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年幼登基,从先皇那里继承祖宗基业,一直无功无过。自开国起,太祖平定四方,先帝登基之后,拒绝了太后为他选的昱城的皇后,还准备把相互制衡的权力都收到自己的手中,结果自己开了这个局面之后就早早去见先皇了,留下皇后和年幼太子,现如今皇上已经登基五年,步步谨小慎微,朝堂依旧乌烟瘴气。
大多数人初入官场都要选个队伍站好,被上面看中的捉住上面抛来的橄榄枝,没被看到的想要升官就要登门上拜帖,很多不愿意攀附的人多留在官场底层,不得重用。
当朝丞相,徐怀敬是皇上为了重整朝堂局面,从下层一步步提拔上来的,多年布局,在朝会那天,皇上宣布将工部尚书晋升为丞相之时,依旧惊起一片哗然。但是三方争斗多年,各方也确实找不出合适的人,只能屡屡派人暗杀。
丞相府,昏黄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打起一圈微小的光晕,两鬓斑白的老人坐在桌前处理公务,一个妇人端来一些吃食,“老爷,夜深了,早点休息吧。”说罢,上前给老人捏着酸疼的肩膀。
“明日十五,你还是要去感恩寺里敬香,最近是多事之秋,要不别去了吧。”
“老爷,祈愿定是要心诚的。”
“那你把皇上安排的在府里的神虎卫暗卫带上,我怕贼人找机会对家中女眷下手。”
“老爷,家中暗卫是保护你的,我明日速去速回就是了,你且放宽心吧。”
院子角落里一个黑影摸清了院落中的情况后,慢慢的退出来,消失在了夜色中。
黑影的不远处,神虎卫统领对旁边人小心吩咐,“务必活捉。”“是。”
拂晓时分,一阵悠扬的钟声从感恩寺传出。陆白在丞相府门口盯了一晚上,伺机而动。等出门采买的小厮回来时前面拉车的人已经变了个样子。
书房里,一个小厮摸样的人端着一盏茶缓缓走到书桌前的人。一道亮光从他的袖中闪出,桌前的丞相眼看着尖刀逼近自己,立马起身向后面的躲去,大喊着“有刺客。”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轰”地一声,冲进来,堪堪挡住这致命一击。
这时,屋外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很快,房间门就被推开,一伙手持长刀的侍卫就闯了进来。陆白和对方交了几招,两者不相上下,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完成任务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自己现如今也是插翅难逃。
反转手腕,刚准备引颈自尽,胳膊受到极重地一击,哗啦一声,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几个黑影按了上来。
深林
十五日期已经到了,陆玄从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难以置信再到最后的落寞绝望,这十几日已经流干了他的眼泪。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大哥留下的话,最后都落在那一句“如果我没有回来,不要去找我,我杀戮太重,罪孽太深,报应怎么落在我身上都不值得可惜,你离开这里,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慰藉。”
陆玄拿起柜子里的袋子,收拾好东西,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眼这个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缓缓退出去,合上房门,向校场走去。
陆玄还是在很小的时候来过这里,后来被陆白发现了,他很严肃的告诉陆玄不许再去,自此,陆玄就再也没有来过了。看见场子中正在指导几个年轻人的中年师傅,陆玄上前行了一礼,恭敬的叫了一声陈长老。中年人带他进到了屋里,看了陆玄半晌。
陆玄迫不及待先开了口:“长老,我大哥怎么样了?”
“这是我们组织的机密,不能告诉你,而且陆白也不希望我告诉你。我希望你今天来,是遵守我与他之间的约定的。”
陆玄拿出布袋交给他,陈长老看着与陆白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道:“打算好去哪里了吗?”
在陆玄这十几年的生活中,知道的人和地方实在是太少了。这些天自己也有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情,总是会想起五年前那个俊秀的小公子对自己说的话“以后,你想下山去看看的时候,一定要来安城找我,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陆玄想去安城看一看,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但是,他并不准备告诉陈长老,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还没想好去哪里呢。”
两人相顾无言,陈长老便准备让陆玄离开了,临走之际,他从兜里掏出一袋银子,给了陆玄。
天牢里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几盏浅淡的烛光,循着微弱的灯光顺着走道往里走,可以听见四周细细簌簌的声音,可以偶尔看见老鼠从走道穿过,整个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恶臭和血腥味。
韩同看着对面架子上的一团血肉模糊的人,轻声问道:“还是不说吗?”
后面的人战战兢兢的回复道:“什么都不说,一有机会就自尽。”
“那派出去的人查到了他从哪里来的吗?”
“在下派人一路追查,发现人是从化城北面的深山白岭那里出来的。”
“派人去山中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有同党。”
“那这人现在宁死不说怎么办?”
“看着样子,这人已经活不成了,等他死了就扔了吧。”
一行黑衣人驱着快马穿过街道,从西城门疾驰而出,留下一片被激起的灰尘,像黄色的雾,雾中两个小兵推着一个散发着恶臭味的小车,可以看到席子上的斑斑血迹,路人看见皆避之不及,两个狱卒推着车消失在了城门外。
白岭
陆玄来到山下客栈,打听好了安城该怎么走,在路边茶馆喝茶准备继续赶路时,看见一伙黑衣人策马直接朝山里走去。心中隐约有一根弦被拨动了,久久无法平静。
他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和大哥有关,大哥的去处自己无从得知,如果有一点线索,自己必然会想方设法找到他。
就这样想着,他就起身跟着黑衣人再次进了深山。虽然黑衣人是高头大马,但是陆玄凭借着自己对于山里情况的熟悉,也堪堪可以追上。
等他追到村子里的时候,就只看见校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液在地上流淌,天上的飞鸟盘桓着,发出尖锐的叫声,时不时停在尸体上。陆玄看着那一张张曾经有点熟悉现如今血肉模糊的脸,往屋内走去,印入眼帘的是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屋子,各种信件散乱一地,陈长老躺在血泊中。
上前看了一下,陈长老受伤太重,感觉是救不回来了,但是陈长老听见脚步声,还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京城”,说出这两个字,又从腰间摘下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宁字,郑重地把令牌放到陆玄手中,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安城
“少爷,京城那边的商铺账本我给您放这里了。”老仆一脸忧色的看着林深。
百福商铺在京城的铺子是近几年才开的,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各方消息最先传开的地方。也因此,京城的铺子是众多商铺中林家投入最大的铺子,掌柜是林父相交多年的人。看着账本,林深察觉到一些细微的问题,恐怕这只是冰山一角。
要是平时,林深肯定是懒得出远门的,可是最近总是从天南海北过来的行商那里听一嘴京城华市,华市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一群商人凑在一起卖货的集市,里面有大量名贵书画,玉石金器,古籍孤本等很多平常根本就见不到的东西,是很多文人才子,喜欢收藏的人最为向往之处,当然也免不了很多附庸风雅之人一掷千金,很是热闹。
林深听了好多遍之后也心痒了。把安城商铺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带着阿行和养了多年的兔子,驾着一辆马车,缓缓向京城进发。
眼看着日头到正午了,阿行在前面驾着车,沿着马车回头看了一眼自家正在看书的少爷。
“少爷,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下吧。”“好”
两人在树下弄了点吃的,林深翻了翻地图册,“按照这个走法,我们明日应该就可以到京城了,赶了这么多天路,到了京城一定要好好玩一玩。”俩人一边休息一边聊着天。林子里再没有其他声音了,几个常年在这一带打劫的山匪盯着林子外的看着像文弱书生的俩人,像狼盯着送上门的肥羊。
就在两个人休息好准备走的时候,林子中传来一声大喝,几个拿着大刀的人从里面冲了出来,眼看着面前已经吓呆了的主仆二人。
“快,把所有钱财拿出来,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们只图财,不会伤害你们性命。”匪首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主仆二人。
林深后知后觉的把身上的钱袋子解了下来,小心地交给了对方。
对方看了一眼林深,眼睛扫了一眼马车,厉声道:“马车里呢?”
林深和阿行看着劫匪转头就进了马车,在里面翻找一番,出来之后,对着领头的气闷地说:“这俩小白脸马车里确实没有什么东西,说着从里面领出一只兔子和一包吃的。兔子回去可以炖着吃了,包裹里的点心也可以咱们路上吃。”说罢,提这兔子就要往包里装。
阿行和林深想要冲上去抢兔子,结果力气太小,被劫匪拦住动弹不得。
正在双方拉扯之际,一个石子从林中飞出,直直地砸在劫匪手上。劫匪一时之间松了手,兔子掉到了地上之后立刻就向着阿行跑去。
众人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少年背着一把刀从林中走出,劫匪看对方从容淡定,自己又已经抢到钱财,多缠无益。招呼了一声,几个劫匪就要跑,结果,持刀的黑衣少年把刀横在劫匪面前,“把那两位公子的东西留下。”
劫匪听罢,提刀迎上少年。
双方很快打斗起来,最后以几个劫匪带着刀伤,落荒而逃告终。
这名黑衣持刀少年正是赶往京城的陆玄。
林深在旁边看着男子,这男子眉目深邃,眼睛很黑很大,一看就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
男子朝着自己走来,一个答案呼之欲出——陆玄。
林深定在原地。
直到男子走到自己面前,向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林公子,在下陆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