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声音轻柔,却无端带些深藏的隐忍,最后飘飘扬扬落到身前两人耳畔。
林折一愣,只觉脑子成了浆糊,乱的不行。
甚至有些觉得是自己方才耳鸣,听错了这人的称呼。
小叔?
林折很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女生,那这声“小叔”叫的也定不会是他。
可不是他,那就只能是……盛许,她叫盛许小叔?
林折心中恍然,只觉这是一个惊天大秘密,却被他无意撞破。
方才还有些不满的情绪刹那间灰飞烟灭,眼底再次浮现出笑意来。
也不看身后的盛许是何反应,便抬眼望过去正想给自己做个自我介绍——
“出去!”
倏然间,盛许有些冷沉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似一盆冷水就着他当头往下浇,浇的他一身赤火就地消逝。
林折听得心尖一抖,有些不服气的转身:“走就走,不过你还……”
“我让你,出去!”
陆诗瑶握着门把手的指尖倏然一紧,心脏仿佛被人重重揉捏起来。
她甚至不敢抬眸,去看他人的眼睛。下一刻却又固执的看过去,蓦地撞进一双冷得出奇的眼。
五年后的重逢。
她知道了他还记得他。
可来不及高兴,就已经陷入了他那双冷漠的眸子,以及对方的疏离。
时间过的太久。
导致她竟也忘了,这人并不曾和她有过多少交集。
今日的试探,本来就是她过界。
闻言,林折一愣,抬步的动作倏然顿住,面上打的“哈哈”也刹那间僵住。
他余光瞥见盛许那双冷如寒星的眸子。
不过片刻便觉得自己身上的皮肤被割的肉疼,似是淬着冰霜,又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一点点的从他脚踝处往上缠。
而此时那双沉冷的眸,正越过他,直直对上他身前格外漂亮的女人。
于是剩下半句“想不到你居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侄女儿?”还没出口就碎在了喉咙里。
“学长,您还不出去吗?”
林折还没反应,陆诗瑶却已经迎着盛许沉冷的目光,将楼道门扯的更开,扫了他一眼示意道。
声音很乖,眼神却和身后那人一样冷。
她面上云淡风轻,可内里一片狼藉。
这样冒犯的举动,他会厌恶她吗?
可是,她真的好想他。
林折默下来。
想出声,却又对上陆诗瑶那双望着他的鹿眼。
适才的冷寂,恍若一闪而过的泡影,如今早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双盛着水光的鹿眼,眼尾红的过分。怜惜下还裹着一层固执。
瞧得林折视线一晃。
再回神时,人已经走到楼道门口了,而握着门把手的人也换成了他。
林折:“……”
最后只能干咳一声,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道:“乖侄女儿,我是你小叔的朋友,刚刚对不起哈。”
陆诗瑶:“……”
可惜盛许的视线太过冷冽,他匆匆补上一句,就灰溜溜的掩上门走了。
若是林折此刻转身,定然能瞧见盛许又黑了一个度的眸子,眼底冷寒如浮上一层薄霜,单是看上去便觉得能冻死人。
门没闭,微微敞着露出些微光。
暗色的气氛,冷寂的让人心悸。
只剩下黑暗中烟蒂燃起的火星子。
盛许自方才便没出声,只是嘴上夹着烟,隔着烟雾缭绕看她。
眼底的目光凝着,没什么情绪,却足够能溺死人。
陆诗瑶心跳声似坠机又升空,血液沸腾燃烧,脖颈早已爬上一层薄薄绯色,指尖黏腻的汗湿感传来。
她扬着笑,云淡风轻一步步向前走。
垂在两侧的指尖,却深深掐在掌心里,传来皮肉的刺痛。
眼睛里奔涌着的情绪太深,最后搅和在一起。
似是想要拿着巨大的牢笼,将面前这人完全拢住,最后叫谁也见不到她的心中想,意中念。
“小叔。”
陆诗瑶走到男人身前停住,面上夹着温和的笑,轻轻抬眼看他。
男人不知何时将嘴边的言掐下来,手夹烟垂落着,只能恍惚看见一点还未熄灭的火星。
盛许眼底神色晦暗,腿仍旧曲着。
他身量很高,足有189。
此时女生站在他面前,他虽曲着腿靠在墙上,却还是要比她高些。
彼时他凉凉掀了眸子看过去,只能瞧见女生被帽檐压低的半张精致的脸,以及藏在大衣里那截有些过白的脖颈。
似乎只要轻轻用手捻一下,就能弄出明显的红痕。
莫名的躁意腾升,或许是今日被迫想起一些“旧事”,倒是把他半忘的记忆挖的零零碎碎。
陆诗瑶掌心传来越来越黏腻的汗湿感,唇边已经笑的有些麻木。
可眼睛里的固执更深。
眼底闪烁的星光愈发盛,心脏的跳动声振聋发聩,若是凑近,还能瞧见她的身子正在小幅度的颤抖。
太久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日夜没有真真正正这样光明正大的看他,更不知道这般天之骄子的人,会不会已经轻易将她忘却。
幸而,在她出声唤他之时,她瞧见了他眼睛里,和那些年日月里如出一辙的淡漠下的诧异。
悬着的心于此落地。
楼道里似是愈发昏暗了些。
只能传来两人交替的呼吸,烟段熄灭,从大门缝隙泄出来的光,也只能堪堪打到陆诗瑶的脚边。
所有的静默与暗自掩藏下的喧嚣,在这一刻深深搅弄在一起,最后无声摊开。
她在等待那人对她过界的审判。
半晌,她才看见那人将曲着的腿放平,立直身子,彻底站在她面前。
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似乎只要那人轻轻弯腰低头,便能将下颚抵在她发旋上。
盛许垂下眸子。
随即似笑非笑的看她,声音慵懒矜贵:“陆诗瑶?”
他叫她的名字,眸底却比方才更冷。
陆诗瑶指尖轻颤,心底的慌张因着他的声音,几乎立刻要开闸放出,溢满这有些狭窄的楼道。
“什么时候来的盐城?”
盛许居高临下看她,记忆里刚被挖出的那道过于单薄的身影,还在浮现。
指尖捏着烟蒂,语气比寻常含了点温度。
下一刻却是更深的诘问。
“这么多年没见,胆子确实大了些,没得到允许就闯进来?还是在这种地方?”
“我记得,当年嫂子可没教过你这些?”
男人从唇齿间挤出来的声音太冷,字字珠玑。
没得到回应。
盛许皱眉。
他的耐心一向不好,何况是个没什么记忆的人。
如今他能将她认出来,无非不是因她和她母亲离开盛家那日,看向他那悲凉的一眼。
是以方才一对上眼前女生的那双鹿眼,原本还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记忆就被拖了出来。
可如今人不领情,他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巴巴凑上去问。
索性将已经熄灭的烟蒂夹在手里,眼底覆上一层深黑雾气,叫人不敢高攀。
他刚想抬脚擦过面前这人——
“小叔,梦依姐和别人在一起了。”
陆诗瑶倏地出声,微微仰头抬眼看他,眼底深深藏着一丝激动。
盛许抬步的动作一顿,眉角皱起。
眼底的森寒又下了一个度,渐渐的还浮出一丝不耐。
周梦依于他,不过是个无关重要的顾客,若非今日被林折提起,他早就抛在脑后了。
最多算是个多年未见的故人,他犯不着关注。
可今日一个二个的在他面前提起,似乎咬定了他心里还念着那个女人,倒叫他心底躁意横生,莫名对眼前的女生有了怨气。
没来由的,烦躁。
他耐心已失,敛眉不愿出声,抬步走近,下一刻便要从她的身边擦过,只余一丝弥留的温度。
可堪堪擦过陆诗瑶身侧,他的指尖便倏然被人紧紧捏住。
盛许抬步动作一顿,没有立即甩开握上他指尖的手。
而是侧身瞥向身侧的女人。
下一刻淡淡的玫瑰香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缠绕在他身侧,过于旖旎梦幻。
一只细白纤长的手,如落水的枯木,凉凉的攀上他的臂膀,最后握上他略带温度的指尖。
陆诗瑶不知何时摘下了黑色鸭舌帽,露出身后的长发。
大衣被她拉了衣带敞开,露出里边的抹胸白裙。
盛许的目光一落,便瞧见她过于精致漂亮的锁骨,还有白皙滑嫩的皮肤。
此时脖颈间,似乎是被大衣的领口摩擦,两条红痕轻轻显现,叫人看的刺眼。
盛许清隽的眉眼拧起,手上用了力气,骤然将女生攀上他臂膀的指尖扯开。
扯着唇瓣,声音又冷又平,眼神死死凝着她。
“陆诗瑶,你还有没有尊卑?”
可换来的,却是女生的变本加厉。
陆诗瑶上前一步,贴近他臂膀。
指尖的动作愈发得寸进尺,一点点将他的掌心铺开,又将自己的指尖一只只插进去——
最后十指相扣握在一起。
随即她的鞋尖轻轻抵在盛许鞋尖上,言语大胆而炽烈。
“小叔,和我试试?”
插进盛许指尖的陌生触感不断传来。
女生那句惊世骇俗的语句落下来,如骤然降落的大雨,噼里啪啦砸在原本平静无波的潭面,蓦地叫这死潭诧异的惊起涟漪。
“陆诗瑶,你又在发什么疯!”
半晌,陆诗瑶插进那人掌心的指尖,被一根根捏住往外生生“扯”出,耳边擦过男人讥讽沉冷的声音。
这一“扯”,似乎连带着她皮肉骨头,她分明没有垂眼,却被这动作“扯”的身形轻晃。
可她仍旧死死盯着男人的眉眼。
唇边扬着异常乖巧温和的笑容,眼底藏着疯。
“小叔,我从来没疯过……”
我不过是太爱你了而已。
闻言,盛许扯住她的指尖,眸底冷漠微微吹散,覆上一层嗤笑:“那你想试什么?”
“想和我这个早就没关系‘叔叔’接吻,还是上chuang?”
“我想和你……doi。”
陆诗瑶在男人放开她指尖的刹那,反手握住他手腕,抬眼出声。
眼底的温度逐渐攀升,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没有再叫“小叔”,而是认认真真叫了他的名字。
“盛许。”
莫名的有些软,彼时盛许手腕上的力度倏然被加重。
陆诗瑶猛的凑近他耳畔,咬着舌尖一字一句。
“我—想—和—你—doi。”
盛许眼底的晦暗骤然变浓。
耳畔处落下最后一个字时,陆诗瑶的脖颈便狠狠被他右手箍住!
而她捏在男人手腕上的手也被轻易化了力道,脱了下去。
浓烈的窒息感传来。
盛许左手隔着大衣掐住她半边腰际,带着她动作极快的往后退去,最后狠狠砸在身后楼道的冷墙上。
疼。
刹那间,后背传来的疼痛,与脖颈上不断叠加的力道融合。
窒息感与刺痛交叠。
她的鹿眼充斥着猩红,死死盯着俯视她的男人。
倏然间,她碎在喉咙里笑溢出来。
“小……叔……”
陆诗瑶抬手覆在男人箍在她脖颈上的手。
细细摩挲着。
盛许力道很大,眼底被触犯的怒意正在凌迟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窒息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却一点一点的笑起来。
笑得猖狂又坦然。
“盛……许,我就是……就是……觊觎你……”
她不要命的抬手攀在他臂膀处,将自己对他/羞/耻/的心思全部说出来。
她笃定他今天弄不死她。
她就是要在今天把这层东西撕碎,从今以后都纠缠他。
事实确实如此。
窒息感越来越弱,最后消失。
“咳咳咳……”陆诗瑶疯狂咳嗽起来,背部靠在楼道的冷墙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猩红的鹿眼却一分不舍的凝在身前男人的面上。
眼尾红的彻底,随即轻轻往上一扯,说出口的声音格外暗哑。
“盛许,我觊觎你啊……”
“从离开盛家的那一天,我就发了疯的觊觎你。”
似是没想过面前的女人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男人眉角微皱,眼底的情绪翻涌。
陆诗瑶头一次移开视线,唇边勾起弧度,不想看见他眼底的恶心。
陆诗瑶无声的讥笑。
他也会觉得自己恶心吧。
被这么恶心的人喜欢应该厌恶透了。
但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他。
盛许垂眸。
却只能瞥见她因着窒息感略微杂乱的气息,以及一头长发被压在身后乱的不行。
而往下一瞥,他箍在她脖颈上的指尖处。
隐约能泄出女生的一点白皙滑嫩的皮肤,似是已经被染上难消的红印。
半晌,盛许轻“啧”一声,嗤笑着移开眼。
他彻底将手从女人脖颈处收回,扯开。
陆诗瑶染红的眼尾轻挑,急促的呼吸将将调节好。
余光便瞥见男人正要从她脖颈处收回手。
顷刻间,盛许的手腕再次被人捏住,收不回来。
这一次的力度比方才还要大,似是要将他腕骨捏碎。
男人皱眉,眼底浮出一丝不耐,只能抬起眼盯过去。
可看到的却是眼前落下一片深色,随即下颚上传来一片细碎的痒意。
男人的黑色衬衫领口被陆诗瑶用手死死拽住,甚至被她用力的指尖生生扣下来一颗纽扣,握入掌心——
她细长的发丝沾染到男人的下颚和宽肩,似乎是彻底勾住了他的气息,便紧紧咬住不放。
倏然间,陆诗瑶狠狠凑上前,磕上盛许的半边唇瓣,发狠的咬了一口。
男人微微吃痛,还来不及将人推开,陆诗瑶便又抬头退了回去。
最后迎着男人晦暗深冷的眸子,轻笑一声:“盛许,你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