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栖行刚刚醒来，还带着与世隔绝的距离感，配上他受天道怜爱的外表，无端让人不敢接近。
但是赵黎元不怕啊，他非常热情地凑上去，似乎想要拍拍白栖行的肩，却在半途突然收回手，转而亲切地问：“这次感觉怎么样？”
“好很多。”音色像寒夜里温凉的泉，虽冷却柔，与他清冷的外表十分不符。
赵黎元唇部动了动，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说，到了嘴边却变成了：“那就好。”
慰问完白栖行，他又把目光转向沈禾之，又恢复成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你们家那丫头不来，怎么你倒是来了？”
“小曦帮我料理公司，最近年末了，实在是走不开。”说到这，沈禾之又转向白栖行诚恳道：“见谅。”
白栖行摆了摆手，风轻云淡带过：“没事，不是什么大事。”
李蜜注意到他手腕上带着一条白玉手链，细细的链子，像是小女生才喜欢的款式，才看了一眼，就被沈禾之的视线扰乱了。
沈禾之的视线停留在李蜜身上，他们在商场上见过很多次，谈不上熟悉，但也不是陌生人，所以沈禾之对她微微点头。
沈禾之人至中年，因为保养得当，没有中年人的发际线危机，仍旧温文尔雅，依稀能窥见几分年轻时的风华意气。
如果不是赵黎元说他们俩差不多大，李蜜真的看不出来这位沈总的真实年龄。
一众人互相寒暄一番，李蜜先是自我介绍，然后交代了老板走不开的情况，白栖行就问：“这两年不太平吗？”
李蜜被白栖行看了一眼，多年的冷静骤然坍塌，愣了一瞬，就被赵黎元抢了先。
赵黎元：“其实还好，今年FG接到的案子百分比只上升了两个点，哎，现在这个社会年轻人太浮躁，这心沉不下来，可不就容易出岔子。”
白栖行点点头，浅灰色的眸子除了疏离很难看出别的情绪。
赵黎元：“什么事儿在你面前都不叫事，行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还去你那个‘别院’？”
白栖行：“嗯，你们怎么来的？”
赵黎元：“开车啊，对了，禾之你怎么来的，没看见你的车啊。”
说到这，沈禾之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白栖行开口道：“我给禾之开了乾坤道。”
接近3000公里的乾坤道，现存于世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位能做到了，李蜜不由得小小羡慕了一下。
赵黎元也露出一丝丝尴尬的表情，原则上他这个FG部长其实是不用来的。
但是白栖行在FG总部受到高度重视，华夏分部和道家都对这么一个巨大潜在危险非常关注。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直到白栖行开口道：“下次如果你们要过来，可以和禾之一起走。”
说到这儿，白栖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赵黎元的笑脸也僵了僵，又尽量做出自然的样子，说：“我们车还在外面。”
白栖行向外望了望，眼瞳微微亮起，片刻后收回视线，说道：“走吧。”
说完，白栖行就旁若无人地先行一步，往大门走去。
赵黎元调节好表情，赶紧跟上他的步伐，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白栖行身材高挑，李蜜目测比她老板稍微低一点，但是比例非常完美。
白栖行腿长步距宽，却走得意外很慢。众人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没有人会走到他前面去。
外面的雪地依旧很厚，白栖行忍不住抚了抚手腕上的手链，它微微散发出的暖意让白栖行冰冷僵硬的骨骼稍稍回暖。
门前停着他们来时开的车，地面上有一条条隆起的小雪包，就像是……什么东西从下面通过而留下的。
这辆车是越野款，坐五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上车后，俞鑫目不斜视的问：“……怎么开？”
白栖行这才注意到这个年轻人，没办法，每次他都会看到很多生面孔，时间久了，他已经失去了记忆的**。
俞鑫感觉到他的视线，与生俱来的本能令他不由自主的战栗了一瞬。
白栖行收回目光，指了指大门口的龙纹柱，淡淡地说：“向着那里开。”
俞鑫看了一眼那根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龙纹浮雕柱，隐约明白这是乾坤道阵眼，不再犹豫，轰了一脚油门，向龙纹柱撞去。
眼看车头就要跟柱身来个亲密接触，龙纹浮雕上本来紧闭的龙眼骤然打开，四爪蛟龙伸展龙身，迅速盘踞成拱门型，只一瞬，乾坤道便已经搭建完毕。
车上的人都是见过场面的，但还是被这种以活物做阵眼且不需要人力启动的阵法所惊艳。
俞鑫在进入前瞟了一眼龙头，这只蛟龙的角，被砍掉了。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普通人如赵黎元，沈禾之，只是感觉到微微恍惚，眼前就换了一副光景。
而俞鑫和李蜜这种可以感觉到灵气流动的，就会感觉到一个法场的收缩和舒张，眼前会如像素块粉碎再重组。
京城近郊，“玺宫”承包了一大片地皮，确保每一位住户都拥有绝对隐秘的空间。
白栖行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大门，这处住所在2006年才建成，基本仿制了若木山那座庄园的主建筑，倒是没感觉有多陌生。
白栖行摸了一把门口龙纹雕花柱的龙头，李蜜眼睁睁看着那头三爪蛟龙狠狠颤抖了一下，整个柱身微微晃动。
蛟龙惶恐的睁开赤色的龙眼。
“有人来过吗？”白栖行淡声问。
“沈小姐经常带人来清扫……除此之外没有人来过。”蛟龙浑厚的声音迅速响起。
“嗯，进去吧，各位。”白栖行推门而进。
入目是一座人鱼雕像喷泉，塞壬蛊惑人心的妖异面容栩栩如生。
水质清澈，即使是十二月的天气，泉水仍旧流动如常，自人鱼尾部盘旋而上，又如花朵般绽放而下。
院子里有一颗树，枝繁叶茂，枝丫伸得很高，树下坐着一只棕色的阿拉斯加犬，背影敦厚宽阔。
狗子看到他们，没有热情的扑上来，反而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又盯着那棵树看。
白栖行短暂招待了一下众人，其实只是赵黎元一个人在说，白栖行时不时“嗯”“知道了”表示他在听。
李蜜顺便听了一下，大多是——
FG哪几只最近很听话，最近哪儿又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甚至聊到了FG养的狗又下了几个崽子……
最后李蜜是在尬聊不下去了，只好找借口说回去给元无复命，任务已经完成，也没理由再呆着，赶紧溜了。
赵黎元把FG近况交代完，也带着俞鑫回FG了。
最后沈禾之温声说：“具体事宜让小曦来跟你交接吧，毕竟我年纪也大了，现在公司都是小曦在打理。”
白栖行点点头，沈禾之便也离开了。
白栖行看着沈禾之离去的背影，看着他穿过前厅，走过石子路，最后消失于龙纹浮雕柱后。
偌大的别墅再一次从喧闹回归安静。
“喵~”
好像也不是那么安静。
白栖行低下头，看见一只肥胖的橘猫窝在脚下，橘猫见他看过来，马上直起身子，口吐人言：“欢迎您回家。”
白栖行眸子半睁，橘猫摸不清这位的脾性，战战兢兢开口道：“毕方在后院呢，您要看看吗？”
白栖行摇摇头，这次他苏醒的间隔很短，上古灵禽生长周期长，十几年根本不会有多大变化。
橘猫看他不说话，识相的闭嘴不言，安静地卧在白栖行脚边。
白栖行轻轻抚摸腕上的手链，看着窗外发呆，空洞的眼眸里弥漫着浓雾似的灰色，没人能看清他的情绪。
直到橘猫听见白栖行特有的空灵嗓音响起：“涛涛。”
片刻，阿拉斯加走进来，“啪嗒啪嗒啪嗒”走到白栖行面前，先是瞟了一眼橘猫，最后不情不愿的开口
“距离上次开花已经过了四十三天十二个小时四十八分钟，上次结果是在二十三小时十七分钟前，距离果实成熟预计还有一四十八天零六个小二十四分钟，二百八十七天内共结两枚果实，等级皆为上品……”
名为涛涛的阿拉斯加，张嘴说话时可以看到一侧的犬牙已经不翼而飞，狗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屈辱，机械地汇报着。
“嗯？”白栖行抬起眼，眼神聚焦在狗子身上。
“没有任何鸟类接近。”涛涛不情不愿补充了一句。
白栖行听完这句话，微微摆手让涛涛回去。
橘猫也不敢打扰他，悄悄垫着脚去后院喂鸟了。
白栖行坐了一会，去了楼上。
这栋别墅当初建来就是为了安置白栖行为数不多的“家当”。
包括但不限于少了颗棋子的寒墨暖白棋，异常精致除了装酒别无用处的九州苍玉杯，还有一顶华丽精美的没有门的鸟笼。
白栖行目不斜视的从这些摆件旁边路过，去了浴室。
虽然他不用清理，永远一尘不染，但是他意外的喜欢在水中沉浮的感觉。
白栖行上次醒来时学会了使用浴室，幸好这十几年人类文明发展不是很快，简单熟悉一下，他勉强能生活自理。
洗了一个热水澡后，白栖行心情好了一点，拿起刚刚沈禾之交给他的智能手机，看起来跟十几年前的按键手机大相庭径。
他拿起表面光滑如镜的手机，微微苦恼，科技发展好像比上个世纪快了很多。
以前即使几百年的间隔都不会造成他和社会的脱节，现在只是仅仅十几年而已。
白栖行打开手机，尝试用手指点戳上面的图标。
尖削的指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白栖行很快熟悉了智能手机的操作要领。
他打开一个图标为FG的软件，一进去就被简洁的界面取悦到了。
这是他看到的目前为止最简洁易懂的软件了，刚刚那几个一打开就有无数个弹窗，看得他头大。
这个软件只有两个板块，一个“世界”，一个“我的”。
这个软件实名认证，只有元氏集团旗下生产的Y系列手机才能识别安装，总之，人类无法接触到这个软件。
至少普通人类不可以。
还没等他熟悉这个界面，就有一个电话进来，这个手机里已经存好了几个联系人的电话，而现在通话提醒界面上显示的正是“元无”。
白栖行不甚熟练的接通了电话。
“虽然知道你刚刚才回来，但是这件事可能还是要麻烦你一下。”元无单刀直入，一开口就是老工作狂了。
白栖行：“你说。”
元无那边声音有一点嘈杂，稍稍停顿了一下才说：“具体情况有点麻烦，我稍后把具体文件发到你的手机上。”
白栖行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嗯。”
这次元无倒是马上接话道：“你已经会用手机了？”
白栖行：“大概了解了一点。”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嘈杂，元无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我还有事，先挂了。”
看起来那边的情况不算太好，白栖行见怪不怪地瞟了眼黑掉的手机屏幕。
周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突然，白栖行向窗外看了一眼，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门口，一道高挑的身影推开了别墅院门。
“小白！”年轻漂亮的女孩身上弥漫着活力和热情。
正立起来观察果实生长情况的阿拉斯加犬狠狠摔了一跤。
感觉狗腿隐隐作痛。
嗯，大概是一只棕黄色的阿拉斯加，看起来就很臃肿憨厚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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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