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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白纸

作者:轻轻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会儿忽又想起母亲问她是否吃了大亏,心想这事除了请教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我妈问我…”说了说又觉得不好意思。


    “问什么?”


    擡了眼皮,他的眉目离她的只有一寸之许。


    “问我…”她期期艾艾:“…是否吃了亏?”


    这话让他吃惊:“你母亲难道已经知道...?”


    “不是。”她想笑,又觉得这没什么好笑,收低了声音道:“她以为是陈彦柏…”


    “赫!”他尴尬地从鼻子里哼气,让陈彦柏戴上这顶浪漫的花帽子,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生气。


    “你母亲是怎么看出来的?”他问,问话之间,募地想起,她今天这么顺利出门,难不成是她母亲以为她来与陈彦柏私会?


    这样一来,便又想起那个被拖出去的口喊囡囡的人,怕真是她母亲派来盯她稍的老妈子?


    “我x也不知道。”她说:“我以为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行藏。”


    没露行藏吗?一个人动了情,走一步动一步,甚至独自发呆的时候,眉眼之间都有些不同寻常,他细细地观察她,她一双眼睛沾了露水似地发亮。


    “你...看什么?”


    他嗓音低沉几乎不可闻:“我看你永远是看不够的。”


    爱情原来是这个味道,她低了眉,抿了唇,轻轻靠到他肩上去,她心里是富足的,富足到有什么说什么,平日里那些顾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你昨天冒充丽芬给我打电话,我妈后来盘问我,问得特别详细,她问我有没有吃亏,有没有...吃大亏…”


    电话以为是陈彦柏打的,亏也是吃给陈彦柏的,幼成啼笑皆非,他和她之间的一切都由陈彦柏冒名顶替。


    何尝不能解除他的燃眉之急?


    “你怎么说呢?”


    “我…”她仰起头,清澈无遗的双眼望着他:“我是不知道这些的,我只知道…”


    又觉得难以启齿,手掌在他胸上推了一下,轻声说,让我动一下,她站起身,围着沙发踱步,手指有意无意地摸一下滑腻的丝绒,鼓足勇气了,回过头来,看到他一步不离跟在身后,道:“幼成,你说我们前天...,或者....刚才那样,算…算不算…我吃亏呢?算不算...是…吃了大亏呢?”


    这话问的,他脚步停滞了片刻才启动。


    “虹影,你今年十七了吧?”


    “嗯,过了年就十八了。”


    虚岁还不到十八,果然太年轻,好比白纸一张。


    “平时看书吗?”


    她有些摸不清状况:“看啊,论语,四书,现在读洋学堂,莎士比亚,但丁…”


    “不是这些…”他清清嗓子,看她坐下了,也挨着她身旁坐。


    “小说,嗯...,那些描写男女之情的…你看吗?”


    “看的。”她有点不好意思,理了理垂在胸前的长辫子:“我们是教会学校,不鼓励我们看....爱情小说。丽芬私下里借给我看过几本,比如《人间喜剧》,《小妇人》…”


    自己说着,便已领会到了,她一时糊涂,让母亲误导了,怎么忘了,他们之间的亲吻,是男欢女悦,是伟大的爱情,爱情让人升华,谈不上吃不吃亏。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泯然而笑:“这又是我妈灌输给我的陈腐观念。”


    陈腐观念没错,他的意思她没有完全领会到,她问的这个问题,令他想对她做个更深入一点的了解,他回忆着那两本书上的情节,说道:“有时候,外国人比中国人正经,经过中国人翻译的外国人更正经。”


    这还正经?她不禁哑然,就说《小妇人》,立意当然是妇女自主,可是主要内容不过他爱她,她爱他,她不爱他,等到她领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娶了另一个她。


    “中国小说你看吗?比如《红楼梦》。”他转换了方向。


    “《红楼梦》看过的。”


    这就有得说了,他道:“红楼梦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二十一回俏平儿软语救贾琏,你有印象吗?”


    他可真算是熟读《红楼梦》了,章回和名字都如数家珍,可他说的这两回,她想了又想,道:“《红楼梦》我印象深刻的很多,比如魁夺菊花诗,琉璃世界白雪红梅也极好,可是你说的,我怎么没有读到过?”


    没读到过?


    是了!她这样的家庭就擅长做阉割的勾当。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家里,有些书小孩够不到,小孩够得到的章回总是不齐全。


    可见她母亲做了个玻璃罩把她罩的严严实实。


    经他一提醒,她也疑心起来,怪不得自己看到的《红楼梦》断断续续,大概交给她解闷的时候已经过了一道手续,便道:“你说的这两回,听上去有点意思,有的话,可否借我一览?”


    当然可以一览,最好在他的指导下共览,他琢磨着说:“我们需要另选一个时间,在这方面进行一些探讨。好书我有很多,以后慢慢读。”


    世俗偏见,总说唱戏的没文化。他这么博览群书,令她刮目相看。


    这一番交谈,令他都有些不敢贸然举动了,早知道她纯洁,不想纯洁至如此一穷二白的地步,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么唐突的举止,好像在一张雪白的徽宣上胡乱涂了几个字。


    回头看看她,一张粉脸上一双眼睛春水脉脉,这算是被他强行开光了。开的不够敬重,不够小心翼翼,以后责任重大,字一笔一划,尽量写得端正一些。


    不由偏了偏位置,为她周围留出点空间,他自己口干舌燥,先问她要喝点什么。


    她说咖啡喝不惯,还是茶比较好一些。


    银制茶壶里,茶还烫着呢,他倒出一杯浓浓的云南红茶来,自己倒了一杯清咖啡,慢慢地饮。


    “我倒不知道,你是爱喝咖啡的。”她道。


    他喝咖啡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懂事之前,曾经的王府,洋货堆满了好几个房间。


    “你以为我唱戏,使不惯这些洋玩意儿?”


    “倒不是,只不过他们都说,中国人的胃积习难改,比如我虽然读了洋学堂,一切向洋人学习,可是咖啡面包黄油之类的,我还是吃不惯。”


    “黄油我也吃不惯,咖啡面包我挺喜欢;一切向洋人学习倒也不必,不过现在都知道世界不过是个球,一艘船一架飞机可以运一批非洲象到上海动物园,不向外面学习未免固步自封;另外,我不同意我们中国人胃积习难改的说法,莫说味觉的感知在味蕾不在胃,味蕾的体验是个尝试的过程,世界之大,无不可为我所用,人沧海一粟,人生白马过隙,不用浪费时间!”


    正经起来他洋洋洒洒也能说很多,她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他挑起一道浓眉。


    “幼成…我发现...”她手腕托起下巴:“其实我不是很认识你。”


    *本文中心思想,做人不能太纯洁。以及我在往常的基础上加了几百字,发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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