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树发呆的这几秒，弹幕依旧在自顾自地讨论。
成熟的水友们不需要主播。
直播间里一个榜上有名的富婆姐姐“萌柚子”发弹幕说：【诶，你别说，小树宝宝今天这件衣服，这个剪裁和缝线手法特别眼熟……】
【？举报了，主包穿A货】
萌柚子急忙解释：【不不不，大家误会了，这是F国的一个新锐设计师很独特的手法。别问，问就是想买但没排上队：）】
网友们沉默了，半天才有人问：【那贵吗……？】
富婆姐姐回答：【倒也不贵，这种T恤换算成人民币不过万的，就是不好排队啦。】
【……这种衣服要将近一个小目标？】
【这个世界除了我哪里还有穷人……】
林嘉树向来心大，很快就调理好了，目光回到屏幕上：“……？你们在说什么？”
弹幕整整齐齐：【难道他真是少爷？】
大概是感冒还没完全好，林嘉树对着屏幕打了好几个喷嚏，铁石心肠的网友们终于意识到他真的生病了，KPI都完成了，索性一起催着他下播。
林嘉树照惯例感谢一波送礼物的水友们，不出意料没有看见心里想的那个id，心情更加不美好地下播了。
李文初似乎也在看他的直播，见书房没动静了，立刻过来敲门：“树宝我进来了？”
林嘉树趴在桌子上，看上去有点无精打采的：“进。”
李文初凑过来看他的脸，皱着眉：“你脸色真的很差，刚才直播里还不太明显，近距离看简直是惨白。”
林嘉树也皱着眉：“真的啊？完蛋了，那沈慎肯定也觉得不好看。”
李文初莫名其妙：“？”
关他沈慎什么事？
然后他想起来刚刚直播里林嘉树说的话，恍然：“你不会真的觉得沈大佬是在和你客套吧？”
“难道不是吗？”林嘉树反问，“今天早上我连他人都没看见。肯定是出于礼貌他才收留我的。”
李文初欲言又止：“……我觉得你可能把他想得太闲了。”
对上林嘉树迷惑的眼神，李文初只好继续解释：“做慈善这种事，你会做我会做，但沈大佬不会做。你觉得他好端端地不去赚钱，图什么？”
说完他就意识到，哦，可能是图人。
不过不用多说，林嘉树又已经自己调理好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更何况，李文初还有半句没说，要是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会被沈慎认为不好看，那他一定是被非人生物盗号了。
林嘉树有点扭捏地说：“那我是不是应该去问他要个联系方式？”
李文初想了想，点头：“可以。”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你上谁那儿要去？”
半个小时后。
两位豪门镶边小透明惊喜地发现，自己真的是一点儿往上爬的门路都没有。
林嘉树扣了扣手机，犹豫着说：“要不，我问问我大哥？”
李文初当即摇头：“你问那sha……他干嘛，要是问了搞不好还会挖苦你两句。”
“可是，他们如果在交接林氏的话，应该会有联系？”林嘉树反过来安慰李文初，“没事的，他好歹也是我哥哥呀。”
李文初心想，人家可不一定拿你当弟弟。
林志远的人生的转折点和林嘉树的几乎重合，只不过一个是世俗意义上的下坡，一个是人人艳羡的上坡。
林嘉树八岁那年，父亲不知所踪，母亲因病去世，成了孤儿。
同样是那一年，十岁的林志远遇到车祸，双腿截肢了大半，从天之骄子一跃入了泥潭。
几个月后，林嘉树被高调认回林家，虽然挡不住闲言碎语，但对一个刚上小学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来说，他只知道他又有家了。
这么多年，李文初作为旁观者，自认为看得不能再清楚。
只是他不忍心戳破那于林嘉树来说，幻梦一般的泡影。
林嘉树打开和大哥林志远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新年发给对方的一句“大哥新年快乐^ ^”，以及对方时隔十几个小时的回复。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敲下了那句斟酌半天的问题。
-
沈慎一大早出门的原因，和林嘉树其实也有点关系。
是和林氏进一步谈条件。
其实林氏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连沈慎都不太能理解林建业把这个算是林家白手起家做到数一数二行业领先的企业，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拱手让人的行为。
所以他和林嘉树说的“不亏”是真心话。
既然有人上赶着送钱，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沈慎到林氏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林建业一家三口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看了眼比坐在轮椅上的儿子还要面色红润的林建业，沈慎眉头轻挑：“听闻林伯父近日身体抱恙，现在看来，是已经痊愈了？”
林建业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立刻用拳头掩住嘴巴，“咳咳咳”了起来：“哈哈，只是目前控制得还可以……唉，年纪大了，什么毛病都出来了。不说这个，今天约小沈你来，是打算详细聊聊林氏股权转让的问题……”
丝毫没提到昨天沈慎和林嘉树的相亲，但又分明笃定了不会出岔子。
沈慎略一颔首，眼神却暗了几分。
沈慎的助理小薛抱着文件和签字板站在一旁，板着脸，以为今天会是一场硬仗。
没想到……这简直是半卖半送啊？！？
恍惚间他甚至以为是老板的气场太强让在座各位都产生幻觉了。
聊到午饭时间，算是告一段落，林建业有点抱歉地对沈慎说：“小沈啊，今天就这样？我得回医院了，不能出来太久，哈哈。”
沈慎做了个“请”的手势，起身，很有礼貌地准备和一家三口一起下楼。
等电梯的时候，林志远突然滑着轮椅来到沈慎的边上，用一种堪称“含羞带怯”的眼神望着他，轻声道：“沈先生……之后可能还会有一些问题需要讨论。父亲身体不好，暂时由我代劳，不知道可不可以加一下您的联系方式？”
沈慎这才给了对方今日的第一眼。
同样是被仰视着，沈慎突然发现，他和林嘉树长得完全不一样，几乎看不出什么相似的特征。
他移开视线，冷淡地看了眼身后的助理。
小薛助理福至心灵，立刻上前一步：“林先生，如果有工作上的事都可以和我联系。这是我的二维码，您扫我？”
林志远：“……哦。”
像是仍旧贼心不死，林志远的目光越过眼前碍人的助理，对着沈慎期期艾艾地开口：“沈……”
电梯门开了，没等林志远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擦过他的轮椅，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一家三口都还愣着，小薛助理急忙代替自家老板，狂按关门键，并对着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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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人说：“再会！”
林建业回过神，第一件事是指责自己的大儿子：“你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对沈慎有什么想法。”
林志远难堪地抿唇，一脸的不满，忍不住抱怨：“爸，你为什么要把林嘉树嫁给他？凭什么他这种脑子缺根弦的傻子可以……”
林建业冷着脸打断他：“公共场合，注意你的言辞！”
一旁的陈梦曼赶紧出声打圆场：“别生气别生气，病还没好呢。志远也不是故意的呀，我也有点想不通呢……”
林建业看着自己坐在轮椅上的儿子，神色也缓和了下来：“算了，不怪你们想不到。”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阴沉的笑意：“难道你们觉得沈慎是什么善茬？你们觉得他会容忍一个失去利益的蠢货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林建业慢条斯理地说：“把他嫁给沈慎，我已经仁至义尽。之后会怎么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志远恍然想起他听闻过的一些沈慎的八卦，顿时吓清醒了，对自己刚才鬼迷心窍的行为感到一阵后怕。
正巧，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林志远拿出来一看，是林嘉树发的消息。
林嘉树：【哥哥在吗？/小猫探头.gif】
林志远回得很快：【怎么了？】
像是被这种秒回的速度鼓舞了，林嘉树非常迅速地把这个纠结了好久的问题发了过去：【想问问哥哥，有没有沈慎的联系方式啊？/可爱】
屏幕那头的林志远简直要捏碎手机了，恨不得当场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故意恶心我来跟我炫耀的？
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一旁的林建业问：“怎么了？谁找你？”
鬼使神差的，林志远没有说实话，而是编了个人出来：“一个特别讨厌的同学，之前还在学校里和我争全奖的名额来着。”
提起自家儿子的优异成绩，林建业原本有些不爽的心情瞬间拨云见日，刻薄道：“还想和我林建业的儿子抢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水平。”
陈曼梦也在一旁笑：“我们儿子呀，最聪明了。真给林家争气！”
林志远清秀的面容上也挂上了微笑，他忍着骂林嘉树一顿的冲动，打字回复：【你想找沈先生？今晚八点来“鲸落”，是沈先生组的局。】
林志远：【地图链接】
林嘉树举着手机跑到李文初边上，把聊天记录给他看。
李文初当场：“他有这么好心？这绝对是鸿门宴啊！”
林嘉树看着他，不说话。
李文初到嘴边的狠话拐了个弯，变成：“……你就非要去？”
林嘉树点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想去。”
李文初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似乎这个“鲸落”还真是沈慎的产业。
那好像也出不了什么事……？
更何况，林志远没必要在沈林两家联姻临门一脚的时候搞破坏吧？
不过保险起见，李文初还是决定和林嘉树一起去，并且给对方设置了紧急联系人，再三叮嘱：“别喝他们给你的东西，如果没看见人就马上出来。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就给我打电话，听到没？”
林嘉树认真点头，对李文初说了声谢谢，这才转身进去。
李文初觉得自己就跟眼睁睁看好大儿进虎穴狼窝但没有办法的废物父亲一样揪心。
他叹了口气，在鲸落门边蹲下，也错过了正打着电话往里走的成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