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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旧事

作者:春山追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临渊回来那天是初八,雪下得很大。玄止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刚好玄离种的那株红梅花开了,她撑着伞守在旁边欣赏,娇贵的花儿在冰雪里更加矜贵。伞上积雪太多,玄止向下倾了倾伞,轻轻摇了几下,提起伞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一身湖蓝道袍落满了白雪,连头上也是白茫茫的,几乎隐匿在风雪中了。


    玄止有点惊讶,她竟然一点点都没有察觉到临渊的到来,他为何在那里傻站着呢。她撑着伞一步一步走过来,恭敬地站在他面前,记得他说过不喜欢别人拜他,便只替他挡住漫天的雪花,她的身量已经长高了很多,到临渊的肩膀上了,刚好可以给他撑伞。玄止直视他,带着笑意说道:“师傅,您回来了!”


    临渊听到她的声音,比雪落下的声音好听许多,像花开的时的清灵空透,沁人心脾。他稍稍一挥手,雪花都停止下落,他身上的雪花也都消失不见,清清爽爽,他点头,看着玄止的脸,“你长大了!”


    玄止把伞收回来,她知道临渊不想她给他撑伞,又伸出手点了一下从伞上落下来的雪,天上的雪花又开始簌簌落了下来,“师傅,八年了,玄止当然会长大!”


    临渊看着她的肩膀,问道:“你的伤好全了?”


    “多谢师傅关心,玄止已经痊愈了!”玄止想,或许他不是不想要自己给他撑伞,只是顾虑到她的伤口。玄止试探地问道:“师傅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你只是不要命而已!”


    玄止笑了,“师傅错了,我很惜命的。”


    临渊双眸忽然变得悲伤,玄止有点慌乱,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那里就如冬夜明月照亮的湖面,冰冷而孤独。她不自觉伸手穿过了片片雪花去遮住了他的眉眼,玄止似乎不会处理这样的情绪,她没有办法看见这样的眼神。


    “这几天我偶尔会想,蛇王追求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师傅,你说爱情是什么呢?”


    临渊抓住玄止的手腕,放了下来,他的手和雪花一样带着凉意,他的手怎么就没有暖和过呢?玄止侧着头看了一眼他的双眼,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临渊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玄止看着临渊真诚表情,她的手再次伸了出去,慢慢摩挲着临渊的脸庞。“师傅说错了,我知道什么是爱情。”


    临渊没有打开玄止的手,她的手指指腹有点冰凉,皮肤接触的那一刻,滑腻的触感滋生出一阵细细的麻意。临渊没有追问她的答案,玄止没有很意外,她知道临渊不会和她讨论这些的,只是他浅浅的呼吸给了她勇气,她直接出言称赞,“师傅的脸,钟灵毓秀,真是天道偏爱,怎么会长得这么让人赏心悦目呢!”像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那样,玄止在面对临渊时,态度自然,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亲昵。


    临渊的眼神有过闪躲,但快的让玄止没有察觉到,他再一次拿开了玄止的手,“皮囊而已!”


    玄止笑了,“但这样的皮囊一定世间难见,难道我喝的梦婆汤不够多,怎么会觉得师傅这张脸很熟悉呢!”她通过落下的雪花看着临渊,他被这样对待,不生气不闪躲,真是有点奇怪。


    临渊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个荷包,“这是你的生辰礼。”


    玄止的笑容更加深刻,“师傅终于主动送我礼物啦!”这些年,临渊再也没有送过她任何礼物,他消失的太干净,青崖观都没有他的影子。她开心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颗圆形的小石头,颜色暗红,但不是玛瑙,更不是红宝石,只是这样颜色的石头很少见。她抬头看向临渊,睁大眼睛,巴巴等他介绍这块石头。临渊却只说了一句,“随身携带。”玄止忍不住闭上眼睛,不然她会翻白眼的。


    “师傅,您回来了!”玄离打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沉默,时晏跟在他后面,作揖,“恭迎师祖!”


    临渊转过身来,点点头,看了一眼玄离和时晏,“你也长大了,变得跟灵犀比较像。”


    时晏笑笑,“真的吗?”他看了一眼临渊,视线最终停留在玄止脸上,她低着头,临渊随手替她接过了伞,玄止没有抬头,而是认真在腰间系上一个月白色的荷包。听到“灵犀”两个字,玄止抬头问道:“师傅,你知道我阿爹阿娘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吗?”赤烈他们一去就是八年,虽然有书信往来,但是从不提归期,他们似乎真的永远离开青白山。


    “他们不回来,你就不会去找他们吗?”临渊的表情很认真,时晏和玄止愣住,他的视线最终落在玄离脸上,“你还不想下山吗?”


    玄离呼吸一窒,呆呆看着临渊,眼前一片空白。


    时晏轻声喊了一声“师傅”,玄离慢慢回神,慢慢呼出了一口气。初一那天的夜宴,他已经意识到他该下山了,但“下山”这两个字从临渊口里说出,他依旧震惊不已。他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临渊问他要不要下山,意味着他要面临死别。


    临渊没有理会玄离的沉默,看着时晏,“明天给你们行冠礼,你们就下山去吧!”说完把伞递给了玄止,他越过玄离,一步一步往山顶走。


    时晏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玄止,他真正要办的,是小宝的及笄礼吧。


    雪下得更大了,玄止撑着伞走过来,站在时晏和玄离中间,她的伞倾向了玄离,“大师兄,你没事吧?”玄离木木地转头看着她,“小九,你害怕吗?”


    玄止被玄离的问题问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在玄离看不见的角落,时晏抓住了玄止的手。玄止侧过头看了一眼时晏,又转过身来,看着玄离,“大师兄,我怕黑,但是天总是要黑的,而太阳一定会升起来的。”玄离的神情茫然而无助,他听懂玄止的意思。玄止继续劝道:“大师兄,雪太大了,我们进屋里去吧!”她走到他身后,为他撑着伞。


    玄离麻木地点点头,走回道浮光院已经失了神,玄止没有和他再多聊天。玄离进了房间蒙着被子,玄止和时晏看着他的样子,都自觉地退了出去。玄英上了山顶,问候了一下临渊,临渊交代不用在意他。众人也就如往常一样过日子。等玄离醒来已经是傍晚,他睡得太久,梦里太乱,整个人昏昏沉沉。他推开窗,雪停了,寒冷的空气钻进肺里,玄离清醒了很多。他要去找临渊。


    山顶的院子里都是积雪,临渊坐在石凳上,火炉噼里啪啦地燃烧,溢出的火光照射在积雪上,像点点星光。水已经烧沸腾了,玄离安静作揖,捧了一把雪花洗手,然后坐下泡茶,像临渊每次他出关在听风亭替他烹茶一样。茶叶去年清明前采的,玄止制的岭雾,装了十小罐,八个师兄、师傅和时晏一人一罐,临渊的那份一直由玄离收着,这时节刚好用的上。玄离端了一杯放在临渊跟前,临渊睁开眼睛,院子里又点亮了几盏灯。


    “这个茶叶和以前的不一样,”临渊闻了闻茶香,放下茶杯,“这茶叶是那悬崖上的摘的?”断玉崖的峭壁上有一颗茶树,它的寿命可能比青崖观的历史还要长久,积年累月地吸收天地精华,茶叶里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不仅能提神醒脑,也能安神助眠,它的功效由喝茶的人决定。他嫌弃这个茶叶太香,已经很久没有采过那里的茶叶了。


    玄离有点忐忑,“是,是断玉崖那棵老茶树上的。去年清明前,小九跨过长生谷,一点一点爬上去摘的。她故意不用灵力,而是虔诚地去采摘那些茶叶。”关于玄止和蛇王桃夭的事情,玄离写信告诉过临渊,他还给吴庆华写信,但目前仙鹤还没回来。玄止和时晏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赤烈夫妇,所以这件事只有临渊知道。他故意拿那里的茶叶来提醒临渊,蛇王的事还没有彻底解决。蛇王毕竟是一族之王,她和青崖观的梁子已经结下。


    临渊端起来了茶杯,喝了一小口,“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第一次用剑,就敢和大妖对阵。那蛇妖有四百多年的修行,稍有差池,死无葬身之地。”


    “是弟子疏忽,差点酿成大祸。”玄离听出了临渊的意思,他没有责怪玄止之意,和他们一样,他更在意的是玄止的安危,临渊甚至他对玄止能全身而退有一种自信。


    “蛇妖的事,我已经解决了!大妖思凡,问题说大不大,但是用妖丹喂养凡人始终不是正途,这件事也绝对不能闹得沸沸扬扬的。不知道那条蛇从哪里知道这个续命方式,刚好也敲打一下山上其他的大妖。”


    玄离不解,他临渊说的解决是杀了蛇王的意思吗?


    临渊看着疑惑的玄离,又喝了一小口茶,“我只是告诉她那人的转世在哪里而已,并给了她一滴奈河水,她喝了可以忘记和周玉的所有记忆,周玉转世之后喝了可以想起他们所有的过往,就看她怎么用那一滴水!”


    “黄泉里的奈河水?”玄离的手在发抖,临渊竟然能随意出入黄泉,他忽然理解青白山的妖对临渊的畏惧到底从哪里而来,是对死亡的恐惧。这是不是临渊能在他们濒死的时候出现的原因,如果临渊真的是神,他是不是应该叫死神。临渊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玄离肯定地问道,“师傅一直都知道小九是谁对不对?”


    “是,我知道。你们江家的事,我总是知道,所以你下山吧,你在这里已经二十八年了,太久了。”临渊没有看玄离受伤的眼神。他放下了茶杯,给自己再倒了一杯,“你要验证的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师傅!”玄离低声嘶吼,“不要,不要,我会自己找到答案的!”


    临渊专注地看着他,“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告诉你,江来的身上也有半颗妖丹,所以你身体里也有妖力,你的妖力和你的血肉在青白上得到了融合,变成了你的力量,所以你能轻易打败赤烈夫妇。”


    玄离的双眼逐渐失去焦点,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但他的意识非常清醒。所以他听清楚了临渊说的每一句话。“你应该猜到了,周玉承受不住蛇王妖丹的原因,就是你们江家世代练剑的原因,人间灵气太稀薄,妖力得不到修养就会变成死气。所以不管你们江家剑术练得多精湛,还是有猝死的风险。如果你没有上山,又是那样敏感多思的性格,你这时候估计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玄离呼吸起伏太大,他下意识地拍打了自己的胸口,慢慢吐出一口气。他的脸上是震惊是无助,然后变成痛苦,怪不得他和玄止在蛇王剖妖丹喂养凡人这件事上如此反对,江家人深受其害,物伤其类啊。“所以我们江家人是外人杀不死的!除非我们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像我小姑姑那样,毫不犹豫抹掉自己的脖子。”他笑着哭出来了,原来是这样,那半颗妖丹过了五百年还是那么神通!江家人不是得到了神的祝福,而是被得到了妖的诅咒。


    临渊又喝了一杯茶,“不用觉得讽刺,玄止的做法没有错。当时世间的妖并不多,人对妖的认识也很有限,但现在的妖多起来了,人也多起来了,人心叵测,妖心思单纯,若每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妖都舍妖丹给凡人,那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幸运的是,周玉生性善良,若不是他自我了解,这件事恐怕更难处理。人性是不能考验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收你们为徒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妖和人必须在一个被合理管控的范围内生存。”


    “师傅果真博爱!”玄离擦掉了眼泪,“所以师傅想告诉我,我祖父半生筹划不过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我们江家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到头来都一样?”


    临渊放下杯子,看着有点失态的玄离,“也不算,至少你们江家扔掉了城主之位,江家继任家主的人都知道那半颗妖丹的事情,江贤认为江来因为那半颗妖丹杀生太多,所以报应在后世子孙身。妖丹给了江来想要的一切,而他江贤不想要妖丹的任何赠予。他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扔掉那些权势财富,扔掉城主之位,做回普通人家,经历普通人的命运。他兜了一个圈子,顺便搅动九州,好让你们江家退出旋涡中心。他在祠堂占卜,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所以开始布局。”


    多平静的描述,当时临渊在场吧!玄离手上的杯子摔倒在地上,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全身仿佛被刀扎火烧过一遍,疼得厉害,他嘶吼着质问临渊:“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件事情无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有这个能力的!你什么不告诉他!”他不愿意称临渊“师傅”,临渊抬眸看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一切,对于江贤而言,拯救江家的命运是他的命运,他自己选择的命,我不会干涉。”


    玄离闻言内心的怒火一下子爆炸开来,他快速而决绝地桌上的东西全部横扫落地,“可是你干涉了我的命运,那天晚上,我绝对没有祈求被救,而你明明可以……”可以救下他父亲,救下他的小姑姑,他可以挽救江家和陈家的悲剧。他睁大双眼看着临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灯火摇曳,可是临渊没有变化。玄离迫切想要看到他的自责,一点点就够了。但是他太快泪流满面,他看不清临渊的神情。


    “你到现在都认为你那天晚上真的只是在求死吗?江宁远,是你选择跟我走的,是你们自己选择了你们自己的命运!”临渊站了起来,他看着玄离充满泪水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道:“江与山的命运也是,她对这个世界兴致寥寥,生与死对她而言,没有区别。而且我的手,为什么要轻易伸出去。我对你们江家伸了手,是不是也要对陈家、吴家,对天下人都伸出手。江宁远,我不是任你们予取予求的存在。”


    玄离大声哭了出来,他身为局中人,无比渴望有人能救他于水火,渴望被偏爱是人的劣根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临渊不能以自己的意志来影响、改变他人的命运。他理性,所以可以冷眼旁观,他要对天下的妖和人负责,所以他的心肠必然要是冷的。当强者,真是可怜,当弱者,也真是可怜。


    “那你那天就不要出现,你既然不是神,为什么要回应我的祈祷?你应该让我死,让我死在那个充满血腥的黑夜里。”


    临渊看着一地茶具碎片,他的声音很平静,“那天晚上,不管我有没有出现,你都不会死的。江州世家不信神威,他们要毁掉江与山的尸体,所以我比陈郁早出现了一会。”


    狂风呼啸,玄离觉得自己并没有听清楚临渊的话,他没有听清那个名字,他也听不懂临渊的意思,他可以看着他小姑姑自杀,但却要保护好她的尸体!他的脑海里洪水冲垮灭没了一切,他泡在长满水草的河里,不能呼吸,窒息和水压拖着他往更深处的黑暗里沉沦。那一晚明亮得瘆人的月光终究再也没有照亮江宁远的身影。


    玄离喉间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他被强烈的情绪推倒了身躯,他的手拄着桌子,生生咽下那口血,他攥紧了拳头,抬头看向临渊,“你,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他有无数个为什么想要问出口,他想要冲上去拽着临渊的衣领揍他,但是看着临渊那双眼睛,他的拳头放开了。


    临渊还是居高临下,他看着痛哭流涕的玄离,不太理解,“你在责怪我没有告诉你陈郁当时也在?”


    玄离沉默,他的眼泪是回答,可是他自己也清楚,临渊没有做错什么。


    “他就站在你后面,你没有回头,他也没有走上前来,我应该怎么做?”


    玄离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是啊,临渊应该做什么呢?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临渊为他做些什么呢?


    临渊叹了口气,“我想要我告诉的是另一件事,你们江家人的命运也不是不可以改变。”玄离闻言猛然抬起头,他不曾了解过临渊这个人。“你的心跟妖丹无异,你可以挖出你的心给给他们,他们身体里的妖力由你的心脏滋养,在人间也能正常生活,子孙后代也不会再受妖力影响。你放心,以你的修为,没有心不会死的,只不过你就必须得留在青白山,青白山会成为你的心脏。”


    玄离看着临渊,忽然理解为何他能如此理直气壮,他反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他站直了身体,视线逐渐落在他的胸口处,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颗心碍事。哈哈哈,我就是说你怎么能不痛,原来你的胸膛里空空荡荡,你没有心!你的心呢?给了谁?”临渊已经说完了他想说的话,转过身去。玄离又开始大笑,“一定不是给了我小姑姑,不然她怎么会活不过十八岁。”


    临渊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玄离停止了笑,看着临渊的背影,声音悲凉,“师傅,你今天早上注视着小九那么久,雪花落满你全身的时候,小九说她惜命的时候,你还是没有想清楚为什么我小姑姑不怕死吗?还是你从来就比她更清楚她的命运,她必死无疑!我小姑姑对这个世界为何兴致寥寥,你真的不知道吗?”临渊还是没有回头,没有停留,他径直走入室内,房门咯吱一声紧闭。


    没有心,也会痛,一定要痛到不能言语,玄离希望门的后面是流泪满面的临渊。他流着泪环顾四周,仿佛这里就是临渊的胸膛空空荡荡,这里是临渊的囚牢,以后会是他的囚牢,他不怕留在青白山度过漫长的岁月,可是没有心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宁愿死去也不能失去感知。他不想变成临渊那样子的存在,可是从他选择跟临渊上山开始,似乎他就命该如此了。真是讽刺,好一个因果轮回,玄离放声大笑,笑累了,擦干了眼泪,麻木地收拾完一地碎片,退了出去。


    无风院又安静的像个孤岛,无风院一直都是孤岛,连风都没有的地方怎么会是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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