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朴的石碑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乌山秘境开了。
二百七十三人依次穿过石碑进入乌山秘境。
无垢宗的一行人包括程宁在内,他们刚踏入秘境便遇到了麻烦——一场大雾。
他们被困在一个伪装成大雾的迷阵之中。
“师姐,怎么办?”有人在问程宁。
程宁出行前查阅过无数古籍。乌山秘境原是与女娲签订契约的巴人驻守。
巴人与女娲签订契约,将世代守护长生的秘密,可巴人失约了。长生的秘密被巴人贱卖,因此巴人亡族。
巴人善巫术,此阵恐怕也是巫阵。
巫阵与人族所创之阵法不同,它以巴人血泪为引,且无阵眼。
“我们要找到巴人泼洒血泪的地方,才能消除巫阵。”程宁回头对着身后众人说。
身后之人的修为皆在她之下,甚至有个别已经被大雾迷住了心神。
“快点找。”程宁催促。他们一步步找寻,走进大雾深处。
前方有一血红的石碑,向四处弥漫着鲜血。
“你们站在这里,不要过来。”程宁拔出剑,一步步朝石碑靠近,一剑劈开石碑,再以剑刨土挖出深处的血色方块。
当她将血色方块举向天空时,巫阵破,大雾消退。
身后众人开始欢呼奔向程宁,等他们走近才发现刚刚程宁跪着的地方已经没人了,只留下了两个脚印。
“师姐不见了!”
“师姐不见了!”
……
西方的一颗大树上,程宁飘飘然落在枝头,激起一行飞鸟。
午夜十二点,地宫便会开放。
她只能一个人进入地宫,一个人寻找宝物,再一个人离群索居的重塑经络骨骼。
想到这儿,她枕着手臂靠在树干上,随手扯一把树叶放到嘴里嚼嚼嚼。
树冠外春色正好,花儿开得艳,草儿长得绿。如果她没能找到宝物怎么办呢?
心绪又开始低沉下来,能怎么办呢?大不了被人拆穿,剥去一身修为,再受众人指责。
嘴里树叶的汁水太多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她忙起身去擦。
这才发现距离她两颗大树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是敌是友?
程宁轻功点地飞出去十里,停下发现那人同样稳稳跟在她身后。
还行!程宁微微点评,然后跳下鱼塘,用剑给自己叉了一条鱼。反正时间还早,花点时间陪他玩玩也行。
篝火逐渐将鱼肉烘熟,鱼皮被烤的短了一截,露出里面白嫩的鱼肉,滴滴答答往火堆里滋水。
程宁掏出怀里的盐罐,小心翼翼的周全的往鱼肉上撒盐。火苗不断往上窜有点烤到她了,她往后挪了挪。
一瞥,那人还蹲在那儿,露一双眼睛盯着她。
她啃完鱼,天也黑了。
没时间玩了,她甩手就着串鱼的树枝,飞速刺向那双早就令她不满的眼睛。
那人不仅不躲开,还反方向朝她奔来,嘴里喊着:“让开!”
那人手里握着的剑,一看就是很劣质的铜剑,莽着一股劲往前冲,目标很显然不是程宁。
程宁一扭头,那人拿着一柄铜剑已经和她身后的巨蟒干上了。他嘴里还大喊着让程宁走开,自己有办法。
在巨蟒张开的血盆大口前,那人显得有些小。但程宁没选择贸然上前帮忙,她在观望。
只是那人一个翻身斜跳,飞起来和巨蟒差不高,再用剑刺向巨蟒的皮肤。只可惜剑太劣质了,连伤痕都没在巨蟒身上留下。
而且程宁发现,巨蟒的目标并不是那位男子,而是她!
无论眼前男子与巨蟒如何缠斗,巨蟒墨绿的竖瞳始终盯着程宁,硕大的身躯与不断向程宁靠近。只是每一次都会被那位男子阻挡。
她拔出了剑,既然是冲自己来的,那为何不应战?
她的剑名唤如意,在微黑的天幕下闪着寒光。一半剑身映出她的侧脸和一只写满了势在必行的眼睛。
巨蟒很显然察觉到周围的危机,它嘶嘶呼着气,朝程宁奔来。
程宁学着刚才男子的动作翻身斜跳至巨蟒上方,正欲朝巨蟒刺下致命一击,剑身却受撞击歪了。
只堪堪在巨蟒身上留下擦伤。
“你吃了它的鱼,它才生气,别杀它。”刚刚跟踪她的男子说话了,劝程宁不要痛下杀手。
“啊?”程宁疑惑。
只见那男子又转头对着巨蟒叽叽咕咕什么,巨蟒不情不愿的扭头甩着尾巴爬走。
“你是谁?巨蟒能听懂你说话?我吃了巨蟒的鱼?那明明是我辛辛苦苦捕的鱼。”
锋利的剑刃架在男子肩上,程宁一连串的问题炮轰着他。
他笑了笑,月光洒在他身上,“认识一下,我叫萧啸,天字号镖局的镖师,受人之托前来保护无垢宗弟子程宁。”
剑锋又逼近一寸,“谁嘱托你?回答我的问题,从头开始。”
“好好好!”萧啸举起手,作无辜状:“我能和一些动物交流,你闯进了巨蟒的领地吃了它鱼塘里的鱼。巨蟒打不过你,所以在我的劝说下走了。雇主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
剑锋接触萧啸颈部的皮肤,程宁在思考他话语的真实性,“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在执行我的任务,保护你。”萧啸纠正。
程宁依旧不信他的说辞,他为自己辩解:“我修为在你之下,我不会伤害你。虽然我也不清楚我的雇主为什么会给我这样一个任务,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你走吧。”程宁上下打量萧啸,一柄劣质的铜剑,一身洗的已经掉色泛白的青衣,脚上一双起皮的皮靴。看起来确实像一个会为了钱,什么活都接的……镖师。
萧啸迟疑,但程宁不愿再和他耗。
她用定身术将萧啸定在原地,转身朝着与地宫相反的方向走。
午夜十二点,秘境换了氛围。猩红的血月高挂天空,一点星也不见,倒是时不时有一行飞鸟飞过。
程宁已经走到了地宫的第一层,她换了身装束蒙住了脸,装作哑巴,以免被熟人认出。
第二层,第三层……不知道第几层,程宁进入了循环的死胡同。
在死胡同里她还是看见了熟人——萧啸。
她果断出剑,在狭窄的通道里过招,剑锋交接的同时人也和墙面有了近距离接触。
“停下来!”萧啸大喊,“我没有恶意,只是出于职业道德。”
剑光依旧快速闪过,程宁才不管他主观上有没有恶意,他跟到这来了就是对程宁最大的恶意。
两剑交锋发出鸣叫声,通道里烟尘四起。偶尔两人靠得近了,萧啸能看见程宁那双冷静又决绝的眼睛。
一双莹白的手在黑夜中握着冷到发光的剑,招招杀意逼人,眼神也是冷的,偏偏长了张软软糯糯的脸。眼型圆圆的,脸型圆圆的,鼻头也是圆圆的。
“我有方法走出死循环。”
程宁收剑冷冷看着萧啸,等着他说下一句。
萧啸道:“我来之前,我的占星师对我说‘种族在死亡和诞生的无限循环中发展繁荣。打破旧规,进入新的循环,新旧交替的时光裂缝就是生机。’”
“什么是旧规?”程宁问。
萧啸僵直着脖子,指着墙面说:“墙上有……纹路。”
程宁点亮一根蜡烛,烛光凑近,整幅画面巨大,占据整个过道的墙壁,向前方延伸。
“走,我们得看完整。”程宁拽着萧啸的脖子,迫使萧啸弯腰跟着她。
两人走了两圈,画面上古老的人们好像在向天祷告。
最初一个硕大的人物高举双手跪地,往后的人物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个小点。
他们好像在祷告,表情各异但都虔诚。
“他们在祷告什么呢?”程宁回到起点,盯着最大的一个人物。
他低垂着头,眼角有泪,半弯着腰低眉恭顺。
萧啸手中的烛光照亮程宁不解的侧脸,他说:“你听过巴人与女娲的故事吗?”
“巴人违背了与女娲签订的契约?”程宁问,“我以为那是神话传说。”
“乌山地宫存在便证明那不是传说。”萧啸指着最大的人物说:“他在向女娲赔罪,只是没能换来创世神母的宽恕。”
“所以这跟我们走出死循环有什么关系?”剑锋再次逼近萧啸,程宁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你也不知道?”
“额……想一想什么是新旧规的交替……你看,在很久前长生是秘密,可如今人人皆可求长生。这应该是新旧交替。也许下一个新旧交替是长生由公有变为私有。”
“毕竟女娲娘娘并不愿意和他人分享独属于神的长生。”
萧啸一顿分析,迎来的依旧是程宁不耐烦的双眼。
也是这个死胡同困住了程宁,否则程宁绝对不会多花一秒钟听他胡诌。
“也许,我们应该和他们一样,向女娲娘娘赔罪,恳求女娲娘娘能放我们出去。”萧啸讪讪的笑,指着墙面上跪着的巴人,迎来的是程宁的白眼。
程宁收回横在萧啸肩上的长剑,剑刃入鞘时发出刷的一声。
“你求吧。”程宁侧身示意萧啸模仿墙上之人,“求吧。”
萧啸心一横,扑通一跪膝盖摁在地面的小石子上,渗出了一点血迹。他学着墙上画中之人高举双手。
他膝盖上破皮处的血源源不断的往外流。程宁脑海中瞬间回想起:巴人以血泪为引。
血染红地上的泥土,墙面裂开缝隙。瞬间程宁拉着萧啸跳进缝隙。
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峰,山上树木翠绿,许多黄皮肤的猿猴在树林间荡漾。
人不像人,猿不像猿。
她扔给萧啸一瓶外用药,“先止血吧。”
“这是什么地方?小心猿猴攻击。”萧啸坐在地上,往膝盖微小的伤口上撒药,明明只破了点皮,怎么流那么多血。
程宁一边握住剑柄,一边警惕的看着前方,心想还不如留在刚才的胡同里面。
她要找的泥土究竟在哪里呢?藏宝图上显示泥土就在刚刚的胡同里,只是她没找到那外表金黄内在乌红的团状物。
她在想巴人以血泪为引,刚才是萧啸的血……
她取出长剑,划破自己的手掌,血一滴滴从指缝间滴落地面。前方的猿猴似乎在观看,脚下的土壤显出符文。
在程宁低头的瞬间一只猿猴突然蹿到她眼前,一抬眼看见的一张放大的古怪的脸。
高凸的额头。深陷的眼睛,外翻且大的鼻孔,配上一丝嘴唇。最古怪在那黄色且无一丝毛发的皮肤。
吓的她倒吸凉气,手不自主要抓住衣服,连连后退数步也没能平息她心中的惊恐。
猿猴在确定程宁注意到它后转身向山林中走去,程宁紧跟其后。
很快程宁看见沿途金黄的团状物,她一个都不敢落下,很快储物袋满了,怀里也抱满了。
她未能察觉,原先大亮的天光逐渐暗淡。
她继续跟着猿猴走,直到前方出现一位人身蛇尾的神女。
“女娲娘娘!”程宁踮起脚,努力仰着头看,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凭着直觉又叫了一声:“女娲娘娘。”
你带不走你想要的东西。程宁脑海中冒出这句话。
瞬间,她怀中之物像有千斤重,压在她的双臂上。迫使她不得不弓背,她感到寒毛竖起,生物本能对危险的感知。
汗珠顺着额头滴到睫毛,大脑混沌得像一锅浆糊。
她倔强的不肯放下手中之物,哪怕已经被压弯了背脊。
眼皮上下张合,盐水混进眼睛里面带来细微的灼烧感。
“既然带不出去,那便就地炼化吧。”程宁盘腿而坐将泥土塞入手掌的伤口,再引动将泥土中残余的上古气韵。
那气韵并非程宁能够掌握,到后来她无力到连基本的打坐姿势都无法维持。
气韵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好几次都差点冲破皮肤。骨骼被撞碎,又被神奇的缝补,经脉之气逆行冲开一些郁结。
恍惚间,程宁听见:这下你也出不去了,为什么这么心急呢?年轻的姑娘。
“那怎么办?”程宁艰难到连头都抬不起来,她还在问。
“愿意和我交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