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婆子一听,可不得了,急忙给了闲汉几个钱,就匆匆返回门里了。
待苏家一家人匆匆赶到小河河堤旁时,有好些人围在一处说三道四。
苏敬轩急忙扒开人群往里一看:“亲家母!”
周氏一听这话,都不敢再往里凑。
苏雪容急忙将她交给王氏搀扶着,自己跟着父亲挤进了人群。
张氏一身湿漉漉地躺在河堤上,早已气绝身亡。
旁边有个汉子道:“刚才我们下河捞鱼,不想把这大娘给捞了上来……”
苏雪容让秀春给了他一吊钱,又命小厮尽快去衙门报案。
待衙门的人赶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围观的百姓也陆续散了。
“会不会是意外落水?”衙差有些不耐烦。
这都快散衙了才有人来报案。
苏敬轩沉声道:“我亲家母是扬州人士,从小就习惯了城里的河道,万不会意外跌落。”
“那你的意思有人谋害她?”
“现在不好下结论,但请衙门的仵作来勘验一番。”苏敬轩道,又命小厮递给了几个衙差钱袋子,“这么晚官爷们来办案,这点小钱拿去喝酒。”
收了钱袋子,几个衙差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立刻命人将张氏的尸首送回义庄,待仵作检验之后再告诉他们结果。
苏敬轩好声言谢。
待回到宅在,他便看到了坐在正厅里的妻女。
“衙门的人会让仵作检查……”苏敬轩神色沉重,“亲家母是个稳重之人,就算在河边走动也万不会随意下水……”
周氏却忽然道:“琴娘呢?”
张氏淹死了,她女儿在何处?
秀春匆匆跑了过来:“我问过咱们家门房,说她们母女是晌午之前就一前一后走了,好像都是朝着小河河堤那边去的。”
苏雪容皱眉道:“谁先走?”
“陈娘子,张大娘跟在后头。”
同一时刻,小河畔武恩坊一处宅子。
陈氏满脸惊恐看着眼前的男女,声音颤抖无比:“你、你们究竟是何人?”
黄四郎一脸堆笑,手上却持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轻轻在陈氏的脸上滑来滑去:“我是你的情郎啊,娘子!”
“呸!”
他身后的女子忽然朝着陈氏啐了一口,一脸嬉笑搂住黄四郎:“你是她情郎,那我又是你的什么人?”
陈氏看着眼前男女亲密的举动,顿感后悔:“你们、你们骗我,你们根本不是兄妹!”
“黄娘子,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样待我是恩将仇报!”
黄氏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以为那日我会落水?只有你这种蠢笨妇人才会相信!”
陈氏讶然哭道:“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你们要害我娘?我、我要去告官!”
“谁说你娘是我们害死的,分明是你害死的!”黄四郎一脸狞笑,“是你自己不小心把她勾着发现了我们的奸情,我为了帮你才弄死她的,就算衙门找上门来,你也逃脱不了!”
黄氏道:“你作为一个有夫之妇,趁着男人不在家就勾搭了奸夫,竟然为了隐瞒真相联手害死你自己的亲娘,你说到时候衙门会怎么处置你?”
黄四郎冷笑道:“杭州府治里对付奸夫淫妇可是要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
他弯腰朝着陈氏笑道:“我不介意陪着你一同上路,可是你死了你儿子怎么办?”
“你死了,苏家绝对不会为你掉半滴眼泪,说不定因为你的丑事会带着你儿子远离杭州,日后再给他娶一个后娘,再过几年,苏家人谁都不记得你了,你九泉之下也没人再给你烧香磕头,说不定到了下面连阎王爷都嫌弃你,直接把比打入十八层地狱……”
“不!不!不!”陈氏惊恐万分。
她娘死了,她会被凌迟,苏世荣知道了她的奸情也绝对不会饶她,甚至健哥儿也不会认她,日后谁给她烧香?
黄四郎和黄氏看到她惊恐的神色,对望了一眼。
“所以,你得乖乖听我们的话,谁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黄四郎用匕首轻轻刮蹭了一下陈氏的鼻子。
陈氏浑身哆嗦得像是筛子。
苏家人一直等到戌时三刻,才看到陈氏身形踉跄地在门房的搀扶下过来了。
“我娘呢?我娘呢?”她一来就失声痛哭,跌坐在地,“娘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令人肝肠寸断。
周氏等人本就伤心,如今看到她这副样子,都纷纷上前劝慰。
苏雪容却冷冷说了一声:“张大娘现在在衙门。”
陈氏一听,脸上的悲痛瞬间变得惊骇无比:“衙、衙门?”
苏雪容将她脸上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冷声道:“我们怀疑张大娘被人谋害,所以请仵作娶检验。”
陈氏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无比,脸颊不断抽搐。
周氏这才抹着眼泪道:“门房说今日你娘跟着你去了河边,你没见到她吗?”
“没有!”陈氏顿时就跳了起来,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没见到她!”
院子里所有人都静静看着她,沉默下来。
陈氏这才顿觉自己失态,急忙道:“不行,我要去找我娘,绝对不能让她被人乱摸……”
说完转身就要跑。
“你可以去衙门,但我们不介意让衙门的官差好好审你!”苏雪容在她身后高声道,“毕竟,你是全家人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陈氏脚下一滑,跌坐在地。
周氏朝苏雪容瞪了一眼,急忙让婆子将她搀扶起来:“你们先把她送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说。”
说完指了指苏雪容,低声道:“你少胡说!”
苏雪容却满脸冷笑盯着陈氏,看着她被人带走。
苏敬轩一脸凝重:“阿容,你怀疑谁都不能怀疑她,她们是亲母女。”
苏雪容叹了一口气道:“爹,昨晚健哥儿可是听到了她们母女在灶房里吵架的声音,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有她们俩知道。”
陈氏被婆子送回了自己的宅子。
苏健被周氏留在隔壁,整个屋子空荡荡的。
陈氏想起昨晚张氏对她呵斥的情形,顿时悲从中来,又趴在床上哭了好一阵。
但一想到黄氏兄妹交代给她的事,她浑身僵硬无比。
他们说得没错,只要苏家没人了,苏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健哥儿的!
这都是苏家欠她的!
要不是苏雪容要全家人一块儿来杭州,苏世荣又怎么会跑出去冒险生死不知,她又怎么会跑出去被黄氏欺骗和黄四郎有了首尾,她娘又怎么会悄悄跟着她被发现,然后被黄氏兄妹杀害……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苏雪容!
要怪就怪她,是她害死了苏家所有人!
她缓缓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只玉瓶,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脸颊狰狞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