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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情不自禁

作者:斐烟淼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入了春日,日头要比寻常落得晚些,暮色四合,等到乌黑的天盖满宫墙最后一道壁檐,乾清宫内早已点上了烛灯,金黄的烛光照着伏在御案上的皇帝,勾勒出轮廓分明的侧脸。


    殿外进来了人,“御膳房送来了晚膳,陛下可要用了?这都过了用膳的时辰了,龙体为重,陛下还是先用膳吧。”李忠只不厌其烦地问着第三遍。


    这次,皇帝终于有了回应,段熠从满桌书案墨气中抽身出来,揉了揉太阳穴,嗓音低沉,“让他们进来吧。”


    “喳!”说完,朝外击了击掌,瞬间就涌进七八个太监,为首的则是姜成济,这样近身伺候的活,是少不了他这个掌事太监的。


    待到桌椅席面布置好后,皇帝入了座,先是要用一盏清口的茶,这是惯例,随后就由近身伺候的李忠来布菜。


    晚膳用得清淡简单,却失不了规制,少说也得十一二个菜品,姜成济在一旁盯着,撤下一道牡丹鱼片,换上芙蓉翡翠鸡,便是他在御前露脸的活计。


    既不会越过了总管,也能跟着露脸沾光。


    段熠用膳时很少说话,一来是自小被教导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二来是对着这些身边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出于身份,他若是说道两句,还以为在旁敲侧击地寻他们的错处,少不得心惊胆战。


    只是这回段熠难得地开口,指了指姜成济,“你那荷包看着不错,什么时候你也知道打扮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还要求如此精致。”


    原来是姜成济换菜时,人到了跟前,要抬着手走动着,只需稍看一眼便能瞧见那腰间悬挂的藕粉色布袋,与身上乌青色的蟒衣格格不入,当然也不乏有的人就好这口儿。


    换作以前,姜成济定要以为皇帝这是在责怪他逾制,可听了李忠叮嘱的一番话,打起了别的心思。


    他摆弄着脸颊上两团喜气的肉,谄媚道,“可不就巧了嘛陛下,这昭阳宫的兰才人记挂着陛下,因着对奴才也客气得很,非要奴才收下,奴才推拒不得只能收下,您瞧这针脚可比内务府送来的不差呢,道是才人主子亲自绣的。”


    这话里的半真半假皇帝岂能不知,他扫了一眼姜成济递过来的玩意儿,莫名觉得那荷包粉不粉,灰不灰的,难看得很,冷笑一声,“你倒是招人待见。”


    姜成济竖起耳朵听着,因病休养了这么久,脑瓜没了先前的敏锐,只当这话是在说笑他,眼纹密密麻麻笑出数十条沟来,扭捏道,“全然是托着陛下的面子,这才有这福气,想是才人给陛下准备的定要精致百倍。”


    他在前头说着,一旁布菜的李忠眼皮直跳,手里的筷子险些要掉在地上,心道自己不该同他说那些话的,


    这下分不清大小王了,这懵子几句话说的,陛下若是想要个什么还得要看人家的心情,这要是兰才人没准备,可不就打了陛下的脸,平日瞧着挺机灵一人,怎的养病给养傻了。


    眼见皇帝眉峰压下去,神色不虞,李忠忙出来呵道,“去去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碍着陛下用膳了有你好果子吃,还不快把菜都呈上来伺候陛下用膳,”说着囫囵个挤过来,将人挡在身后。


    姜成济被遮个严实,心里头歇了气,暗道师父也太霸道了,他才回来,至于这样提防他吗。


    “陛下,前些日子韩昭仪和蒋嫔娘娘送来几件新制的里衣,奴才看过了,都精巧得很,特别是韩昭仪那绣工,陛下您是知道的……”李忠一面小心翼翼夹菜,一面试图替皇帝将面子找回来。


    好在姜成济听话地借机退下,没再说出没头没脑的话,这一场晚膳,李忠那是皮笑肉不笑,心险些要跳出来,等到他退出殿内时,第一个便找到姜成济劈头盖脸地怒斥一番,因着是在廊下,周围宫人皆在,声音不宜过大。


    “还在陛下面前显摆起来了!你有几条命够显摆的,先头叮嘱你小心当差的话听到狗肚子里去了?要不是你父亲的面子,早打发你去洗恭桶了。”


    李忠怒其不争,要不是早前与他父亲有些交情,后面家道中落,没了生计,入宫当了太监,自己这才在宫中帮衬着,没想到竟也是个不省心的。


    姜成济战战兢兢挨了训,忙道不敢了,经过这一提醒,全都想明白了,心里也后怕,急着在跟前露脸,说错了话,要不是有师父提醒,现在还是糊涂的呢。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先将陛下脾气摸清了再说,自己休养了几月,很多地方都生疏了。


    正说着,就有小太监来报李忠,“公公,永和宫孟美人身边的宫女来送东西。”


    秀女入宫都会由敬事房挑选着,呈上名牌,依着惯例都能承蒙雨露,可孟美人不是依着规矩进宫的,今日初进宫,只怕是连宫中都还没收拾利索,就派人来送东西,这其中意味不用说也能明白了。


    李忠将姜成济晾在外边好好清醒,自己转身进了殿里。


    殿内灯火通明,苍葭几个大宫女不在殿内,人一少,便透出几分森冷的意味,想到刚才那插曲,李忠心里觉得似乎该把那宫女打发回去,可这都进来了,话到嘴边收不回去了。


    “陛下,孟美人使唤人来送羹汤,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呢。”


    “这才过了多久,朕用得着吃那么多?把东西收了让她回去。”皇帝头也没抬,语气冷漠。


    李忠呵着腰听出皇帝的不耐烦,忙退了出去,心里暗自替孟美人惋惜这羹汤送的不是时候,今晚怕是不成了。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不知明日后宫那些娘娘们又会怎么编排。


    见人走了后,皇帝猛地将折子丢在一旁,半碗冷茶下肚,心里头那股燥郁之气没有得到疏解,更觉气恼。


    这女人,明明今天下午才被禁足,竟还有心情给宫人赏钱,她难道不应该哭着回宫,然后心急如焚,寝食难安,为着今后的荣华富贵再来求他,讨好他,说两句好话,就像之前求他那样,


    兴许自己一高兴就能解了她的禁足,可偏偏她没有,像个没事人一般,待在她的昭阳宫,连个人都没派来,反倒是别人都比她上心,知道每月往乾清宫塞东西,他难道还比不上姜成济那个狗东西?


    现在就连新人进来了也看不出她半分着急,她不是要恩宠吗?怎么这时候不争了,亦是在和他欲擒故纵吗?


    那她便是要失望了,他既看清她心里那点小心思便不会再搭理她,就让她在昭阳宫自生自灭吧,届时那女人只怕是后悔莫及。


    段熠想着,一股无名火涌上来,半晌,扣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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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盏的泛白指节松开,眉尾舒展,觉得自己这一番分析很是在理。


    殿外,李忠打发了宫女冬竹,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准备处理掉,就见姜成济在廊下侍立,猛的打了个大喷嚏,那声音还以为遇见鬼了呢,他没眼看的准备呵斥,


    身后忽然拂过一阵疾风,转身一看,皇帝提开黑袍挑金曳撒,急步走了出来,他忙将食盒丢给看门的小太监,追上去喊道,“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啊?”


    忽如一阵春风,吹落梨花如雨,昭阳宫朱门紧闭,门前的两盏宫灯也尽数熄灭,


    离着宫门数十步远的地方,李忠觑眼偷看皇帝的神色,暗道陛下一路急匆匆赶来,怎的眼看着到了门前又不走了呢?


    段熠此刻有些茫然,本说服自己不再去想那女人,怎么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来了昭阳宫呢?


    他偏头看着正一脸不解的李忠,深吸一口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罢了,来都来了,还有什么是他进不得的地方?


    门外看守的太监盼着交班的念头昏昏欲睡,倏地传来皂靴擦地的声音,便以为到了换班的时候。


    “你们怎么才来啊,都等累了,下次再晚,小爷我可饶不了你。”看门的太监眯着打扇似的眼皮,抱怨着。


    “饶你个头!还不起开,”李忠猛踢一脚,瞬间那小太监就像抽搐般一个激灵睁开眼,等看到来人时,吓得嘴巴险些张不开。


    “陛……陛下!”还未等他看清,侍卫就已解开了宫钥,皇帝面无表情走了进去。


    太监们面面相觑,昭阳宫不是禁足了吗?这算怎么个事儿。


    李忠从他们面前走过,豆大的眼和要吃人似的,那眼神像是在说,且先笑吧,过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姜成济跟在后面,先是赶紧料理了这几个偷懒耍滑的太监,随后屁颠屁颠耳语道,


    “师父,这不合适吧,太后那边若知道了……”


    “你是乾清宫的还是寿康宫的?陛下要干什么旁人管得着吗?”复又指了指一个屁股敦儿摔在地看门的太监,朝姜成济咬牙道,“一会儿再收拾你。”


    姜成济咽了口气,自知理亏忙合上嘴巴,看来这什么事遇上昭阳宫都显得不寻常了。


    进了昭阳宫,往含光殿的路上要穿过两道拱门,殿外的海棠与梨花树正当时,傍晚起的微风到现在已变得厉害,吹落一地的花雨还未清扫,廊下清凌凌的,连守夜的宫女都没有。


    屋内的烛火透过楹窗投射出少女纤瘦的身影,此刻正低着头,那纤细脖颈微微弯曲,似乎能看见那露出的雪白肌肤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那肌肤下流动的血液。


    段熠脚下动作一顿,李忠忙道,“奴才先去让兰才人出来接驾。”


    话说了一半,就见人已经向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许是身后跟着的人不可避免的发出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分明,屋内的人闻声而动。


    徐嬷嬷疑惑道,“宫门都闭了,这么晚了是谁来了。”


    兰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仅仅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已猜到了。


    还能是谁,能顶着皇帝的旨意,又在这个时候随意进入昭阳宫的还能有谁?只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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