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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章 陇右戈壁·铁骑叩关

作者:一心禅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风,是这片焦渴大地上唯一永恒的主宰。它从祁连山覆雪的峰顶掠过,裹挟着亿万年岩石被碾碎的骨粉,形成遮天蔽日的黄褐色沙暴,如同亿万头无形的沙狼,在河西走廊这狭长的咽喉之地疯狂地嘶吼、冲撞。砂砾不再是颗粒,而是高速飞旋的刀片,狠狠抽打在裸露的岩石、枯萎的骆驼刺和所有敢于矗立其间的物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空气干燥得如同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吸进肺里的仿佛是灼热的铁砂。天空被厚重的沙尘帷幕彻底遮蔽,昏黄一片,连正午的太阳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惨白的光斑,如同垂死者浑浊的眼眸。


    血腥气,却比风沙更加蛮横地刺入鼻腔。它来自前方那座孤零零矗立在戈壁滩上的烽燧——金泉燧。燧台夯土的墙体被烟熏火燎得漆黑,几处巨大的豁口如同被巨兽啃噬过,露出里面断裂的木骨。燧台下,散落着破碎的汉军皮甲、折断的长矛、以及被黄沙迅速掩埋又倔强露出的暗红色斑块。几具失去主人的战马尸体倒伏在沙砾中,腹部已被秃鹫撕开,引来成群的沙蝇嗡嗡作响,更添几分死亡的气息。


    烽燧最高处的狼烟台,最后一名汉军烽帅的头颅无力地垂下,脖颈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弯刀创口,暗红的血液早已凝固,与沙尘混合成污秽的硬痂。他的身体被一柄造型奇异的弯刀钉在焦黑的木柱上,刀柄镶嵌着绿松石,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光——那是龟兹王帐亲卫的佩刀。


    燧台之下,死亡的序曲才刚刚奏响。


    龟兹的铁骑,如同从沙暴中诞生的金属洪流,踏着烽燧守军最后的血迹,滚滚向前!他们的战马矮壮敦实,适应戈壁,马身覆盖着缀满铜钉的生牛皮甲。骑士们头戴尖顶铁盔,垂下的锁子甲帘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眼睛。手中挥舞的,正是那种钉死了烽帅的、带着诡异弧度的弯刀——“月牙刃”。刀刃在风沙中反射着惨白的光,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蓬蓬血雨和残肢断臂。溃散的汉军戍卒零星的反抗,在这股钢铁洪流面前如同投入熔炉的雪片,瞬间消融。


    然而,龟兹铁骑只是这场死亡交响的前奏。紧随其后的,才是真正撼动大地的重音!


    “咚!咚!咚!咚!”


    沉重、整齐、带着某种冰冷金属质感的鼓点,穿透了风沙的呼啸和战马的嘶鸣,如同巨人擂响的战鼓,重重敲打在每一个幸存汉军的心头。声音来自龟兹骑兵洪流的后方。


    沙尘帷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排开。首先出现的,是如同移动城墙般的巨大盾牌!每一面盾牌都接近一人高,由多层坚韧的公牛皮覆盖在厚重的橡木板上制成,边缘包裹着闪亮的青铜,盾面中心凸起狰狞的金属浮雕——或是鹰首,或是狮头,或是缠绕的毒蛇。盾牌紧密相连,严丝合缝,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移动壁垒——**罗马龟甲阵(Testudo)**!


    盾牌的上方和下缘缝隙中,如同钢铁丛林般,骤然探出密密麻麻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枪尖!那是长度超过两丈(约六米)的罗马重标枪(Pilum)!精铁打造的棱形枪头,带着放血槽,枪身后半截是沉重的木杆。这些致命的“长林”,随着鼓点的节奏微微起伏,如同毒蛇昂首,锁定了前方一切敢于阻挡的障碍!


    盾阵在推进!沉重整齐的步伐踏在戈壁坚硬的砂砾地上,发出“轰!轰!轰!”的闷响,连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震颤!每一步落下,都扬起一圈沙尘,又被后续的脚步踏碎。盾阵如同一个巨大而精密的金属刺猬,缓慢、坚定、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向着金泉燧后方,那座扼守河西走廊西端最后一道险隘的关城——玉门障城,步步紧逼!风沙拍打在厚重的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却无法撼动其分毫。龟兹铁骑在这钢铁方阵面前,自觉地向两翼散开,如同为王者开道的扈从。


    关城之上,玉门障尉张任,如同一株扎根于城墙烽燧的千年胡杨,任凭风沙如刀,岿然不动。他身披的玄铁鱼鳞甲被沙尘覆盖,呈现出一种沉重的土黄色。头盔早已摘下,一头如霜似雪的白发在狂暴的风沙中肆意飞扬,如同燃烧的白色火焰,映衬着那张被岁月和边关风沙刻满沟壑、却依旧刚硬如岩石的脸庞。他的目光,越过下方肆虐的龟兹铁骑,死死锁定了那面在沙暴中缓缓推进、散发着令人窒息压迫感的罗马巨盾之墙。


    “将军!龟甲阵已入五百步!弩箭难透!滚木礌石砸在盾上如同挠痒!”副将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颤音。面对这种前所未见的、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战阵,传统的守城手段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张任布满老茧的右手,缓缓抚过冰冷的雉堞。指尖传来的粗粝触感,是这座关城历经百年风霜的脊梁。他猛地转身,白发在风中狂舞,声音却如同淬火的寒铁,斩钉截铁,清晰地穿透风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传令!‘铁蒺藜’车阵——上!”


    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嘎吱——嘎吱——!”


    关城内侧,沉重的闸门被绞盘缓缓升起!早已在门后集结待命的数百名汉军力士,齐声发出低沉的号子!他们两人一组,肩扛手推,将数百辆造型奇特的木车,从城门甬道中奋力推出!


    这些木车体型庞大,结构却异常简单坚固。粗大的硬木为框,底部装有四个包铁的木轮。而真正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车体的四面!密密麻麻、长短不一、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锋利铁刺,如同巨兽的獠牙,被牢牢地钉嵌、焊接在厚重的木板之上!短的如同匕首,长的足有尺余!这些铁刺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层层叠叠,犬牙交错,形成一片片死亡荆棘丛林!这正是张任根据古籍记载、结合西域情报,耗费巨资秘密打造的守城利器——**“百刃拒马钉车”**!


    更致命的是,在每一辆钉车底部特制的夹层中,都装满了大量淡黄色的、散发着刺鼻硫磺气味的粉末!此刻,随着钉车被推出城门,暴露在戈壁的狂风之中,车底预留的细小孔洞立刻成了风的通道!


    “呼——!”


    强劲的穿堂风,瞬间灌入钉车底部的夹层!大股大股淡黄色的硫磺粉末,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扬起,从车底的孔洞和缝隙中喷涌而出!狂风立刻裹挟着这些致命的粉尘,形成一片片淡黄色的、带着浓烈刺激性气味的尘雾,迅速弥漫在钉车阵前方的空地上,并顺着风势,向着缓缓逼近的罗马龟甲阵飘散而去!


    “稳住阵型!盾牌抬高!防尘!”龟甲阵中传来百夫长用拉丁语发出的急促命令。训练有素的罗马重步兵立刻将巨大的盾牌向上倾斜,试图阻挡那随风飘来的黄色尘雾。然而,风沙太大,粉尘无孔不入!不少粉尘还是钻入了盾牌的缝隙,粘附在士兵的锁子甲、头盔和裸露的皮肤上,那刺鼻的气味呛得人连连咳嗽,眼睛刺痛流泪,阵型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骚动。


    龟兹的轻骑兵作为先锋,并未在意这些飘散的黄粉。他们仗着马速,企图绕过正面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钉车丛林,从侧翼包抄。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马蹄高高扬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撞向钉车阵的侧翼!


    “唏律律——!”


    战马凄厉的悲鸣瞬间撕裂空气!锋利的铁刺如同切豆腐般,轻易地刺穿了包裹着生牛皮的马腹!巨大的冲击力让战马瞬间被钉死在铁刺丛林上,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马背上的骑士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被狠狠抛出,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即重重砸进后面密集的钉刺之中!惨叫声戛然而止,只余下铁刺穿透皮肉骨骼的沉闷“噗嗤”声和鲜血汩汩涌出的粘稠声响!后续的骑兵惊恐地勒马,阵型顿时大乱,人仰马翻,在钉车阵前挤作一团,成了绝佳的活靶子!


    就在龟兹骑兵被钉车阵阻滞、陷入混乱的瞬间——


    “呜——呜呜呜——!”


    一阵高亢、凄厉、如同苍狼啸月的号角声,毫无预兆地从罗马龟甲阵右翼后方、一片巨大的、被风沙雕刻成连绵怪兽般的沙丘群中炸响!


    是魏延!


    号角声未落,那片看似死寂的沙丘背面,如同鬼魅般涌现出无数玄色的身影!没有沉重的马蹄轰鸣,只有一种奇特的、如同闷雷滚过沙地的“沙沙”声!那是魏延麾下最精锐的凉州轻骑!他们的战马四蹄包裹着厚厚的毛毡,大大减弱了踏地声。骑士与战马皆披玄色轻甲,脸上覆盖着防沙面巾,只露出一双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他们如同贴着沙地飞行的死亡阴影,借着沙丘的掩护和漫天的风沙,以惊人的高速和诡异的飘忽轨迹,斜刺里狠狠扎向罗马龟甲阵毫无防护的侧后翼!


    更令人心惊的是,每一名凉州轻骑的马鞍旁,都悬挂着一个用皮索牢牢捆缚的、黄铜铸造的密封瓮罐!罐体在颠簸中剧烈摇晃!


    “掷!”魏延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斩飞一名试图吹响警报号的罗马号手头颅!同时口中发出雷霆般的怒吼!


    数百名凉州轻骑几乎在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刀光一闪,精准无比地斩断了悬挂铜瓮的皮索!


    “嗖!嗖!嗖!”


    数百个沉重的铜瓮,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狠狠砸向龟甲阵的后方和侧翼地面!铜瓮在坚硬的戈壁砂石上猛烈撞击、翻滚!


    “咔嚓!哗啦——!”


    铜瓮碎裂的脆响连成一片!瓮中禁锢的“东西”,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瞬间汹涌而出!


    那不是水,也不是沙!那是成千上万只通体漆黑、尾刺高翘、闪烁着幽蓝毒芒的西域毒蝎——“黑戈壁死神”!它们被囚禁在瓮中多时,早已被硫磺粉尘和颠簸刺激得狂躁无比!此刻脱困,又被弥漫在空气中的硫磺气味进一步激怒,彻底陷入了疯狂!


    这些致命的毒虫,如同黑色的潮水,顺着风势,顺着罗马士兵沉重的凉鞋缝隙,向着一切温热的物体疯狂涌去!它们的目标,正是那些披挂着重甲、行动相对迟缓的罗马重步兵,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用来拖拽攻城器械、此刻正惊恐嘶鸣的驮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啊!神啊!是蝎子!”


    “我的腿!它在咬我!”


    “马!马惊了!”


    凄厉的、充满非人恐惧的惨嚎瞬间压过了鼓点和风沙!龟甲阵严密的防御在来自脚下这无孔不入的恐怖袭击面前,瞬间土崩瓦解!士兵们惊恐地跳脚,试图甩掉顺着裤腿往上爬的毒蝎,阵型大乱!巨大的盾牌失去了支撑,轰然倒下!致命的标枪长林歪斜倾倒!更可怕的是那些拖拽攻城锤和弩炮的驮马,毒蝎钻入它们腹部的束带,尾刺狠狠蛰下!剧痛让这些庞然大物彻底发狂,嘶鸣着挣脱缰绳,拖着沉重的攻城器械,如同失控的巨兽,在混乱的罗马军阵中疯狂冲撞践踏!原本坚不可摧的龟甲方阵,瞬间变成了自相践踏、毒虫肆虐的人间地狱!


    “时机已至!”关城之上,张任的白发在狂风中如旗般怒张!他布满血丝的老眼精光暴涨,死死锁定下方那陷入混乱、毒蝎肆虐、自相践踏的罗马军阵核心!那只如同鹰爪般刚硬的手,猛地拔出了腰间那柄跟随他征战半生、剑刃早已布满缺口却依旧寒光凛冽的古剑!


    剑锋所指,正是那一片象征着罗马军团荣耀与力量的巨大铜盾!


    “火龙弩——放!!!”


    吼声如同老龙咆哮,带着毕生守护边关的决绝与杀意!


    关城之上,数十架早已蓄势待发、形如巨兽獠牙的床弩,在力士们震天的号子声中,被绞盘拉到了极限!弩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弩槽之中,放置的并非寻常巨箭,而是一种特制的“火箭”——粗大的箭杆前端,牢牢绑缚着一个鼓胀的、由坚韧羊皮缝制而成的囊袋!囊袋里,灌满了粘稠刺鼻的黑色猛火油!


    “嘣!嘣!嘣!嘣!”


    弓弦释放的巨响如同连珠霹雳!数十支巨大的火箭,拖曳着燃烧的浸油麻布尾焰,如同从地狱中射出的复仇之矛,撕裂昏黄的沙暴天幕,带着凄厉的呼啸,划出一道道死亡弧线,精准无比地射向下方那陷入混乱、盾牌散落的罗马军阵核心!


    “噗嗤!噗嗤!”


    皮囊破裂的闷响接连响起!粘稠的猛火油如同黑色的毒血,从破裂的囊袋中猛烈喷溅出来!瞬间淋在下方士兵的锁子甲上、头盔上、惊恐扭曲的脸上,更淋在那些散落在地、反射着幽光的巨大铜盾上!


    致命的巧合,在下一瞬间发生!


    空气中弥漫的、无处不在的淡黄色硫磺粉尘,在接触到那喷溅的猛火油和火箭尾焰的刹那——


    **轰!!!**


    不是燃烧,而是如同被点燃的火药库,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猛烈爆燃!橘红色的火焰瞬间被一种更加狂暴、更加刺目的**金色**所取代!金色的火浪如同怒放的地狱金莲,以落点为中心,轰然炸开!其光芒之盛,竟短暂地驱散了昏黄的沙尘,将整片战场映照得如同熔金炼狱!


    硫磺粉的爆燃带来了恐怖的高温和剧烈的冲击波!粘附在铜盾和锁甲上的猛火油被瞬间点燃、气化,形成二次殉爆!无数燃烧的油滴如同金色的暴雨,向着四面八方飞溅!


    “啊——!”


    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云霄!被金色火焰直接吞噬的士兵瞬间化作扭曲舞动的火人,在极致的痛苦中翻滚、倒下。飞溅的燃烧油滴粘附在周围士兵的身上、脸上,引燃衣物毛发,灼穿皮肉!铜盾在高温下迅速发红、变形,烫得持盾的士兵惨叫着松手!锁子甲变成了烧红的铁网,死死烙在皮肉之上!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恐怖恶臭和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


    那面象征着罗马军团无上防御与荣耀的铜盾之墙,在来自头顶的“火龙”与弥漫大地的“硫磺之尘”共同奏响的死亡交响中,轰然崩塌!碎裂的盾牌,燃烧的肢体,惊恐逃散的士兵,在金色的烈焰与昏黄的沙暴交织的背景中,构成了一幅残酷而壮烈的末日图景。


    张任拄剑立于城头,白发与染血的征袍在风沙烈焰中猎猎飞扬。他望着城下那片由火焰、毒蝎、钢铁碎片和绝望哀嚎构成的炼狱,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为这片浸透鲜血的戈壁带来短暂安宁的沉重。玉门障城的烽烟,在沙暴与金焰中,倔强地升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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