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试部分如期而至。“源萌”在考场上卡顿半天写一笔,任凭源萌如何喊正确答案,两人的脑电波也隔着次元壁。源萌粗略评估了一下答题卡——跟交白卷也没啥区别了,而最后的考试便是——迷宫赛。
迷宫赛当日,晴空万里。中央大广场人头攒动,数千名孩子聚集在由巨大绿色藤蔓交织成的宏伟拱顶之下。白发苍苍的主持老头声音洪亮,但源萌她们站得偏远,加上场内嗡嗡的低语,规则听得断断续续。不过显然,除了懵懂的“源萌”,其他人都早已了然于胸。规则宣读完毕,几位导育师同时将手按在缠绕广场边缘的粗壮藤蔓上,注入能量。
刹那间,异变陡生!穹顶的藤蔓如同苏醒的巨蟒,骤然暴涨、狂舞!伴随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惊呼,坚韧的藤蔓猛地卷住就近的孩子,将他们随机地拖拽向广场的各个角落!几乎同时,浓郁的白色迷雾凭空涌现,如潮水般迅速吞噬视线。紧接着,“轰隆隆”的巨响传来,一面面厚重的木墙破土而出,拔地而起,瞬间将开阔的广场切割成错综复杂的迷宫!
源萌震撼得无以复加:这哪里是什么广场?这根本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机器!
“萌萌!”源点焦急的声音穿透迷雾,把“源萌”从呆滞中惊醒。源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源萌”的手里竟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
“快!来不及了!”源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快,用刀在我手臂上轻轻划一下!”
“源萌”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刀,又看看源点伸过来的白皙手臂,眼神犹豫。
“快点呀萌萌!”源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相信我,这是我们获胜的关键!唯一的办法!”
‘放屁!你一直在骗她!源萌!别信!’源萌喊道,不祥的预感空前强烈。可惜“源萌”在源点极具感染力的注视下,终于迟疑地、轻轻地用刀尖在源点的手臂上划了一下。
刀锋异常锋利,一道细细的红线立刻在源点白皙的皮肤上绽开,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
几乎就在血珠冒出的同一瞬间——
刺耳、尖锐、如同警报般的蜂鸣声猛地从“源萌”手腕上的伴生叶中炸响!那枚一直呈现灰败、不起眼光泽的叶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不详的血红色光芒!
【贡献点-0.5!】
【当前贡献点:-0.1!】
【警告!贡献点负值!】
【警告!贡献点负值!】
【警告!贡献点负值!】
原本专注于操控藤蔓迷宫的那几位导育师,动作猛地一滞,数道锐利的目光穿透弥漫的迷雾,精准地锁定了警报来源——源萌如芒在背。
“萌萌!”源点被狂舞的藤蔓猛地拖向远处,她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异常清晰,“待在原地别乱动!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话音未落,浓稠的迷雾彻底吞噬了源点的身影,也隔绝了导育师们的视线,迷雾完全充斥眼前。
死寂,如沉重的帷幕般落下。曾经喧嚣的广场早已面目全非,只余下一人一魂,如被遗弃的石像般凝固在原地。红色的伴生叶散放着幽幽的光芒,好在没再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么?’她以为贡献点跌入负值会触发某种抹杀机制,结果竟与寻常负债无异?“源萌”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红色伴生叶,原地发愣。
“源萌?你怎么杵在这儿?”源成的声音带着惊愕划破寂静。他警惕地扫视四周,即使未见源点的踪影,也下意识地与“源萌”拉开距离,草木皆兵。倏地,他的目光钉在她手背的红点上,眉头拧紧,旋即恍然大悟,脸上腾起鄙夷与愤怒:“卑鄙!无耻!要不要跟我走?”“源萌”摇头。源成不死心:“签临时伙伴契约!比赛规则就是找到同班更多的伙伴一起走出迷宫,我发誓不丢下你,违约赔你10贡献点,生命树见证!”他手背的伴生叶瞬间分生出一片翠绿的光影叶片,契约条文清晰流转。“源萌”依旧摇头。源成气得跺脚:“傻子一个。”再不多言,转身没入迷宫深处。
“源萌?”
“源萌,原来你在这儿啊。”
“源萌,看见XXX了吗?”
“源萌,你就一直站着不动?”
“源萌?”
“源萌?”
古怪的热闹取代了预想中的孤寂。源萌困惑不已。是迷宫太小,还是人潮太密?相遇的概率高得反常,甚至有人在她面前晃了两次。多数人视她如无物,匆匆掠过;少数人将她当作路标或NPC,试探询问。可惜“源萌”能提供的名字和信息寥寥无几,空洞的眼神是最好的挡箭牌。更少的人,则如源成一般,向她抛出组队的橄榄枝。在被拒绝后反应不一,有的平淡,有的嘲讽,有的面色复杂。源萌确信必是源点搞的鬼。然而,就在她以为这“闹市”会持续下去时,某一刻起,人潮骤然退去。
四周重归死寂,只剩下“源萌”形单影只。时间在绝对的安静中开始扭曲、拉长,每一秒都像钝刀刮骨,煎熬无比。源萌第一次如此渴望看到那抹粉色的身影出现,然而每一次风拂叶动,带来的只有更深的失望。‘源点,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不祥的预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死寂中疯狂滋长,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咔嚓——”
枯枝断裂的脆响异常清晰。“源萌”迟缓地转头。
是源野。罕见地,他看到伫立于此的她时,眉宇也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两人隔着几步距离,沉默地站立着,空气仿佛凝固。片刻,他开口,声音平稳无波:“组队吗?”
源萌大叫:‘答应他!快答应!大佬带飞啊!’
然而,“源萌”只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源野似乎毫不意外,却也未离开。他沉默地走到她身旁,竟闭上双眼,进入了冥想状态——那姿态源萌认得,是生命树学院的入门课程:尝试感应生命树的能量流动。可惜不知道是因为她只有意识不能控制身体,还是因为她与这个世界有壁,总之这种这种玄妙她丝毫无法触及。视觉共享着躯壳的黑暗,她只能在无边无际的枯燥中保持清醒。百无聊赖之际,不得不强制自己也进入她所认知的冥想,感受风,感受阳光,感受呼吸,感受...欸?
伴生叶!什么时候变回绿色的了?!虽然这绿色几近于无。
“还有三分钟。”源野倏然睁眼,“最后的机会。”
‘小粉裙在耍你啊!跟他走!’源萌在意识里呐喊。
“源萌”依旧摇头,缓慢而坚决。
源野好像也并不在意,只是重新合上眼。最后的时光在无声的压迫感中流逝。当宣告结束的嗡鸣响起,笼罩迷宫的浓雾瞬间消散,高耸的木墙轰鸣着沉入大地,外界的嘈杂声浪如潮水般涌入。
源野随意选了个方向,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尽头。
“源萌!你躲到哪里去了?”源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冰冷响起,那张总是挂着甜美笑容的小脸此刻阴云密布,一丝笑意也无。
‘恶人先告状!’源萌怒极。
“点点…我,没动。”源萌的声音平板无波。
“源点!又是你搞的鬼!”一声厉喝炸响。一群高年级学生气势汹汹地围拢过来,为首的金发女孩金岚,下巴高抬,眼中燃烧着怒火,“真当我们是纸糊的,不敢动你?!”话音未落,她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粉嫩的脸颊瞬间红肿。源点眼中戾气一闪而逝,却强压下去,声音尖锐:“生命树见证!金岚,信不信由你,贡献点没扣,契约我未故意违反!”
“谁跟你讲道理?!”金岚怒极,抬脚狠踹!源点仓促间用伴生叶撑起一层薄如蝉翼的护罩,仅仅阻挡了一瞬便轰然破碎。娇小的身体被狠狠踹飞出去,粉裙沾满污泥。
“还有你,这个傻子!”金岚充满厌恶与不屑的目光转向“源萌”,“说!源点还和谁做了交易。”
“还有我!”另一个愤怒的男声插了进来,“源点,你是不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一起骗?”
广场太大,背景音循环播放着“比赛结束,积分明日结算”,越来越多的孩子被骚动吸引,聚拢过来,形成一圈冷漠的看客。
源点挣扎着站起,拍打着裙子上的尘土,眼神却异常冷静,直直刺向“源萌”:“阴沟里翻船,我认。萌萌,说,谁给你的贡献点?”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源萌”身上,如同实质的针。
‘哇靠!好狠的祸水东引!’源萌只觉得窒息。
“源萌”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伴生叶:“我…不知道。”
“不知道?!”金岚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头皮撕裂般的疼痛传来,“就凭你这点贡献值,碾死你跟碾死只虫子有什么区别?”话音未落,她猛地将“源萌”推搡出去!
“砰!”
身体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
“哦,说错了,”金岚踱步上前,精致的靴子毫不留情地碾上“源萌”的手指,“杀虫子还可能扣点贡献点,而你?一个贡献点为零的废物!杀你都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她俯身,声音如同毒蛇,“告诉我,是源点在捣鬼?还是别人?或者…是你这个傻子突然开了窍?”
“源萌”痛得蜷缩,一个字也说不出。源萌感同身受,在意识里破口大骂:‘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杀人都不犯法?!’
金岚显然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我的天分就是为了——谁让我不爽,我就让她百倍不爽!给我打!”
拳脚如疾风骤雨般落下!傻子只会本能地蜷缩护住要害,连一丝像样的反抗都没有。源萌在意识里着急上火:‘还手啊!咬她!抓她!打一拳算一拳啊!’
另一边的源点同样凄惨。金岚亲自招呼,每一次反抗都被更狠厉的打击瓦解。“别忘了!打赢我你要赔贡献点!”源点嘶喊。“赔?”金岚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冷笑,“就当施舍给你医药费了!至于你养伤耽误的价值?实在不值一提。”
在密集的拳脚间隙,“源萌”涣散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冷漠的脸,窃窃的私语冰冷刺骨:
“这样打…真不扣点?”
“怕什么?她现在是‘零蛋’废物!”
“贡献点清零了?”
“可不!都怪她,害我输了!”
“她就是那个…坐标?”
“对!废物坐标!”
她还瞥见了源圆怯懦躲闪的眼神,和源成紧锁眉头、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