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沦陷区的胜利之日
一、街头上的惊雷
1945年8月15日,午后的阳光透过北平城灰蒙蒙的云层,勉强洒在青石板路上。往常这个时候,西长安街的商铺门可罗雀,日本宪兵队的巡逻车“突突”驶过,行人都低着头匆匆避开,连咳嗽声都压得极低。但今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躁动——像是冰层下涌动的春水,带着碎裂的闷响。
“收音机!听收音机!”
前门外的杂货铺老板老王突然冲出店门,手里攥着一台老旧的电子管收音机,旋钮还在“滋滋”响。几个穿着粗布褂子的伙计围上去,只见老王手指颤抖着拨弄频道,沙哑的声音喊:“日本……日本天皇讲话了!”
瞬间,街道像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围拢的人越来越多。收音机里,那个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播音断断续续传来,旁边懂些日语的教书先生李默脸色煞白,突然拔高声音翻译:“陛下……陛下说,接受《波茨坦公告》……”
“啥?接受啥?”有人扯着李默的袖子。
“投降!日本投降了!”李默猛地甩开手臂,眼眶通红,“他们要投降了!”
寂静只持续了一秒。
“轰——”
像是地壳深处的岩浆喷发,整条街爆发出雷鸣般的喊声。杂货铺老王“哇”地一声哭出来,把收音机往柜台上一放,抓起门口挂着的“良民证”,狠狠撕得粉碎。碎纸片飘在空中,他又从屋里拖出一面落满灰尘的中国国旗——那是多年前偷偷藏在米缸底下的,红布上的五角星早已褪色,却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升国旗!升国旗!”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几个年轻小伙立刻爬上店铺的屋顶,用竹竿挑着国旗往空中一扬。旗帜在午后的风里猎猎作响,尽管边角磨得毛糙,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点燃了所有人的血液。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小日本滚蛋了!”
压抑了十四年的泪水、咒骂、欢呼,此刻全从喉咙里冲出来。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儿子当年参军前留下的布鞋,她摸着鞋面,泪水大颗大颗砸在上面:“儿啊,你听见没?打跑鬼子了……”
卖糖葫芦的老赵把担子一扔,糖葫芦撒了一地,他却哈哈大笑着抱起旁边的孩子,往天上抛去:“小子!以后不用给鬼子鞠躬了!”孩子被抛得咯咯笑,手里还攥着半块窝窝头——那是往日里连糠麸都掺少了的口粮。
人群像潮水般从西长安街涌向天安门,有人举着自制的标语,有人敲着脸盆,有人把帽子抛向空中。多年来,日伪推行的“户籍统制”像无形的枷锁,每个人的名字、住址、甚至每日行踪都被登记在册,稍有不慎就是“通匪”的罪名。此刻,他们扯掉胳膊上象征“良民”的臂章,踩在脚下,那些印着日文和“大东亚共荣”字样的布告栏被愤怒的人群砸得稀烂,纸片纷飞如雪。
二、枷锁破碎
南城的贫民窟里,陈嫂正蹲在井边淘米。米缸里只剩小半袋掺了沙土的杂粮,她叹了口气,想起上个月丈夫因为“登记延误”被抓去做劳工,至今生死未卜。突然,巷子口传来惊天动地的喧哗,几个孩子边跑边喊:“日本鬼子投降啦!不用领‘良民证’啦!”
陈嫂手里的木盆“哐当”掉在地上,米粒撒了一地。她愣了几秒,跌跌撞撞地跑出院子,正看见邻居张大伯举着一把生锈的剪刀,把钉在墙上的“户籍登记簿”狠狠剜下来。那本子上,每页都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旁边盖着鲜红的日伪印章,像一道道伤疤。
“这玩意儿,我早想撕了!”张大伯须发皆张,剪刀戳进纸页,“凭啥他们说啥就是啥?凭啥我儿子当兵就成了‘反日分子’?”
周围的邻居们全围了过来,有人拿出藏在床板下的煤油灯,有人抄起扁担。当登记簿被点燃的那一刻,橘红色的火苗“噼啪”作响,映着每个人含泪的笑脸。陈嫂挤到火堆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那是丈夫的“劳工登记证”,她颤抖着把纸片丢进火里,看着它卷成黑灰,随风飘远。
“娘!你看!”
陈嫂的女儿小花举着个小布包跑过来,里面是她偷偷藏了三年的糖纸——那是战前父亲买的水果糖,她一直舍不得吃,糖早化了,纸却留着。“以后能吃糖了吗?”小花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眼里闪着光。
陈嫂一把抱住女儿,眼泪砸在她的发顶:“能!以后天天都能吃!”
与此同时,城内的日伪警察局里,几个穿着警服的汉奸正慌慌张张地撕毁档案。档案室里,成捆的“思想犯”名单、“通匪嫌疑”记录堆成小山,一个小警察手抖得厉害,把档案塞进火炉,嘴里不停念叨:“完了……全完了……”
突然,大门被“砰”地撞开,几个戴着臂章的抗日武装队员冲了进来,枪口对准他们:“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首的队长姓李,曾是北平大学的学生,三年前潜入敌后组织抗日。他看着满地狼藉的档案,又看看那些瑟瑟发抖的汉奸,眼神冰冷:“这些档案,一份都不能少。从今天起,这里归我们接管。”
三、秩序与新生
黄昏时分,抗日武装的巡逻队开始在城内张贴告示。黄色的宣纸上,“中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北平行营”的印章鲜红夺目,告示上写着:“日寇投降,国土光复,即日起,由抗日武装力量接管沦陷区,恢复社会秩序……”
街道上,人们举着火把、灯笼,把告示围得水泄不通。李默先生站在一张告示前,逐字逐句念给不识字的百姓听:“‘废除日伪一切苛捐杂税’……‘释放所有被关押的爱国人士’……‘登记失散军民,协助返乡’……”
“好!好啊!”人群中爆发出掌声。
老王的杂货铺重新开张了,他把“日本洋行”的牌子砸得粉碎,换上了新写的“老王杂货铺”。柜台上摆着久违的白糖、火柴,还有几匹粗布。一个穿着长衫的老主顾走进来,搓着手问:“老王,这糖……多少钱?”
“不要钱!”老王哈哈大笑,抓了把糖塞给对方,“今儿个高兴!先尝个甜!”
夜里,城外的抗日根据地派来的工作队开进了城。他们穿着朴素的军装,挨家挨户走访,登记百姓的困难。在陈嫂家,工作队的女同志握着她的手说:“大姐,你丈夫的事我们记下了,一定帮你找。以后有困难,就找我们工作队。”
小花躲在母亲身后,偷偷往女同志手里塞了块烤红薯——那是她今天在街边捡的,一直揣在怀里焐热。女同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谢谢小花,这红薯真甜。”
曾经门庭若市的日本宪兵队司令部,如今挂上了“北平市临时治安委员会”的牌子。几个日本兵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被缴了械,由武装队员看守着。路过的百姓们啐着唾沫,却没人敢上前——多年的恐惧像烙印刻在骨子里。
李队长站在司令部门口,对围观的人群大声说:“乡亲们!他们现在是俘虏,我们会按国际法处置。但从今天起,我们中国人,站起来了!”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有人鼓起了掌,起初稀稀拉拉,后来越来越响,汇成一片惊雷。
凌晨时分,陈嫂做了个梦。梦里,丈夫穿着干净的军装回到家,手里拿着一块糖,剥开糖纸塞进小花嘴里。院子里的老槐树抽出了新芽,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没有日本兵的皮靴声,没有“良民证”的束缚,只有隔壁传来的油条香气和孩子们的笑声。
她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巷子里传来扫街的声音,还有人在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歌声很轻,却像种子一样,在北平城的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十四年的黑暗终于过去,尽管前路还有废墟需要清扫,还有亲人需要寻找,但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天安门的城楼时,沦陷区的人们知道,新的生活,真的开始了。他们脚下的土地,终于重新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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