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京路上
空气热得发臭,血斑充斥在道路的每一处。
元青争方才跑得太快,眼看着自己就要以脸戗地,倾倒之时,一只大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腹部,心脏猛然一跳。
她无力的搭了个官礼要站起身:“多谢这位同僚了,不然容貌被毁,只怕此后仕途无望,多谢多谢!”
江东觉得手上好像握了一团棉花,柔软非常,不禁微微屈了手指。
元青争自觉气息不畅,胸膛还隐隐作痛,不知何故,站不起来,只好缓缓躺到地上,仰面看见了江东:“没注意是问之兄,多谢啊多谢。”
斜阳投射在元青争脸颊,许多散发乖顺的垂向地面,江东一时间看痴了。
他突然觉得手心很痒,手指使劲搓了搓,再度看向战场。
局面呈现碾压之势,大刀被迫卷了刃,那些响马尽数赴死,前头的那帮乌合之众,把樊柯推了出来。
太子下令,樊柯枭首,剩下的人跟随队伍返回平京,由刑部记录在案,如有再犯,直诛九族。
至此临青州响马,不复存在。
周慕打完之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跑到了元青争身边,落籽紧随其后。
他白色的披风和头翎,大都染成了红色,元青争绵软伸出手,无力道:“武力盖世啊……周少主。”
“随你怎么叫。”周慕交握住元青争的手掌把她上半身拉起,“真庆幸,你活着。”
元青争无声的哈哈笑,又觉得胸口疼,面色一时有些古怪:“真庆幸,你懂我。”
周慕没有松开手,用指腹不停摩挲她的手背:“荣幸之至。”
这个逃跑的技术,叫“扔沙包”。
其实正经算来,也谈不上是逃技,更谈不上是武艺,只不过两人小时候在武极巅,最常玩的一样游戏,还以此捉弄过小伙伴,此番使在了这真刀真枪的地方,两个人都心有余悸。
元青争一个眼神,周慕就立刻领会到了她想做什么,他相信自己的箭术,更相信元青争。
百步开外,方肖安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走到莫绮旌的尸体身边,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将军猝然而跪,嗑了个响头:“将军。”
他解下了莫绮旌左臂的红布条,低喃:“十府之恨我不曾忘,也不会忘,这布条,今日就算作将军留我的念想吧,我会让它日日提醒我,我们还有大仇未报。”
庞宠在一旁心情复杂,照他看来,这些响马也算是为了靖州十府才聚在一起的,与他自身有相通之处,只不过他们的方式太过偏激,他不得不杀。
一切尘埃落定,皇帝心下宽慰,被医者小厮搀扶回了马车,马车内医箱大开,旁边跪着御医。
盛舒宇收起手中短刃,悄悄把目光放到了江东身上。
江东冷眼看着围在元青争身边的落籽和周慕,只觉得怎么那么碍眼。
落籽跪在元青争旁边:“公子,你有哪里受伤了吗?我给你号号脉。”
远处兰考终于带着辎重赶到,第一时间奔向了太子身边:“殿下!您没事就好。”
太子将手中剑一扔,吩咐他:“把御驾上,最外面那匹马宰了,给众将补补身子,另外三匹马放给天字军。”
兰考得令,应“是”。
“公子,你胸腔内有瘀血,我们回马车里去,我给你施针吧。”落籽上手要把元青争架起来。
“莫要让怀媚继续走动了,我抱他过去。”周慕先手一步,抄起了元青争的膝弯。
元青争还不想动,觉得自己浑身都无力,处处麻木,抬手推人:“我没事,不用……噗——”
话未说完,她径直吐出一口血,周慕吓得忙松开手:“怀媚!”
落籽给元青争顺背:“好好好,吐出来就好,吐出来就不用施针了,公子你歇一下,我去给你拿水漱漱口。”
太子尚且还在部署收尾,听见这边的动静,赶忙撂下众人跑过来:“怀媚,你怎么样?宝树?宝树!把御医带过来!”
元青争赶紧拦他:“殿下……不用……这是瘀血,吐出来好,无需请医。”
残阳如血
所有危险已解除,太子下令原地修整,明日天亮再出发回京。
而一直到了傍晚,路非遥才带着莫失赶过来,帮忙挖坑埋尸。
莫失被路非遥推给了方肖安,虽是不解,但他还是挽起袖子,和方肖安一起把莫绮旌放到了一个单独的坑,盖上了最厚的土。
反贼嘛,自然不配立碑,但方肖安拉着莫失,硬给莫绮旌磕了三个头。
莫失来的晚,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只道方肖安真是个性情中人。
周慕领了巡防的任务带人绕营,落籽正给元青争开小灶做饭,太子却在此时带着人围住了他们的马车,命人不许靠近,连带着落籽的锅都被挪远了些。
他眼看着太子上了自家公子的马车,捏着勺柄的手指泛起了青。
元青争已将被自己喷污的衣裳换下,此刻穿了身海天霞色的交领衣衫,小桌子上洇着茶香。
太子掀开车帘,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惊艳:“怀媚,你好些了吗?”
元青争白色腰带上绣繁复纹饰,靴子是藏青色,白色臂绳绕住了小臂,一根坠着珍珠的发绳挽出小髻。
她正在想事情,忽然被太子的到来打断了思绪:“臣好多了,多谢殿下挂念。”
太子坐到她身边,朝她的方向靠了靠:“你的小厮正在给你做饭,孤看着不错,是你爱喝的鸡汤,一会儿孤再给你送几个别的菜过来。”
元青争想更多了解一些,关于靖州十府的事:“多谢殿下,不过关于靖州当年的事,殿下有什么能和臣共享一二吗?”
太子惬意地给元青争倒茶:“当年北方草原有匈奴部、秃玦部、山戎部等等,大大小小加起来,光叫得上名字的,便有十八个。
大梁一直使了暗招,不让他们某一家部落独大,靖州守备军更是威名远扬,在乌拉山外屡次打败来敌,可那一次,匈奴部落就像知道哪里会有埋伏,哪里没有兵将一样,几天时间就大破靖州几处府地。”
元青争接过他递来的茶杯:“这些大家都知道,殿下,有没有别的,不一样的?”
“当年毕竟我也小,只知靖州守备军大败,兵营从上到下死的死、伤的伤,连掌兵的胡大将军也被匈奴人吊在了城墙上,直到风干。”
太子松开杯底,顺势搓了搓元青争的手,“我父皇派人前去议和,最终达成一致,开放两国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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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大梁撤出靖州之内的所有驻兵,保留靖州名号,方肖安和莫绮旌就是那时候回来的。
而匈奴人把着互市,在北方草原自此坐大,还学去了我们的户籍黄册,将其他部落之人尽数收拢,北方草原大融合,再也没有草原十八部,只有匈奴人。”
元青争抽手追问:“那莫绮旌想要反打,为何遭受贬谪?他当年可是四品将军,怎么也不能直接降到大头兵啊?”
太子泄力,又牵上了她的衣角:“当时我父皇登基没多久,朝政大都在江相手里,说难听点,他不过就是江相的傀儡,而军事上,褚太尉也向着他,我父皇什么都做不了。
江相不愿再起战火,让莫绮旌放下仇恨,但他太犟了,竟然修书去往兖州,兖州位于靖州东侧,他要自降身份去做先锋,还求到了褚太尉和我父皇那里,满心满眼都是要回边疆复仇,这才被江相使了绊子,我父皇也无法。”
元青争听这一席话,感觉到自己胸腔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堵得慌:“失了国土,失了百姓,失了同僚,失了家人,最后却被下令,要撤出十府血地,想要反攻亦不得法。
怪不得诸地都多多少少有些小匪患,但只有临青州的响马成了气候,是他撑着一口气,强把临青州响马组建到了如今的模样。”
她有些心酸:“凭心而论,自己日夜守护的家国一遭被屠,城内血流成河,里面还混着自己至亲至爱的血,这种血仇,搁我我也放不下,但他还能忍了将近十年,在临青州做到如今模样。不论迹,只论心,他是个英雄。”
太子反驳,拽着她的衣角,将元青争拉向自己:“不论心,只论迹,他是要刺杀朝廷一品大员和当今天子的响马头目,这话孤只当没有听过,你再不可对他人言说。”
元青争低下头嗯了一声:“如今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以杀止杀,但事情还没完呢,莫绮旌怎么对我们的行进路线、行进时机,把握得那么好?若说没有人给他传消息,太不可信。”
太子再度握上元青争的手:“你身上还带着伤,先别想那么多了。”
元青争攥紧茶杯:“殿下,此人在暗处搅弄风云,不可不除,万一哪天他的手伸到你这里呢?”
“怀媚担心孤?”太子含笑贴近,“此次孤是另有事情搅弄心绪,才险些被他得手,以后再不会了,更何况,孤身边还有你,为着你,为着咱们的以后,孤也会好好保重自身。”
“什么混话!”元青争别开脸不与太子对视,“殿下不查,臣自己查就是了,殿下快离开臣的马车吧,叫人看着影响不好。”
太子屁股并不挪窝:“那就让他们说,让他们传,传储君好男风,好元小侯爷,这样也算光明正大了。”
什么?!
元青争不欲多言,又要抽手,太子攥紧,二人角力间,杯中茶水洒了出来,尽泼在元青争的手背。
太子慌忙给她吹:“都是孤不好,烫不烫啊怀媚?孤给你叫御医来看。”
“不用叫御医!”元青争低声制止,“这茶一点儿也不烫,已经凉了。”
太子拿起自己的袍边给元青争擦手,嘴上和盘托出了搅扰他心绪的另一桩事:“是孤不好,孤的母后在宫里遭人陷害……所以总有些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