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这词儿用烂了,但仙界底下这地方,真他妈配得上。不是山沟沟那种深渊,是字面意思的“深”——牧星者母舰那巨大颅骨化石基岩层底下,硬生生被当年坠毁的冲击撕开的口子。往下瞅?黑。不是夜的黑,是那种能把光都嚼碎了咽下去的、实心的黑。空气?稀薄得跟没有差不多,还掺着一股子陈年老机油混着血腥锈铁的怪味儿,吸一口肺管子都发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血往脑子里冲的动静,还有…还有底下不知道多深处传来的、某种巨大金属结构在应力下缓慢变形呻吟的吱嘎声,听得人牙酸。
陈墨白就坐在这鬼地方边缘一块突出的、歪斜的合金平台上,两条腿悬在无底的黑渊上头晃荡。屁股底下冰凉,寒气顺着尾椎骨往上爬。他手里攥着那玩意儿——凌霜留下的归墟左眼结晶。指甲盖大小,幽暗得像抠下来一块宇宙黑洞,偏偏核心那点白芒,倔得像坟头磷火,死活不灭。三天了。打从那破王座给他看了凌霜在实验台上遭罪的画面,还蹦出个“别回头”的鬼警告后,他就跟被抽了脊梁骨似的,揣着这冰疙瘩一头扎进了这鸟不拉屎的深渊。雷烬他们在外头喊破喉咙重建新家园?关他屁事。
他把结晶举到眼前,几乎贴到鼻尖。弦维感知像最细的探针,死命往那幽暗里钻。还是老样子。死寂。冰冷。像握着一块她冻僵的心。他试着调动一丝微弱的弦能,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结晶表面。嗡…结晶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核心的白芒似乎…亮了一丁点?错觉?还是它真能“吃”能量?
“霜…” 陈墨白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声音在这死寂里砸不出半点回响,“饿不饿?” 这话问得他自己都想抽自己嘴巴子。他把手腕子凑到结晶边上,另一只手凝出一点弦能光刃,比划着。割腕喂血?疯了吧?可脑子里全是王座闪回的画面——束缚带,针管,薇拉那张死人脸,凌霜咬出血的嘴唇…还有那句冰冷的“编号‘归墟’”。妈的,播种者到底对她干了什么?!这结晶,是不是她最后一点没被污染、没被剥离的“真东西”?
一股邪火混着钻心的疼直冲天灵盖。他眼一闭,心一横,弦能光刃在腕子上飞快地一拉!
嗤。
血不是涌出来的,是顺着那一道细口子,汩汩地往外冒。牧星者的血,带着点不正常的幽蓝光泽,温度滚烫。他没犹豫,直接把流血的手腕按在了那冰冷的归墟结晶上!
滋——!
一股白烟猛地窜起!不是水汽,更像是极寒碰到极热瞬间的能量蒸腾!钻心的剧痛顺着手腕直冲脑门,陈墨白闷哼一声,牙差点咬碎。那结晶像是饿疯了的吸血鬼,冰冷死寂的表面瞬间变得滚烫!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自己血液里蕴含的弦能,正被这玩意儿疯狂地吮吸、吞噬!速度之快,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吃…你他妈给我吃!”陈墨白低吼着,不但没抽手,反而把手腕压得更死,另一只手甚至凝聚更多弦能往伤口处灌,“不够是不是?老子还有!都给你!把她…把她吐出来!”
失血的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腕子上的口子被那结晶贪婪的吸力撕扯着,竟无法愈合,反而有扩大的趋势。血液的幽蓝光泽在接触结晶后迅速黯淡,像是被那深邃的幽暗彻底同化、吞噬。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被吸成人干,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
嗡!
结晶猛地一震!不再是微颤,而是像颗被敲响的丧钟,发出沉闷的、穿透灵魂的嗡鸣!核心那点微弱白芒,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陈墨白惨白的脸和他身下小片平台!
这白光只持续了一瞬,随即坍缩、内敛。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结晶表面,那些深邃的幽暗区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不是物理形态的变化,而是那纯粹的“黑暗”本身在流动、旋转!无数比发丝还细千万倍的、闪烁着微光的暗紫色能量丝线,从深渊下方无边的黑暗中凭空浮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深海怪虫,疯狂地涌向那枚结晶!
暗物质!而且是经过深渊特殊场域“驯化”、变得可以被吸收的惰性暗物质!
结晶成了漩涡的中心。幽暗的本体疯狂吞噬着涌来的暗紫丝线,而核心的白芒则像一颗搏动的心脏,在吞噬中一明一灭,每一次明灭,都似乎…壮大了一丝丝?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隐晦,却又真实不虚的“脉动”感,顺着陈墨白血流不止的手腕,传到了他的灵魂深处!
不是凌霜的意念。更像是一种…胚胎在羊水中汲取养分时,那种原始的生命律动!
“有…有东西…” 陈墨白忘了疼,忘了失血,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丝荒谬绝伦的希望而放大。他死死盯着结晶。那玩意儿正在“生长”!幽暗的部分变得更加深邃厚重,核心的白芒稳定下来,像一颗微缩的恒星被囚禁在黑洞中心。一种奇异的温热,取代了之前的绝对冰冷,从结晶内部透出,熨帖着他冰冷的掌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深渊更深处,那金属结构的呻吟声似乎停顿了一瞬。绝对的寂静笼罩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陈墨白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这时——
呲啦!
一声尖锐得能撕裂耳膜的、布匹被硬生生撕开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头顶正上方炸响!
陈墨白骇然抬头!
只见头顶那片凝固的、厚重的、连灵能塔光芒都透不进来的深渊黑暗,像一块劣质的黑绸子,被一只无形的巨爪,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边缘闪烁着不祥暗紫色电弧的裂口!
裂口后面,不是星空,不是异次元。是更深沉、更混乱、流淌着粘稠如沥青的幽暗和狂暴空间乱流的——维度夹缝!
一个巨大的、狰狞的、覆盖着森白破碎骨甲的头颅,猛地从那维度裂口中探了出来!眼眶里燃烧着两点熟悉的、带着无尽疲惫和某种执拗疯狂的幽蓝火焰!
“荒?!”
陈墨白失声叫了出来,大脑一片空白。是它!凌霜的伴生星兽“荒”!它没死?它竟然在维度夹缝里活了下来?还找到了这里?
“荒”的状态极其糟糕。它庞大的身躯似乎缩小了一圈,森白的骨甲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好几处地方骨头茬子都露在外面,流淌着暗紫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能量物质。它看起来精疲力竭,探出裂口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勉强。但它的目标极其明确——那颗被陈墨白握在手中、正吸收着暗物质的归墟结晶!
“荒”巨大的头颅低垂,布满裂痕的鼻骨几乎要碰到陈墨白的头顶。它眼眶里幽蓝的火焰剧烈跳动着,死死锁定了那枚结晶。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急促、带着痛苦和急切的咕噜声。它想靠近,但似乎又被那结晶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的吸力和某种无形的排斥力场阻挡着,庞大的身躯在维度裂口边缘痛苦地扭动、挣扎。
陈墨白下意识地想护住结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不是被压制,而是他流血的手腕和结晶之间,仿佛已经生长出了无形的能量根须,将他牢牢“焊”在了原地!
“荒”似乎被彻底激怒了,或者说是某种守护的本能压倒了痛苦。它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痛苦咆哮,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积蓄起最后的力量,然后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决绝,狠狠朝着结晶所在的位置——同时也是陈墨白所在的位置——撞了下来!
“操!” 陈墨白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归墟结晶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不再是核心白芒的闪耀,而是整个结晶瞬间变得如同透明!内部景象清晰可见!
幽暗的物质如同退潮般向核心收缩、凝聚!而那点搏动的白芒,则在刹那间膨胀、拉伸、塑形!
一个婴儿!
一个蜷缩着、紧闭双眼、通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完全由精纯能量构成的婴儿!她的形态清晰无比,眉眼轮廓…竟与凌霜幼年时隐约相似!尤其那双紧闭的眼睑,似乎随时要睁开!
结晶的透明状态只维持了一瞬。强光过后,它恢复了幽暗的实体,但内部那个婴儿的轮廓却已凝实,不再消失。一股强大而柔和的生命波动,如同初春解冻的潮汐,以结晶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撞到一半的“荒”,庞大的身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弹性的巨墙!它那决死一撞的力量被不可思议地吸收、化解,巨大的头颅被柔和地“托”住,停在了离陈墨白头顶不足半米的地方!它眼眶里的幽蓝火焰疯狂跳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那火焰中的疯狂和痛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呆滞的、失而复得的巨大茫然。
陈墨白也懵了。忘了头顶悬着的巨大骨颅,忘了手腕的剧痛。他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灵魂,都被掌心那枚结晶里蜷缩着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小婴儿死死攥住。
结晶微微震动了一下。
里面那个能量构成的婴儿,似乎感应到了外界强烈的注视和那澎湃的生命波动。她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然后,那双紧闭的、小小的眼睑,缓缓地、一点点地…掀开了。
没有瞳孔。
眼眶里,是两团缓缓旋转的、深邃得如同宇宙尽头的——微型黑洞漩涡!
归墟之瞳!
婴儿形态的凌霜,睁开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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