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要怎么办?”
谢清蕴几人面面相觑,看着道完谢后就直挺挺倒下的人,若不是侍卫眼疾手快扶住他,恐怕这人下一秒就要头着地了。
听到梨霜的话,她看了眼已经失去意识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先送他去医馆吧。”
找到附近的医馆,看到人躺在床上,她好奇地看了一眼。躺在床褥上的人眉眼清隽,肤色白皙,像是一尊静默不语的白瓷。现在昏迷后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眉头微蹙,便有了个两道轻轻的折痕,让人忍不住伸手抚平。
“倒是生的俊俏。”走到身后的越桃悄悄嘀咕了一句,谢清蕴听到后,无奈地点了点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的额头。
“走吧。”
将银钱给了坐堂的大夫,叮嘱这人醒来后一定要去谢府通知一声后,几人才离开。
她回到晴棠院,吃完饭歇息了会儿。便得知婉娘已经过来了,立马惊喜地起身,朝着百翠园走去。
百翠园先前是为了给呆在内院的女眷赏花特意建的,有人专门伺候,四季繁花不断。但谢夫人对着赏花没什么兴趣,而原主更喜欢待在闺阁作诗写意,也不常去那园子。久而久之,这百翠园就专门用于培养花草,如果有多的,还会特意拿到外边卖了。
原本侍候这百翠园的婆子家里儿媳生了孩子,前几日已经走了,正好园子旁边的厢房空了出来,让婉娘带着她娘住了进去。
谢清蕴赶到时,透过未关严实的门缝,看到了婉娘正拿着扫帚,正在院子里忙着打扫。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婉娘。”
婉娘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外的谢清蕴,连忙迎了上去。
“姑娘,你怎的来了?”她说着,将人带到院子里的圆形青石桌旁。这个院子修得虽小,但是五脏六腑俱全,东侧有两件厢房,西侧有个小厨房,院子正中还种了一颗粗壮的桃树,此刻桃花盛开,落英缤纷,当时婉娘就是在忙着打扫这些桃花瓣。
“我是想问你在这里住得还算方便吗,有什么空缺的尽管和我说。”谢清蕴笑着说道。
“没有了。”婉娘看着四周的环境,心里一阵感慨,如果没有遇到谢家小姐,恐怕她早就已经被带进软红楼了,哪里还能有机会住进这么好的院子里。
“你娘呢?”
“我娘?她刚喝完药睡了,不知道小姐找我娘是要做什么?”听到谢清蕴的话,婉娘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的厢房,眉眼瞬间柔和下来,软着声音回道。
“没什么,就是想找个大夫过来,给你娘看看病。”谢清蕴笑盈盈地回道,好似回到不是什么大问题,却让婉娘一怔,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刚认识几面的人能为她做到此般境地,而她那该死的爹却丢下她和娘早早跑路。
谢清蕴看到后连忙拿出丝帕递过去,让人将眼泪擦干。婉娘神色颇为赧然地接过,借以掩面。
“我来这里,是还想和你说个事情。”谢清蕴说着,让越桃将那盆兰花端了上来。婉娘看到那模样极为俊俏的兰花后眼神一亮,又神色惋惜地抚摸着那剪断的叶片。
“这是?”
“这盆兰花之前叶上生了几星斑点,我就剪了,以防那些东西蔓延到其它地方去。”谢清蕴温声解释道。其实这就是炭疽病,放在现代用点杀菌剂就可以治了,但是不知道她如今这个朝代,会如何治理。
“原来如此。”婉娘喃喃道,“我先前也听闻最近芙蓉苑在高价钱买兰花,原来是这个缘故。”
“我原本是想趁这个机会将花送到芙蓉苑掌柜那去瞧一瞧,谁知道刚走进去就遇到了他们少东家,就被赶出来了,花却被扣下了。”婉娘说着,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她身份平平,就连去将花要回来,都无能为力。
谢清蕴听到“芙蓉苑”三个字一愣,这芙蓉苑的少东家,是王家的小儿子,可谓是五毒俱全,最为淫邪,也正好是当时逼着原主为妾的人。她看向婉娘,笑道:“婉娘,我是想买下你养的这批兰花,将它们放在寻香居里。同时,我还想聘你打理这百翠园,主要种一些用于在寻香居售卖的花草。”
“我相信婉娘的手艺,肯定能将那些花草照料得极好。”
婉娘看着谢清蕴拿出的银子愣了愣,她看着对方那双诚恳的眼睛,张了张嘴,最后将拒绝的话咽下去了,说道:“好。”
和婉娘交代完事情后,谢清蕴只感觉压在她心里的石头松了一点。第一批货源确定下来,寻香居那边明日应该也会打理好,现在只需要好好宣传一波,凭着婉娘培育的这批兰花的程度,不愁卖不出去。
而婉娘那边,她看着手上的银钱,沉甸甸的,却熨帖人心。她捏紧银子回到厢房,看着躺在床上的消瘦老妪,动作轻柔地掖了掖被角,说道:
“娘,咱们遇到恩人了。”
殊不知,一辆马车现在就停在她家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个极具富态的人,如果婉娘在此,恐怕立刻就能认出来,那就是芙蓉阁的掌柜。
张掌柜嫌弃地看了眼破落的院子,却没想到眼前的屋子早已人去楼空。听到小厮说的消息后,他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搬走了!?”
在得到小厮肯定地回答后,他看着放在桌案上的兰花,神色阴晴不定。怎么当时没注意送花的婉娘呢?他扳着玉扳指想着,一想到最近紧俏的兰花,平白错过大赚一笔的机会,只感觉心跟滴血似的疼。
早知道当时就不急着接待那个酒囊饭袋一样的少东家了,平白错失一个良机啊。
“去问问周边的人,问问她搬去哪了?”不死心的,他又吩咐小厮,一定要问出婉娘的踪迹来。问了一圈没有结果后,他决定带人走了,迎面碰到了一个酒鬼。蓬头垢面的模样,穿着粗布衣裳,身上酒气冲天。看到马车也没避开,横冲直撞地过来,把门拍的震天响。
“臭丫头,你爹回来了,还不给我准备几个好菜。”孙大没听到应声后愣了下,脸气得通红,直接破口大骂:“死丫头还不出来,没听到你爹我已经回来了吗!?”
张掌柜坐在马车里,得知面前的人居然是婉娘的爹后,撩起帘子说道:“将他带过来。”
婉娘她爹起初还在骂骂咧咧,看到张掌柜后就说话了,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敢抬头。张掌柜那双细三角眼眯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你就是婉娘她爹?”
“是是是,草民是。”李大连忙点头称是。
“你既然是她爹,怎会不知道她现在早已搬走了。”张掌柜慢条斯理地问道。李大一愣,没想到这个丫头一声不吭就搬走了,也没给他留个信说搬到哪里去享福了,在心里大骂这个不孝女。全然忘记自己拿全部家当去逍遥快活,赊了账后不敢回家,让婉娘一个人面对柳妈妈的混账事情了。
“这个逆女。”他骂了一声,腆着脸上前,凑到张掌柜面前笑道:“不知大人找小女是有何事?”
酒气扑面而来,张掌柜嫌恶地后退一步,听到李大的话后嗤笑一声,让人拿过那盆兰花来,说道:“我要这样的兰花。”
“花?”李大疑惑地看过去,看到张掌柜手里的兰花后,语气瞬间不以为意起来。他经常看到婉娘起一大早,就开始侍弄这些在他眼里如野草一样的东西,还妄想靠这个卖钱。
听出李大不以为意的态度,张掌柜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说道:“这样的兰花,你也种得出来?”
“你若能种得出来,我就给你二两银子。”他抬手随意比了个五,不紧不慢地说道:“之后你每盆花,我按这个数买下来。”
李大眼睛都瞪大了,这卖几盆花,他一日的酒钱就够了,说不定到时候一次能赚好几两银子。想到这,他将原本的话咽了下去,急忙点头哈腰道:
“能,当然能,大人只管等着就行。”
张掌柜看了他那副趋炎附势的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丢下句跟我走,就登上马车离开了。马车缓缓往巷口走去,渐渐消失在巷子口的残阳里,很快就月明星稀,渐渐鱼肚白又出来了。
第二日一早,谢清蕴一大早就跑去寻香居,将婉娘的那些兰花交给掌柜,紧接着商量之后的事情。等到日上三竿后,梨霜突然上来,和她说昨日放在医馆的人已经醒过来了。她听到后愣了一下,没想到那人醒的这般快,但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马车听到了医馆门口,她在小童的带领下进了后面的隔间,就看到里面的人肩背挺直地坐在桌旁,一袭白衣,冰肌玉骨,举手投足间十足的矜贵。就连喝着茶的动作,也像是坐在什么名亭下悠闲品茗。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他抬眼看过来。
谢清蕴猝不及防间,撞入那深黑清幽的眼底。他眉眼清隽,夹杂着几分清冷的雪气,嘴唇纤薄,显得几分薄情,更加显出这人周身自带的清冷疏离。
只瞧见他站起身,对着她抬臂作揖,说出的话也清清冷冷的。
“在下斐长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谢清蕴回过神,轻笑道:“不过是遇见边手救罢了,公子不必多礼。”她缓步坐于桌前,接过斐长砚递过来的茶水后,问道:“公子可还记得自己被追杀的缘故?”
没想到斐长砚眉头紧皱,神色颇为纠结,在看到她疑惑的神色后,才说道:“实不相瞒,除了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外,其他我都不记得了。”
就连被谢清蕴救了这件事,都是医馆的人告知的。
谢清蕴愣住了,没想到人失忆了,下意识盯着斐长砚瞧,丝毫不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直到梨霜悄悄提醒后,才反应过来。看到斐长砚渐渐变的血红的耳垂,她悄悄移开了视线。
她去问了医馆的大夫,才知道是斐长砚当时被伤了脑袋,瘀血堆积,才导致了失忆。等瘀血虽时间化开,就自然而然可以想起之前的事了。
得知可以恢复记忆后,她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宿主,他正好可以当你的小夫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