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如此沉重漫长，周身的空气仿佛被抽离干净，窒息的憋闷和痛苦席卷全身。
江沼那颗高高吊起来的心，先是在胸腔中飘飘忽忽的打着转落不到实处，空的厉害，又转瞬重重跌落。
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林予安又着急又慌乱，没有注意到江沼变幻的情绪，毫无章法的解释，“这件事说来十分离奇，但确实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每次梦里我都在，而且好像是被你拉进去的。
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就是你梦里的我不是假的我，是真的我，我的意识在里面。”
“只是不能动也发不出声音，你还记得美人鱼，杯子和……”
话说着说着，林予安的声音就逐渐小了下来，因为他发觉他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这些，江沼貌似是相信了，但他给出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
没有错愕，没有质疑，没有惊慌，更没有被揭穿后的羞恼。
他的情绪毫无波动，眼睛里却亮了起来，灼灼的，像落入了许多火种。那惯常抿直的嘴角甚至勾起来，像是在笑。
虽然很快就消失了。
“嗯，我记得。”江沼低声,温柔的说，“但拉你入梦这件事，不是我故意的，对吗？”
不是你故意的，难道是我吗？
林予安一时语塞，无言的望着他。
“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江沼用手撑着沙发，身体往前倾斜了些，盯着他说，“安……林予安，我只要看到你，就想抱你，摸你，亲遍你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把你吃掉。
梦境是我潜意识的映照，我控制不了的。”
林予安被这直白的话狠狠震撼住，震撼到几乎以为自己是耳朵和脑子有毛病，出现幻听了。
甚至怀疑面前的人不是江沼，或者自己是不是又进了另一个荒诞的梦中。
“你不能……”他发出徒劳的声音。
“不能那么对你。”江沼痛快的承认了错误，然后叹了口气，很诚恳的说，“抱歉，你是对的。即使是做梦，我的行为也太冒犯了，但是安安，我不知道那是真的你。”
……对哦，他不知道。
林予安大脑发懵的转不过弯来，潜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江沼的表情看上去实在太可靠，太真诚了，让人有种莫名的信服感。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望着江沼目光懵懂。
他以为他还会继续说些什么，比如怎么解决之类的，可江沼没有，他只是微微笑着，目光很温柔。
温柔?
林予安被这样看着，诧异之余莫名多了点别扭，不知怎么的心跳的有些快，他轻轻咳了两下，小声的强调：“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但是以后一定一定不能那样了。”
他不自在的补充：“你忍忍。”
“嗯。”江沼应了一声，冲他笑笑，开口时的语气却变的有些勉强，调子有些喑哑的回应道，“我喜欢你，自然都听你的。”
说着便自嘲的摇摇头，被什么击败了一样，脊背都弯下来，他靠回沙发上，脑袋低了下来。
这一刻，潮水冲刷过的海岸般，高傲冷漠仿佛全都从他身上褪去了，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最后剩余的唯有嶙峋的失意和落寞。
“…………”这让林予安有种自己把人欺负了的错觉，他莫名心虚，不禁反思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凶，太强人所难了。
毕竟江沼说的也有道理，喜欢和梦都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是很难控制的。
若换成他，八成也做不到。
但还是得做到。
他想了好一会儿，为自己的说法再给出强有力的佐证：“之前晚上，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还好。可是刚刚……是白天，我还在画呢，你就把我拉进去了，当然，这也不算太严重。
但如果是走在路上，或者是上课的时候，我忽然被拉进去不省人事，那不是太耽误事儿了吗？”
他看起来真的很担忧，很苦恼，表情期待的看着江沼，像是个在鼓励，引导小孩子寻找到正确答案的大人。
寻找“不可以白天拉他入梦”，而不是“不可以拉他入梦”这个答案。
他毫无所觉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卑劣的，无耻的求爱者刻意引导了。
“嗯，你说的对。”江沼点头，直勾勾的看着他，眼底幽黑，“安安放心，我会努力的，就算克制不住……”
听到这儿，林予安明显紧张起来了，他的眼睛睁大变圆，紧张的咬住唇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江沼歪着头看他，思考着保证：“最少白天不会睡。”
白天不睡就不会耽误事情。
林予安大大的松了口气，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那我们就说好了。”他说。
“说好了。”江沼应声，微微笑着侧过头，视线落到了茶几上，那儿正放着他带来的，被喝了两口的奶茶。
奶茶杯的标签上写着：三分糖，加布丁加珍珠。
这是林予安最喜欢的口味。
“江沼好像真的蛮喜欢我，这都知道。”林予安默默地想，“幸亏不是在梦里，否则他又要发疯，把奶茶一口一……”
等等。
林予安杂乱的念头戛然而止，颇有些不自在的扫了眼江沼，发现对方也在盯着那杯奶茶后就更不自在了。
“……”坏了。
他探手将那奶茶拿到手里捏了捏，又扫了眼江沼。
对方也在看他，准确一点是看扁扁的奶茶杯和他的手，以及溢出来的奶茶。
“……”更坏了。
林予安几乎能猜出今晚的梦是什么颜色的了，他强装镇定的瞪过去一眼：“不准乱想。”
江沼没回答，默不作声避开了他的视线，抬手捏捏眉心，面露疲态。
“江沼，你困了吗？”林予安警惕的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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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