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誉其实知道自家的人惯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段。
平民出身的孩子好下手,不必多提,小世家的孩子则需要稍微多费些功夫,只要愿意走得远些去寻找目标,也没有人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沈家。
可黎双现在就在凌城。
若是仙门世家有个鲜明的排行,黎家则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就算是再冷淡的关系,黎双冠着这个姓氏出了事,黎家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大伯赌的无外乎是拿黎双破除阵法——他们已经将能去的范围搜罗了个遍,眼见着一个符合祭品条件的人在自己面前晃悠,换作是谁,那也是会心动的。
倘若一切顺利,之后自然有破阵而出的“那东西”帮着遮掩痕迹。
就连沈嘉誉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总之能够帮人提升资质和修为,且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他们要背负的只是那一份和祭品之间的因果而已。
为今之计,便是想方设法让黎双明面上的行踪离开凌城,再在途中将人抓住。
好在操纵一个凡人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
沈嘉誉心事重重地坐在偏厅许久,未曾注意到日头偏移,已然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黎双一进来就见到他这副如丧考妣……
那未来确实是丧了。
“师兄,你和你大伯吵架了吗?”他坐到沈嘉誉边上的位置,伸手戳了戳对方。
“预备受害人”突然出现,叫沈嘉誉吓了一跳,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听见黎双的脚步声!
兴许是因为走神。
“没有,只是我自己有些……对修炼上困惑不解的地方而已。”沈嘉誉不可能跟他说自己在想什么。
黎双稍稍拉长语调“哦”了一声,仿佛是在说“我懂我懂”。
沈嘉誉:“……”
黎知是摆在明面上的讨人厌,他弟弟也……说不上来,反正一样烦人。
算了,懒得和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计较。
而且黎双也……
活不了多久了。
*
黎双在想。
在这个节骨眼上,沈嘉誉和他大伯出了有了分歧,会不会就是引爆了未来某件事的导火索?
回去以后,他复盘了整个对话的流程,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当即拿着传讯玉牌联络了黎知。
对面立刻便接了:“怎么了?在那冷冰冰的门派终于待不下去,要求我接你回家了?”
黎双:“……”
要忍住,要时刻记住他现在的小白菜定位!
黎双开口直接问:“你还记得‘沈添’这个人吗?”
“沈家那个破落户的?有点儿印象。”
有点儿印象那就是还记得。
黎双直接将自己离开门派之后的事说了。
“他们家不就是这副上不得台面的德性吗?也就是林修明那个性格过于软弱无能的,才会一直惦记着要还上先辈留下的因果,同意履行婚约,再顺带坑一把女儿。”
“至于沈添,他讨厌你也不奇怪吧?当年我和他有点儿过节。”黎知的语调平淡到不行,毕竟对他来说,那的确是一桩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如果不是记性太好,他恐怕早就忘到了天边去。
什么?
黎双的表情一片空白:“你和他能有什么过节?”
因为黎知这样的性格,黎双认为沈添所说的一面之缘不过是客套客套而已,二人根本不可能认识,才敢这样大放厥词的!
“那时招了一批愿意到家中听长老宣讲的年轻人,他天赋烂得要死,还满脑子想着歪门邪道,被我下令赶出去了。”黎知懒洋洋说道。
“烂?”黎双发出质疑,“沈添能到金丹期怎么样也不至于算是烂了吧?”
玉牌的另一端倏地陷入沉默。
“喂喂喂?黎知黎知?在吗?”黎双接连不断地尝试了好几次。
“……不太对劲,他的修为应该也是有问题的。”黎知终于出了声,声音是强自压抑下的平静,如果能够再仔细一点的话就能听出些微难以察觉的颤抖。
“你离沈家远点,我不想回头还要去凌城替你收尸。”
这回轮到黎双不作声了,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离沈家远点?
眼见着离任务的真相更进一步,他不能退,退了就是一个死字。
沈家的事或许有人能够置身事外,但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他。
“我心里有数,别管了。”黎双说,“要是真死了的话,约莫是留不下来尸体的。”
既然沈添的修为有问题,那沈嘉誉到底是如何成为筑基期修士背后的原因也有待查证。
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必然不会是什么太过正经的来路,且背后付出的代价应该会沉重到令现在的他难以想象。
黎双将通讯玉牌掐断。
他不担心这段对话会被人窃听去,黎家自然有法术,能够保证不会泄密,只要黎知会用就好了,他不会用并不影响。
自己先前的发言,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是做贼心虚的人听了去应当会认为他已经知晓了一部分真相,从而选择对他下杀手,以免消息走漏出去。
算上上辈子,黎双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重活一世,这一生到目前为止度过的年岁尚且短暂,黎双没有什么执念在。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死,也愿意为此尽一尽力——毕竟连着两辈子死于非命听上去也太惨了,但如果最后还是只能走向死亡结局的话,至少……
他希望师姐能够知道具体的死因是为何。
明面上,现在沈家并未禁锢黎双的人身自由,但他无论要往哪里去,沈家肯定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向林家求助,无疑会是个有胜算的选择。
可在这方面上,黎双和黎知有着一样的看法。
师姐尚且还不是家中能够做主的人,能够调度力量对抗沈家的林家家主性情又实在是怯懦柔善。
家中下人犯了错,狡辩对了几句,他轻拿轻放,有旁支的亲戚找上门来请他评理,也是两边各打五十大板,谁也不舍得苛责。
有一定见识,经常拿主意,但拿不准主意。
——事关女儿,他绝对会有所行动,可他的行动一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就得出个风平浪静的结果。
这样的人不把真相狂风暴雨式席卷到他眼前、将他淋得一身湿透,不会有任何黎双想要的反应。
*
“外门弟子无故离开门派多日是违反门规的,你可知道?”沈嘉誉听黎双说想去其他城镇转转,面色一整。
“知道。”黎双点头。
这件事本身可大可小而已,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没有什么比解决了沈家的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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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好了要去哪里吗?可要我做什么推荐。”沈嘉誉又问。
黎双报了个处于衍城的地名,距离凌城不远,只不过要穿过两座山。
山路崎岖难行,凡人的话会爬得相当吃力,但黎双能自己走下门派,就说明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无法完成的事。
“我兄长近来在那附近办事,你大伯说的其实也没错。”黎双温和道,仿佛已经被先前沈添的那番言论给完全说服了,“就算我不太想见他,但总有必须要见他的理由。”
“左右他也不太想见到我,我索性直接过去找他,省得他跑了。”
黎知目前就是在那里。
黎双可没有说谎。
只是那两座山实在是相当有吸引力——对有伏击某人的需求的人来说。
荒无人烟,缺少被过路人撞见的可能,又野兽遍地,山崖陡峭,方便毁尸灭迹。
沈嘉誉本来抱着如果黎双说的是一个不大方便的地点,要另外给他推荐地方的想法也心动到歇了下去。
就这里吧。
这个目的地还是黎双亲自挑的,等到他和其他人一说,事情传扬出去,那就和他们沈家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爬山辛苦,容易迷路夜间难保有野兽出没,最好再请修者护送你到那边去,直至你同兄长相会为好。”沈嘉誉建议道。
见黎双一口应下,沈嘉誉心神稍定,回过头的功夫就去打听了黎知最近的行踪。
——是了,仙门大会快要开了。
黎知身为黎家少主肯定是要去衍城和各家扯皮的。
在哪开、具体哪一天开、哪个势力负责接待、哪些势力负责出奖励……全是讲究。
凌春其实也是该去的,只是因为订婚宴耽搁了,林家也就等同于放弃这一届仙门大会带来的好处,只管和其他普通势力一样正常参战。
从前林凌春去的时候,沈嘉誉跟在边上过,知道整个流程是什么样的,光是想起来就无比头痛。
黎知肯定是抽不开身的,不然他没有办法和家里人交代。
黎家这一代主支虽说只有他们两兄弟,黎双又已经是个废人无疑,但黎家可不是没有旁支的。
对接下来的大致发展自以为心中有了数,沈嘉誉连带着看黎双也顺眼了不少,愧疚心理上浮之余,又带着黎双到处去吃吃喝喝。
总归吃的再贵,也不会比那一件首饰更贵了。
脑回路分歧许久的两个人,终于在认为这好吃好喝的招待就是“临终关怀”上达成了高度的统一。
林凌春听说了以后,还特地来同他们偶遇了。
黎双第一眼便瞧见她发间的钗子是自己挑中的那一支。
不论是为了全沈嘉誉的脸面,还是真的喜欢,林凌春在这场婚约中已经做得足够到位了。
可惜这样的好意,总是在被辜负。
黎双收了纷乱的想法,从袖间摸出一个小小的礼盒,说出自己即将要离开的打算后,将之交给了林凌春:“里头也是一件法器,留在我身上没用,不如送给师姐父母,交由他们来安排,就当是感谢这阵子以来的照顾了。”
说着,他还拨开了礼盒盖子,里头躺着的正是一根玉质发簪,光用看的就知道,这绝对是上好的料子。
林凌春本想推拒,见黎双坚持,只得无奈收下。
先和父母说一声,以后再送去给黎少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