山，让道天圣祖都好似对他含笑赞叹，一句此间少年不负神体，尽在不言中。
“呼……”
夏灵萱紧握着粉拳，天下至阳之力几乎让她的圣体陨灭，但她坚持了下来。
圣树越来越近，宛若她距离掌握自己命运也近在咫尺！
有道天圣果相助，她应该也能凝聚九品玄丹吧？
这样就算那个令人作呕的伪君子实力再强，自己也有资格对那一纸婚约说不！
她才不会随意嫁人，她的道侣先不说实力，起码得各方面都顺眼，比如……
正想着，夏灵萱突然见到一道修长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
那道身影挺拔似剑，举手投足如真龙天子，对一切都淡然而自信，俊朗的五官在烈阳的照耀下显得气宇轩昂。
夏灵萱那双灵动的美眸一颤，似所见恰好对应刚才所想。
但还没待她收敛羞涩，美眸便被深深的震撼取而代之。
“秦，秦公子？！”
什么情况！
她不久前刚回眸一瞥，秦修依然站在原地没动，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本来她都以为秦修过不了承载圣体之重的这一关了，不禁为他感到惋惜。
毕竟她更愿意相信，是秦修的圣体太强，道天圣祖反而对他的试炼最为严苛，而并非什么虚有其表。
筑基四重圣榜有名，一人身怀七道玄法造诣得圣祖认可，道心之坚似闲庭漫步，这能是虚有其表？
夏灵萱感觉，应该是秦修多年来不曾挖掘其圣体的潜能，她准备结束后安慰秦修一番的。
但秦修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关键她距离上次回眸，连半炷香都没有！
而她从遭受至阳之力走到这一步用了多久？
至少也超过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