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颂顿在黑暗中,僵着身形,许久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直到很久,他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她颤着指尖,试图再去点燃火柴。轻声,一遍遍询问他:“宋逢年?你还醒着吗?”
他背对着她。
被绳索捆住的双手,似乎隐约动了下。
他的手,穿过她的指间。像二人的命运,曾相扣在一起。
此刻他看不到她的模样,她的眼睛。
——而爱人的眼睛,是他到不了的未来。
“宋逢年?宋逢年?”
黎颂感觉到,随后,他的头颅垂下,轻落在她肩旁。
攥着她的指尖,也滑落了下去。整片死寂中,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回音。
“你醒醒。醒醒啊。”她重复着。
门被人,烦躁地推开。
看守在外边的人,听到了动静声,神色凶狠阴沉地进来。
“闭嘴,安静些。”
对方抬手,将锐利的刺刀,架在她脖颈上:“再吵,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灯光随着开门的空隙,倾泻进来。
黎颂不太适应地睁眼,看到倚在墙边的青年。
他轻闭着眼,一动不动。
连垂着的眼睫,都没,再动丝毫。
她没管刺刀,在脖颈间划出的血丝。
仰起头:“有医生吗?快救他。小泽真显吩咐了,让你看守人,半路如果他死了……等回来想再审,难道你想被问责吗?”
拿刀的人,似是顿了下,露出犹豫的神色。
但随即,还是瞪着三白眼,拂开了她的手:“这里当然没有医生。”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度假的地方吗?去去,还想威胁我。”
黎颂:“那水呢?总有吧,你……”
她还没轻求完。
坂口千穗听到动静声,推门走了进来。
她还穿着那天,在沪城见到的紫色洋装。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落在旁边的青年身上。
对方这几日安静了些,不像前段时间,声嘶力竭激动的模样。
坂口千穗望了眼,她失魂落魄般的神色。
轻蹲下来。
她伸手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
半晌,语气平淡地道:“他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
“本来便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撑着见了你一面。向来没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黎颂蜷着指尖。
像没听到对方的话语,目光怔然的样子。
“你不相信我?”
坂口千穗强行,拽过她的手,然后抵了过去:“那现在,总相信了吧?”
她的指尖动了动。
没感受到,任何气息的起伏。
眼前的青年,没有熬过这一年的冬天,他走向了注定的结局。
黎颂将手蜷回来,被坂口千穗用力甩开:“现在,你终于相信了?”
“我早说了,你们会给彼此带去不幸。”
看守的手下踱步过来,应当还有几分,忌惮着她。附耳过来说了几句。
坂口千穗:“不用了,小泽遇到的急事,有些重要。他一时半会儿不回来,你将这里处理了吧。”
“……不用再等了。”
手下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又说了几句,听到她冷笑了声:“留着做什么,等他回来像个变.态一样,折辱尸体出气吗?”
坂口千穗:“扔出去,找个人多的坑,一起跟着烧了吧。”
“也算是……能让他留个全尸了。”
黎颂听着她们的对话,又像什么,都没听见。指尖还轻蜷着,攥着青年血迹斑斑的衣角。
“把她重新捆起来,看好了,别再出差错。”
她一言不发。
任由着被再度,缚住手腕。
所幸光线没那么亮,这两人也没发现,掉落在地上,燃尽的火柴根。
“还抓着他的衣角,不愿意放开啊。”
坂口千穗似是冷嘲了声,蹲下,询问她:“不如我把他的衣服,弄下来给你,做个念想?”
“或者,再让他陪着你,多待几日?”
黎颂抓着衣角,尚在怔怔地望着。
宋逢年的眉眼很安静,仿佛只是睡着了。最后对她说完,那些话后,唇角还隐约地弯着。
只是他的话语,仿佛还在她耳畔。
——“把这里审讯室的位置和消息,传出去。”
黎颂怔然间,缓缓松开了手。
没再紧攥着他的衣角,闭了下眼:“不用,你们将他带走吧……到外面找个坑,烧了也好。”
她哑声着道。
说完后,就没再睁眼去看。和方才的依依不舍,判若两人的反应。
坂口千穗见状,似是轻嗤了声:“还以为,你有多深情呢。”
她喊人,将宋逢年带了出去。
……
黎颂在黑暗的审讯室中,又待了几日。没人给她送水,或者食物。
黑暗之中,时间流逝得格外漫长。
她倚靠在墙边,昏沉着意识,有时也会做梦。
会梦到初见时,她拨开草堆,看到宋逢年眉眼,描着炭灰色的场景。会梦到灰色小屋,梦到去沪城时的小船,梦到树下的防空洞。
还有梦到最后,火光中青年眉眼染血,朝她轻笑的画面。
她额间遍布细汗,心脏像被攥住,压上密不透风的石块。
泛着酸涩,全然喘不过气来:“不要!”
不要走,好不好。
她猛地惊醒过来,气息有些弱。
唇边有些凉意,似乎是水。
有人在端着,不耐烦地,往她嘴边送:“喝不喝?”
是回来的小泽真显。
他正冷冷地瞧着她。放下水碟,又夹了点吃的,往她喉咙中塞。
冰凉的铁筷子像尖刺,他力道也很重。
硌得她,仿佛嗓子被捅穿,用力地咳了起来,还有些想吐的感觉。
小泽真显用力扼着她的脸,然后甩开:“以前拿枪,指我的时候,那副劲呢?”
“才没几天,就这么没用。”
他目光微微厌恶。
擦着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坐回了审问的椅子上。
“既然你未婚夫死了,那现在轮到你了……黎小姐。”
黎颂低头,发现手上的绳索,换成了更硬、更危险的电线,绑起来捆住了她。
“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解开过绳子吗?痕迹太明显了。”
小泽真显:“别费力气了,你解不开。”
“要是实在想死的话,可以拿着,往你自己身上试一试。看看会不会,产生电流。”
几天的煎熬下,她的嗓子几乎都哑了,轻张了张唇。
还是原先那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不愿意说的话,我等下就得,挑件称心如意的刑具,往你脸颊上烙了。”
黎颂闭了闭眼。
“随你。”
小泽真显在灯下,翻阅着薄薄的几张纸,眼中泛着漠然的光:“能查到的你的资料,比宋逢年还少。”
“他至少,藏得再深。也能顺着痕迹,寻出点来历和家人来。”
“你什么都没有。”
“当初应聘的那张文凭,是假的。他帮你买的船票,也是别人的化名。”
原来是这样。
在弄清缘由前,小泽没有径直杀她,或是像那样折磨她。反而还给了点吃的,勉强吊着她的命。
黎颂继续闭着眼。
对方翻着纸张,直到翻到几页,有些奇怪的东西。询问旁边的手下:“这是什么?”
“是她写的手札,从那间屋子里,翻出来的。”
是不重要的几张,她没交给安双,任由着放在桌上了。
小泽真显也意识到了。
正要随手丢开。他眸光一顿,落在右下角的某几行字上——
“不让宋逢年,死在1940年的冬天之前。还要在,战争胜利之前,力所能及地救更多人。”
那时她的字迹,还很天真稚嫩。是旁观者,不是这段故事里的人。
小泽真显盯着,看了许久。
抬手摁到她面前:“这是什么?”
黎颂睁开眼,看清内容后不语,还朝他笑了下,态度显然激怒了对方。
他扼住她的脖颈,抓着她的头发,扯了过来。语气有些暴怒,拿了把锐利的匕首,划了她好几下:“我在问你。”
“……这到底是什么?”
黎颂看着他,难得失态的样子。
在这一瞬间,反而没感觉到,脸颊脖颈上伤痕的疼痛。反而有种居高临下,心情豁然平静的感觉。
“你在害怕吗?”
这种恶鬼也会恐惧吗?
“你是害怕,我写的是真的。害怕你们丧尽人性,犯下的那些滔天罪,却没有得到胜利吗?”
“还是害怕,你年少时杀了养母,向你父亲邀功……结果那样的信仰,是一场空。”
小泽真显对她们一行人,恨意和恶意,早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除了江愿戳瞎的,他那只眼睛。
他也在恐惧着,看到的每一个会反抗的人,都试图,用残忍手段去抹杀。证明他自己是对的。
黎颂被他扼住脖颈。
气若游丝,哑声把话说下去:“你,你身边的那些人,都是这样。”
“你们真可恨,一点都不可怜。”
她用像悲悯,更像嘲讽的眼神,望着对方。
眼眸澄澈,在昏暗中明亮。
宋逢年等人,曾透过她这双眼睛,去看未来那个已经和平、自由的世界。
而相应的,此刻,小泽真显望向她时。
折射的是他内心的恶意,和对那样的未来的惶恐。他们不敢面向。
“闭嘴。”
他用力地,攥住黎颂的脖颈,让她几度窒息:“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周围的手下,也听到了她刚刚的话语。
大喊叫嚣着,要让他杀了她,不要听她危言耸听:“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
“你杀啊。”黎颂轻闭着眼。
复而微笑:“就算杀了我,杀了宋逢年……也改变不了那样的未来。”
“以前你说过,不会放过,千千万万个江小姐。”
“但这片土地上,还有宋先生,黎小姐,很多很多的人……你们不会成功。”
“永远都不会。”她重复。
话音落下后,她感受到了刀片,贴在血管上的触感。仿佛下一瞬,死亡将会来临。
小泽真显倏地笑了声。
将刀片,换了个方向,沿着她的头皮向上:“倘若你说的是实话,真藏了这样的秘密。”
“我为什么,要让你轻易死掉?”
他绑着她的手脚,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从哪里开始,方便解剖开来,瞧一瞧你呢?”
这个恶鬼。
已然丧心病狂至极。
黎颂试图挣脱着,但捆住她的电线,越勒越收紧。
对方冷沉的独眼中,夹杂着阴鹜。握着手术刀,眼看就要贴着她的头皮落下。
这时在外面爆发出了,一声巨响,像是被什么人炸了,墙体发出轰鸣声。
“不好,长官!有人发现了这里的位置。”
小泽真显将刀放下,扔在一边。
他手指扼住,她的脖颈。
再度用重重的力道,猛地收紧:“是你们做的吧?除了你们,来过这里的人,全都死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是坂口千穗那个蠢货。”
“趁我不在的时候,擅作主张。给你那死去的未婚夫,非要留个全尸——你们就是这么,把消息,传出去的吧?”
“千算万算,应该先将他挫骨扬灰的。”
黎颂扯着唇角,望着远处,隐约的火光,能听到各种动静声。
叽里呱啦的谩骂。有些隐约的枪声。还有也被关在周围审讯室,并不多的一些人,在被救走。
可真好啊。
“怎么办,外边现在……”
坂口千穗开门进来,语气焦急。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便被小泽真显拽过去,用刀抵着她,在她的尖叫声里,当成人盾带了出去。
远远地,似乎能见她受了重伤,紫色洋装的裙摆上全是血:“你惹出的事,别想逃。”
片刻后,又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扔到一边。
黎颂则被剩下的人,往另一个方向,挟持着塞进了辆车。
“别动。”
小泽真显过了会儿,姗姗来迟地坐上了车。
眸子冰凉,而带着嘲意:“看到我毫发无伤,很遗憾?”
黎颂闭眼:“坂口小姐投靠了你,也算是你的人。都能毫不犹豫,说杀就杀。”
对方阴鹜着道:“那是她活该,不如,先担心下你自己。”
她被捆着,押在车上一路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依旧是,黑暗幽深的环境,能通过一些的颠簸,感觉到似乎在船上。这群恶鬼,暂时在寻避难的地方。
外边有点灯光,叽里呱啦的对话,她也听不懂。
期间,小泽真显说了几句。
像是和对方,产生了分歧。最终对方离开了,只剩他和几个手下,还留在船里。
他拿枪,指着船夫:“继续往前开。”
原本的商行和楼房被炸,他们急于离开,到他处避一避风头。
“真以为你们,泄露了审讯室的位置。扔几枚手.榴弹,劫走几个人,就会有用?”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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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不走你的。”
关着她的黑屋子很小,只有小泽偶尔会来。
他握着那把手术刀,神色阴测地打量她。有时想落刀,又顿了顿:“等船到岸,黎小姐……就是你的死期了。”
船上还不方便他动手。
黎颂能感觉到,脸颊脖颈上,被他划开的伤痕。血迹有些凝固了,但没完全结痂,到后面被冷风吹着。
慢慢感觉不到痛意了。
她靠在黑暗的墙角,多次试图,再用宋逢年教她的方法,去解开手腕上的束缚。都没成功。
最后只能放弃。
靠在墙壁间,天气也越来越冷,全身都冻僵得,将近失去知觉。
小泽又泼了盆凉水下来,毫不留情地,抓过她的头发,抬手划她几刀。
再试图让她,疼得清醒过来。
……
“黎小姐,醒醒,醒醒?”
她听到有人喊时,恍惚得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一点灯光都瞧不见。
只能通过晚上的月光,依稀辨认来人的轮廓:“你是……钟叔?”
对方是船夫的打扮,草编的帽檐,遮挡了一半的面容。
“嘘,这里可能有窃听的设备。”
她挣扎着坐起来,提醒对方。
她指了指天花板的灯线,闪着红点。还有桌上突兀留下的,一支开着盖子的钢笔。
钟叔走过去,用水杯里的水,泼上去或抬手拔掉:“好了。这些东西,是小宋以前教你的吧?”
她怔了两秒,眼眸仿佛浮起层薄雾:“……对。”
那时,他还是鲜活的青年。
笑着倚在墙角,告诉她,这些知识她用不上。
仿佛还在昨天。
钟叔过来,拿剪子帮她解开,手腕上捆得生疼的电线:“别怕,那鬼子恐吓你的。上面没有电。”
“戴上帽子,躲起来。”
“现在船已经出海,外面是零下的温度。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先,冒然跳进水里。”
“等钟叔,和你苏姨她们……对付完那群人,就来找你,接你回去。”
黎颂被推进某个木门后,听到外边,有了零星的枪声。
她抬手摸了下,钟叔给她的帽子。
底下还有个小瓶子,她拿出来,对着朦胧的月光。
是个白色的小瓷瓶。
底下隐约刻了个“宋”字。
她怔怔地望着,意识到了是什么。
眼眶泛着酸涩的热意,鼻尖一酸。指尖轻颤着,触碰他几下。
外边燃起了火光。
由于是夜晚,海面又分外安静。船上为数不多的十几个恶鬼,没来得及防备,能听见气急败坏的嚎叫声。
“他娘的是什么人?来人,来人!”
“船夫呢?灯都点不着,船打算往哪里开呢……”
黎颂透过柴草堆,和木门上的锁眼洞。看到一双黑色硬皮鞋经过,然后响起小泽的声线。
“一个个都在做什么?”
“全都去船头,把船先控制了,换回方向。再来两个人,跟着我……”
枪声打断他的话。
“砰,砰。”
其中一枚,恰好打在他膝盖骨上。
船上一片黑暗,什么都瞧不清,只能听到他的叫声,和那次,被刺瞎眼时一样。
小泽真显错愕而惶恐。
他发出痛苦叫声。
那喊声凄厉,和那些他虐杀过的人,流血倒下的声音,并无什么不同:“来人!来人!”
“长官,您在哪?您出了什么事吗?”
距离他最近的手下,在几米之外。
在茫茫的夜色中,试图找能照明的东西,来看清情形,想来救他。
黎颂攥着一截,先前捆她手腕的电线,还有裙带。
先一步推开门,闭着眼出去。
用力勒住对方脖颈,缠了几圈,用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和迸发的恨意。
对方只是膝盖中枪。
反应过来后,那只黑黢黢的独眼,借着月光同样打量清她。
随即,也反手青筋暴起。
攥住她的脖颈,企图杀了她:“咳咳。我应该,在审讯室里,就杀了你的……”
他阴沉、缓慢着吐出每个字。
黎颂被他攥着脖颈,同样濒临窒息。
但她双手,用力收紧着,没有松开。像回到了那天,阁楼边的青年,握着她的裙带,教她如何去使用。
“找准你的目标。”
“不要犹豫,勒住他最脆弱的要害。”
如今她终能为他,还有这一路上,无数倒下的朋友报仇。
她绝不会再松开手。
耳畔,是断续的各种枪声,没有黎明的黑夜之中,有些打在了小泽背上。也有的,打在了她肩头。
带着冰凉,却又热血沸腾的疼意。
小泽真显试图用手,活活掐死她。而她也勒着电线,谁都没有让步。
御寒的草帽掉落,怀里瓷白色的小瓶子。也在挣扎中,一路滚落下船。
落进海面,依稀溅起了水花。
小泽真显被勒得脸色发青,还在轻嘲道:“咳咳,不要命地回来,就为了……那一瓶子骨灰?”
“不,还有因为你。”
黎颂也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在月光下,缓慢朝他绽开了一个,难掩轻松和释然的笑。
并趁着他愣住的间隙,将他一起拽下船,坠入水中。
“虽然我知道,那天,即便没有我路过救你。你也许会被别人救,也或许轻伤,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我还是得回来,直到和你同归于尽。”
她不想再出什么变数。
也想亲手,来报这场仇。
正如钟叔所言,零下的海面很冷。坠入其中后,仿佛全身,都结了层霜雪。
她眼睛有些睁不开。
如同这个,熬不过去的冬天,像疮痍的碎冰,一并凝结在她的血液里。
漆黑的海面,似乎蔓延开了血。
小泽被她拽着拖入,又中了枪,终于不再动弹,桎梏她脖颈的手,也僵硬地松开了。
他往下沉着。
黎颂在水里摸索着,抓住了那只,还没有完全沉下去的白瓷瓶。
仿佛这样,也一同握住了,那个已离开的青年的手。
水灌进她的鼻腔。
她在意识渐沉前,混沌模糊。
仿佛又看见了,他倚在前方的画面,朝着她,散漫地挑眉笑。也看见了那时热闹的长明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还没离开。
他曾说:“颂歌小姐是我的信仰。”
——爱宋逢年,也是她这一生的英雄主义。
“我会化作自由的风、盛开的花……去八十年后的未来见她。”
——不用那么麻烦,她来这里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