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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001

作者:二月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无间


    文/二月竹


    【001】


    深秋,蓉城,10月21日晚10:21分,飘起了小雨。


    沈鞘走向了那辆奥迪A8。


    他打开驾驶室门,弯身坐了进去。


    没等太久,一个醉醺醺,30出头的男人按了几次车门,终于开了门上车,浓烈到发臭的酒气瞬间充斥着车厢。


    男人还在讲着电话。“小浪货急了吧,你老公就快到了!洗干净等着,今晚弄……”


    注意到方向盘上修长的白手套,他挂了电话,打了个悠长的酒嗝,“哟,代驾来挺快……去、荣御天下A……C座!”又大着舌头,“怎么来了个四眼田鸡……嗨瞎子,可别把老板我送错了地儿!”


    沈鞘启动车,说:“错不了,做重要事才戴眼镜。”


    他声音像是冷加工的手术刀,又冰又冷,笔直一条没有丝毫的起伏,男人牙齿突然打了个寒颤。


    没两秒,男人口袋振动,来电铃让男人回了点儿温,他瞥眼手机,马上流露出厌恶,接通就骂,“招魂啊操你妈!老子说了今晚参加同学聚会不回去!”


    女人憔悴的声音在车内回响,男人电话接了蓝牙,“周震宇,求你了离婚吧,我受不了了!”


    周震宇不耐烦了,“早说了,你给我生个儿子,老子分分钟跟你离,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女人声音发着抖,“周震宇你不是人!你骗婚!你搞男人,你同性恋……我要告你!”


    周震宇嗤笑,“去告,老子有一个团的律师陪你玩。”


    女人绝望地喊:“周震宇你不得好死!”


    “嘟嘟”声在车内回荡,女人挂了电话。


    车内恢复了安静,车外的雨似是大了点,偶尔砸得车顶有响声。


    周震宇收着手机,忽然停住了,睁大眼盯进后视镜。


    他才看到沈鞘的脸。


    那是一张过分雪白美丽的脸,银丝框眼镜根本遮不住那双宝石般闪耀的眼睛,车外偶有灯光掠过他眼睛,瞳仁竟有些浓郁深邃的蓝色,像是最纯的皇家蓝蓝宝石。


    他还是一个男人。


    一个美丽至极的男人。


    周震宇见惯了各色美人,男女皆有,不乏娱乐圈有名有姓,全在这代驾面前黯然失色。


    这时那双蓝宝石眼睛在后视镜里看了周震宇一眼,也许是看了,总之周震宇认为沈鞘看了他,他指尖忍不住潮涌般的颤栗。


    他涌上一股久违的恐惧感、自卑感,急切要在沈鞘面前展示他拥有的所有,钱,地位……全部!


    不过一个穷人代驾!


    周震宇憋不住又偷瞄一眼沈鞘,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男人的下颌线流畅又冰冷,也似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术刀。


    周震宇手忙脚乱摁了电话。


    回铃音在车内唱了好一会儿,醉醺醺的男人扯着嗓子接了,“谁啊?”


    “老子……是我,周震宇。”周震宇余光还在偷瞄沈鞘,生生改了口。


    对面男人哈哈大笑,“喔周哥,平安到家了?嫂子……嘿嘿,今晚是哪个嫂子啊?咱们初中同学快二十年没聚了,今天难得聚齐,摊子还没散,你他妈就走,什么尤物等着啊这是。”


    周震宇笑骂,“滚犊子,我是正经事好吧!再说哪儿齐了,孟哥潘哥都没来。”


    “哟,那俩大爷可不敢请,我们哪能轻易见到,不瞒你说,就潘哥,我老总排队一年还没约上时间呢,更别提孟哥了。”男人砸吧着嘴,“咱班那么多人,也就你还能跟那两爷说得上话。”


    周震宇腰都挺了些,瞄着沈鞘笑,“老同学嘛,我初中就跟他们关系好,大家好兄弟,没什么。”


    “唉!”男人嘀咕一声,“还差一个同学,咱班是46个人,今天只到了43吧!”


    “屁,我们班一直45人。”周震宇纠正他,“你喝糊涂了。”


    “唉,我记着是46……”


    “啧!绝对是45,我数你听,潘哥,孟哥,我,你……”


    车外,雨越来越猛,天空泄洪一样重重砸着拐了弯的车。


    周震宇数得口干了,抬眼又看沈鞘,前方雨刷不停歇刷着,前窗玻璃短暂清晰了,晃眼看到了四个字,蓉江大桥。


    新路线嘛?


    周震宇偷瞄着沈鞘的侧脸,完全不想眨眼了,“数完了,瞧,是45个人。”


    对面嘀咕,“我记着是46个啊……名字是……对!好像是姓温!”


    “懒和你掰扯,快到了,挂了。”周震宇掐了电话,慢悠悠摸着鼻尖,“温,有这人?”


    车戛然停了。


    车顶、车窗被暴雨砸得快要烂掉一样。


    沈鞘说:“温南谦。”


    他主动开口,周震宇有些高兴,但雨声太大,他没听清楚沈鞘的话,上身微微靠近驾驶,鼻尖飘进一股清冷的幽香。


    像是刚剥皮的青柠一样,周震宇暗喜,口气有些讨好,“什么?”


    “你的第46个同学,他叫温南谦。”


    一道闪电劈过,车内瞬间恍若白昼。


    *


    翌日,清晨还下着小雨。


    透明的雨水沿着墓碑滑落,【温南谦之墓】五个字被刷新得干干净净。


    雨水轻落到暗红色的伞面,沈鞘弯下腰,在墓前放了一枝盛放的白色山茶花。


    这枝白山茶刚绽放,白色鲜嫩的花瓣还沾有水珠。


    沈鞘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


    一张泛黄的纸片,从左侧的切口可以看出,它是被人精心从一个笔记本耐心裁下来的。


    沈鞘在墓前蹲下,拿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这张泛黄的纸片。


    雨中纸片烧很慢,泛黄的纸上写着满满的字,又在火光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消失——


    我很害怕。


    周震宇也开始用那种眼神看我。


    今天晚自习,他叫我去旧楼的老厕所,旧楼废弃了,晚上也不开灯。


    他威胁我不去就废我手,不能再写字考试,还有两个月中考,我要忍耐!


    厕所里很黑,周震宇坐在窗台抽着烟,又是那种恶心的眼神,“你今天穿的白内裤呐?”


    他们每天都会打赌我内裤的颜色,我早麻木了,没想到周震宇会突然跳下来扒我裤子。


    “操,腿真白……”


    他的牙刷得很白,每一个字却都让我感到恶心,“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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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谦,你别告诉别人,你拿手给我弄一次,我今天就不打你。”


    ……


    妈妈最喜欢白茶花,她说那是最圣洁美丽的花。


    我不配再给妈妈送白茶花了。


    ……


    燃烧的火焰很快熄灭了,留下一小堆黑色的灰烬。


    有一小团黑灰被风吹到墓碑的“谦”字上,沈鞘极有耐心地一点一点擦掉所有灰烬,当墓碑恢复如初,他说——


    “哥,我回来了。”


    从郊区墓地离开,沈鞘又去了蓉城最贵的墓园。


    他今天第二个拜祭的是一个女人。


    沈鞘和这个女人见过两次。


    一次是蓉城康欣医院的太平间。


    凌晨两点,女人从窗口悄无声息翻进太平间,戴着相机摸到温南谦停尸车,就看到了沈鞘。


    女人愣一秒马上笑了,弯身笑着说:“小朋友,阿姨不是坏人,阿姨是——”


    她看向白色的盖尸布,“想再检查温南……”


    她眨眨眼,突然问:“你认识温南谦吗?”


    沈鞘没有回答。


    后来他调查得知,女人是一名调查记者,曝光过无数黑心企业和企业家。


    第二次见面,是沈鞘拿着哥哥的日记本去找女人,他相信这个女人会帮哥哥讨回公道。


    可他没来得及和女人说话。


    车轮在泥泞的地面划出沉闷的声响,女人的血和雨后的泥泞混在一起,再看不出鲜红的颜色。


    女人提着的生日蛋糕也在来回碾压的车轮下成了肮脏的泥。


    骂声、尖叫声,以及,小孩的哭声——


    “妈妈!”


    沈鞘在女人墓前放下了另一枝白色山茶花。


    他躬身鞠躬,吊唁完毕,他在细雨中撑伞下山了。


    昂贵的墓园只有登记过的私家车能上山,雨中的山间公路纤尘不染,地上流淌的水都是透明的。


    山路两侧种满了松柏树,高大青绿,在雨幕里散发着冷冽的清香。


    不是扫墓上坟的日子,一把暗红色的雨伞独自行走在高大松柏树间,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下山,快到山脚,一个男人从停着的车底爬了出来。


    他站起身,快有路边那颗松柏树高了,“抛锚了。”男人左耳贴着肩部,夹着手机在讲电话。“来蓉武山山脚拖。”


    一抹暗红色从旁走过,男人瞥了一眼,上身探进后车门抱出来一大束五颜六色的康乃馨,没再管那辆抛锚的宾利,跑着上山了。


    跑到墓地,一枝白色花在细雨里白得很灿烂漂亮,想在山脚碰到的红伞,陆焱把康乃馨花束规整地摆在白色花旁。


    “妈。”他笑,“你哪位朋友又来看你了?这花还怪好看,我查查名字。”


    他蹲下,掏手机对着白山茶拍照,“你没见过吧,现在的高科技,智能识花草!拍张照立马给识别……啧,山茶花。挺好,下次也给你送这种白色山茶花。”


    正翻着山茶花的百科,一通电话急冲冲弹进屏幕。


    “小丁,不告诉你我今天休假,没事别烦我!”


    “就是出事了老大!快来蓉江大桥!早上有渔民报案,捞到了一具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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