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几点到?我去接你。”——一条来自公仪子珩(注音:恒)——我的导师——的夺命留言。
我的研究生专业方向是色彩的构成与结构创造,简单来说就是个做模型然后给模型上色的,造型上尽可能让人看着觉得新鲜。但这个“新鲜”可就不好定义了,大家都在艺术的大染缸里泡得化汤了,看什么都很难觉得新鲜。
简而言之,就是我觉得我对自己要求比较高,所以我觉得我要做出我认为很好的作品的话其实挺难的。
回归正题,我得给导师回信息,所以我把我的高铁票发了给他。发完消息之后感觉有点困了,又补充一句“我困了见面聊”,就熄屏揣衣服口袋里了,自然没有看到他发过来的“OK”。
02.
看到这里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在给导师甩脸,其实并没有。我们平时就是这样的状态,是的我说的是“我们”,公仪子珩,我的现男友,身材比例很标准,脸上通常没表情,没有近视但喜欢戴无框眼镜(据他说是能挡点灰),喜欢往衣服上熏点沉檀香。真是臭美极了,但我喜欢。
我们第一次见是偶遇(他非常肯定),我在塑像创作室描眼睛,他在走廊路过刚好看到我。听起来很浪漫像电视剧的虚构情节对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人魔幻,他走了进来,拿走我手里的雕塑刀直接就上手玩我的“刮刮乐”了!这谁能受得了?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刮完把刀还给我问我“怎么样”,我怒吼“什么怎么样?!”,再然后他就走了。嗯,走了。
这人真是一点分寸感没有让人很火大,好在他刮的还行,是我想要那个样子。
除此之外我留意到他手上有非常厚的茧的痕迹,之所以说是痕迹,是因为那是茧“存在过”的样子,而不是“存在”的样子,他们被无数次清除,所以不管怎么清除都能明显找到痕迹。
他扬长而去,留下的只有雕塑刀上代表活人的余温,以及空气里淡淡的檀香味。
03.
“子珩,我刚刚梦到你”,我在人群中找到公仪子珩的车,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后打开车门坐进去,“是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很让人火大”,我顺手拉下安全带,摇下车窗。
旁边开车的人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风灌进来,也把他的气息带了过来在我鼻间挥之不去,“这么记仇吗?那个作品后来不是拿奖了”。
“我拿奖是因为我很强,不是因为你”,我嫌弃看他一眼。
“嗯,你确实很厉害。我的意思是我也没破坏你的心血,何至于如此念念不忘”,他缓慢踩下刹车,红灯。
“我只是梦到你了,你可以理解为我在想你”,我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后视镜,“买的什么?给我买的吗?”
“喷漆颜料”,他看了我一眼,“给你买的。”
“谢谢公仪老师”,“凤同学客气了。”
绿灯,油门一踩,一路无话。
“叮~”,是公仪子珩的手机消息,他看了一眼,说一会送我到寝室后要去开会,我说嗯,反正有电梯。
到了学校后就是他开他的会我回我的宿舍。
04.
研究生宿舍就是好,一厅两室两个独立卫浴。学校里没人知道公仪子珩是我男朋友,但都知道他比较照顾我。
同我一起住的是一个看起来太温柔的数学系男生,叫炀逸渊(注音:阳)。门口没有他的鞋,看起来应该是还没到校,不过他东西少,也可能是已经到了也说不定。
我收拾好了床铺和洗漱用品,简单擦擦桌子拖拖地就出门上食堂吃饭去了。
05.
说是吃饭其实也没什么胃口,点了份皮蛋瘦肉粥,坐在学校的人工湖旁,给公仪子珩拍照证明我有吃饭。然后我就盯着湖里的天鹅开始吃起我的饭。想起来这是我睁眼到现在的第一顿饭,但已经下午四点了。
公仪子珩给我回了消息,“老地方吗?”,“嗯”,“那你吃完去办公室等我,你的喷漆忘了。”
“我想找个兼职”,我坦言,“你给的实在太多了,但我想自己买点我想买点东西。”
良久,对方发来一句“需要我帮忙吗”,拜托,你帮忙跟你直接给我钱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也不怪他,他是四岁大被爸妈抛弃的孤儿,被警察巡逻发现后跟警察一起住过一个月。但寻亲无果,警察又实在太忙,只能送去孤儿院。因为年龄偏大并且沉默寡言错过了领养黄金期,又因为幸运,没有在奇怪的孤儿院长大,所以才能没有被埋没。他的成长仿佛因为才能的附属收到了过多的善意,现在这份善意延续到了我身上——因为我妈比较传统,并不支持我搞艺术,从大学开始我就只能自力更生,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很多同学都是这样的。
但我还是觉得无语,所以没有给公仪子珩回消息。
06.
我吃了半碗粥,就开始找兼职,想起来学校附近两个公交站有新开的画廊,设计上还挺好看,搜搜看招不招人。
哇噢,一周上两天,月薪五千,看起来好像骗子。我先投个简历看看。也一并投了其他看起来还不错但工资比较低(但正常)的画廊兼职,看看怎么样。
粥吃完了,起身往办公室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