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如刀刃涌现,沈云烬再睁眼时,身旁的温玉竹已消散不见,只余他一人在这黄粱卷中。
天地寸寸褪去苍然雪色,他回到了一片春色田野。这是不夜寒一年仅有的的春日,一年不过三旬有余。田野中的农夫村妇头上裹着汗湿的头巾,弯腰播种。枝叶剪裁过的斑驳光影下,骡子无精打采地趴伏在地上打盹。
这似乎是一场梦境。
沈云烬茫然走在田间小径上,偶尔有牵着骡子的农夫背着一大框葵菜对他投来探究的眼神。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迅疾纷沓的马蹄声,沈云烬的发带被激起的厉风吹得杂乱,墨发四散覆住半边脸颊。
马匹粗重的嘶鸣声近在耳畔,他还怔怔愣在原地。
倏地,一道浅绿幽光横劈而来,不轻不重地击打在沈云烬腹部。他被那道灵力打得往侧边倒去,摔倒在地上,满嘴都是泥土的腥味。
沈云烬呲牙咧嘴地站起来,马匹将将与他擦肩而过。
骏马上坐着个粗犷的男人,丝毫没有歉意,扬长而去。身后还背着个黑布包裹的铁匣子,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沈云烬这才看清将他击退的竟是云隐笛。
笛子周身包裹着浅色幽光,最后落到谢微远手中。
“傻了吗?不知道躲一下。”谢微远一只手背在身后,迎风而立,神色不耐。
云隐笛重新回到他的腰间,光芒寂灭,变回寻常模样。
“师尊……你怎么来了?”他喉结滑了滑,目光落在谢微远微微发皱的衣袖上。
谢微远咳了两声,正色:“似你这般体质的炉鼎难寻,丢了也可惜。”
他说完这话都觉有些涩然,谁会为了个炉鼎天天赴汤蹈火。
“罢了,你跟着我,先想办法出黄粱卷。”
沈云烬垂眸,不置可否。
两人沿着小径行路,不多时,便瞧见个熙来攘往的小镇,街巷间有不少叫卖吆喝的小贩,一路上有泛着烤糖焦甜味的炒栗子、还有芝麻香的烧饼和黄条拧在一起的油炸鬼。
春色撩人,食色更撩人。
各种炸、靠、卤的食物味道勾杂牵绕,引得沈云烬的肚子可耻地“咕”了一声。
谢微远冷冷瞥他一眼,最后停在一家客栈前。
“今日天色已晚,先进去住下吧。”
他们两人刚进门,黑木柜台前的小二便将汗巾往肩上一搭:“两位客官,来点什么啊?”
谢微远瞧着那一溜儿的菜名,思忖片刻:“来盘麻婆豆腐、炒空心菜、两碗牛肉羹,茶换成白水。”
这档口客栈内人很多,小二忙得脚不沾地,“哎”了一声后便急慌慌跑到后屋里去了。
说书先生坐在低木台上正讲着不夜寒丰安城里的往事。他们刚一坐下,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说书先生将惊堂木重重一拍:
“诸位客官请听——”
“这温家小姐温玉竹,生来便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儿。祖上三朝元老,便是当朝宰相来了也得唤其祖父一句世伯。”
说书先生讲得眉飞色舞,又将折扇“唰”的一声展开。
“偏生这位小姐,从小就对舞艺甚为喜爱,七岁能作掌上舞,十四岁便成了天上人间的头牌,可谓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舞红梢不知散,多少王子皇孙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结果你猜怎么着?这温小姐不爱金镶玉,不恋凡尘赋,偏就看上了那位沈府的病秧子,这沈公子,三步一摇,五步一咳血,分明就是个短命鬼……”
沈云烬若有所思地听着这传言,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微远端起瓷杯:“这黄粱卷竟能追溯梦境,将其化为实物。”
“如今你我所处皆为幻境,不可随意使用术法,不然会遭其反噬。”
周遭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说书先生拍木吹嘘,每人的神态动作都各不相同,这黄粱卷竟能让梦境完整到如此程度。
“为何?”
“黄粱卷靠吞噬人的识魄而生,它织梦却不允人造梦。”
谢微远还欲再说,身旁却忽然传来一阵鼓掌喝彩声。
“哇呀!”
“好好好!快出来吧!”
两人抬眼一看,忽见红梅屏风后有一女子娥罗倩影。
这故事讲得传神,再配上一段佳人轻舞,果真是副好买卖,这客栈老板当真深谙生意之道。
那女子面戴轻纱,颦颦袅袅着从屏风后出来,眼波流转万千,模样比屏风上的红梅还要媚上几分。
她轻踮足尖,水袖飞扬,舞姿翩迁。
这舞娘比起温玉竹虽是少了些风流天成,但堂下之人依旧如痴如醉。可想而知,若是真的温玉竹来了,怕是能将这客栈门槛踏破。
曲乐将散,暮色渐起,谢微远有些疲累,刚想叫小二来结账,指尖往身上的钱袋一探。
……
坏了,他跟着沈云烬跳入黄粱卷匆忙,并未来得及带上钱财。
“身上可带了银钱?”谢微远压低声音问道。
“没。”沈云烬答得干脆且理直气壮。
谢微远难得有些窘迫,耳尖泛红,故作矜持道:“去和老板说一声,先赊着。”他顿了顿,又补充:“就说……下次双倍奉还。”
他说这话也不害臊,在这黄粱一梦里谈什么下次,偏生谢微远还说得面不改色。
一刻钟后,意料之中商谈失败。
掌柜吹胡子瞪眼,带着几个彪形大汉,雄赳赳气昂昂走到谢微远面前。
“你就是他师父吧?”
“为人师表,还带着弟子来吃白食?也不打听打听这客栈是谁家罩着的,想找打是吗?”
谢微远自知理亏,竟不恼反而礼貌鞠躬客套道:“掌柜海涵,实在抱歉,事出突然,我们都没带钱,不然……拿点东西当给你行吗?”
两人眨巴着眼可怜兮兮看向掌柜。
那掌柜一蹙眉,瞥了他一眼:“你拿什么当?”
谢微远此时万分后悔自己没有沿承原身的奢靡之风,如今身上素得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拿不出来。
……
“算了算了,你们先放点能当的东西吧。”
沈云烬自然不用说,全身上下的行头怕是十文钱都当不出来,于是谢微远只能取下云隐笛,心疼地将其拿给掌柜。
掌柜的脸色终于好些,收下笛子,给他们拿了一把钥匙。
“怎么只有一把?”
“这几日人多,房间不够,你们两个大男人住一间就够了。”
“唉……等等。”谢微远还欲再说几句,掌柜的却领着几个身形彪悍的大汉走了。
谢微远收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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匙,带着沈云烬去二楼住房。
这客栈的房间带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像是许久未有人居住,他点燃烛火,推开窗户,夜风裹挟着丝丝凉意涌入房内,吹散了屋内沉重的霉味。
接下来就到了床铺分配问题,谢微远轻咳了两声还未开口,沈云烬非常上道地抱着被褥开始打地铺。谢微远见他如此懂事,反倒有些愧疚,但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让沈云烬上床睡这种话。
倒不是因为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而矫情,只是沈云烬这人……稍显特殊。
这人晚上起来把自己掐死都有可能。
他犹豫再三,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还是脱去鞋袜外袍,躺在床铺的内侧。
天色已晚,不夜寒晚间寒凉,呼啸夜风捶打木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谢微远紧紧缩在床榻最里侧。
他盯着房梁想,要是沈云烬晚上被冻醒,自己就勉为其难允许他上床榻。
横竖不过睡一觉而已。
“上来睡”三个字卡在喉间,犹如即将破土的嫩芽,最终还是被谢微远强行压了下去。
他又琢磨着要不要偷偷给沈云烬加床被子。
……
谢微远很快将这个恶心的想法抛之脑后,一个大男人给另一个男人掖被子像什么话?
基佬才干得出来这事!
他左等右等,什么也没等到,只等到沈云烬均匀的呼吸声在床下响起。
看样子沈云烬已经睡去了,于是谢微远放下心,也阖眼轻轻睡去。
黑暗中,沈云烬倏地睁开眼睛,一双黑眸子亮得骇人。他撑起身子,看向如同小猫般瑟缩在床角的谢微远。
朦胧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脸上,鸦羽般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剪影,像轻舞的蝶。
不得不说谢微远生了副好面庞。
那双桃花眼醒时凌厉让人生惧,阖时却多了几分柔软湿润,眼尾微微上挑,弧度宛如春水桃花。
让人瞧之欲醉。
再往下便是挺拔的鼻尖,薄削的唇,锋利的下颌线。
除却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这人长得当真是十足十的攻击性,平时冷着脸就能吓得人脊背发凉,恨不得立刻跪下来求饶。
他的呼吸愈发沉重。
谢微远——
沈云烬心底的暗在悄然滋生。
他近乎阴暗地想着,这位高不可攀的凌华君,是不是也会有恐惧的模样?
……
他从未见过谢微远多余的情绪,这人永远都是淡漠的,冷冽的,视众生如蝼蚁的。
征服这冷硬的男人该是一件多有快感的事。
他眸色一暗,心中一股陌生的情绪滋长。
注视良久,沈云烬有些厌弃心底这股莫名的情绪。于是转过身,不再看那人的脸庞。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
沈云烬迷迷糊糊醒来,却只觉身下软和舒适,他尚还困顿,随手摸了摸。
他竟躺在床上!
再转过身看去,谢微远正躺在他身侧睡觉!
这世界上没有比讨厌的人躺在你旁边睡觉更让人恶心的事了。
沈云烬心中警铃大作,连忙翻身下床。谢微远被他这动静吵醒,揉了揉惺忪睡眼。
“几时了?”
“我怎么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