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二年,七月初十。
“咚——”
鹿鸣书院午时休息的钟声准时响起,与往日不同,今日是万寿节,万寿节的下午不必上课。
“走走走!今年万寿节的天工榜名单应该出来了,我们去文思院看看!”
学子们一改平日的闲庭信步,呼朋唤友一同前往文思院。
打从景和十一年起,每年在万寿节之前的一个月,文思院会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比赛,专门搜罗新鲜奇特的玩意作为礼物,在万寿节当日献给皇上,不限参加者的身份,不看作品的价值几何,只看作品是否别具匠心、独树一帜。
文思院内部先评选出前十的作品,前十即可登上天工榜,榜上每人可得十两黄金。再将这前十名的作品奉予皇上,皇上亲自选出其中最得圣心者为榜首,赏黄金百两,还有颁予特制的勋章。
此活动举办至今已有十余年,依然热度不减,且不说上榜即可获得黄金,还能引起圣上的注意,更重要的是,万一圣上对其青眼有加,便可谓是光耀门楣了。
然而,这并不是今日鹿鸣学子们迫不及待赶去文思院看榜的原因。
“你们说这次打赌,谁能赢啊?”
“总不能真是谢其获那小子吧,平日里功课就时常被先生夸赞,学业好就算了,还精通奇技淫巧就有点太过分了。”
“不好说不好说,说不定谢兄就是样样精通,不然他应该不会同意参加比赛的。”
……
天工榜张贴在文思院大门的右侧,整个长青街上挤满了前来看榜的人。被提到的谢其获本人此时正在隔壁街道的茶楼包间中,与这次赌约的另一人林子帆一同等待着。
林府的小厮站在包间门前擦了擦汗,想到刚才看到的名单,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抬起手敲门。
放下手中已经凉透的茶杯,林子帆起身朝小厮走去,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怎么样?结果如何?”
小厮闻言瞟了一眼仍坐在窗前饮茶的谢其获,双手攥着衣袖,低下头回复。
“公……公子,谢公子是今年的头名。”
“什么?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差了?”林子帆扬着眉毛,打开别在腰间的纸扇开始给自己扇风。
“小的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榜首确为镇国公府的谢其获公子,绝无差错。”小厮望着自己的鞋尖,又有新的汗珠从鬓边滑落,一边回话一边把头垂得更低。
林子帆觉得不可置信,谢其获这个到处沾花惹草的家伙写几篇酸臭文章就算了,怎么连手上功夫也比自己厉害?
他气鼓鼓地回到座位,抄起茶杯就一口饮下。
“这次算你赢了。说吧,你想要什么?不过话先说在前头,穷凶极恶违法乱纪之事我是不会做的。”林子帆右手攥着纸扇不停地扇试图平复心情,双眼则直勾勾地盯着谢其获。
看着他有些炸毛的模样,谢其获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扇子,随之端详起了扇面的泼墨山水。
“听闻府上得了董老新作的《端午图》,就要这幅画好了,直接送到我住处,谢啦。”说完谢其获将扇子合上,轻轻一抛扇子就落入林子帆怀中。
林子帆几乎要跳起来了,这要求跟他原先预想有所偏差。
“你要的就只是这幅图吗?还以为你要借机要求我帮你约表妹出来……”
谢其获无奈地摊手,“解释过好多次了,我对你家表妹没有别的心思,我甚至都不认识她。”
谁知林子帆听了更生气,“我亲耳听表妹提起你,你居然还说不认识!简直是敢做不敢当的孬种!既然你不承认,那以后不许再见她了!”
纸扇被他捏得咿呀作响,说完就怒冲冲地离开了茶楼。
云杉已在门口候了一阵子,见眼红如壮牛的林子帆出门了,便上前询问。
“公子,老宅传了消息过来,说让你回去一趟,我们是现在过去吗?”
“不急,如今时候尚早,去得太早又要挨训了,晚饭前回去即可。你看看你看看,这家伙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虽然我素来平易近人,对每个姐姐妹妹都谦逊有礼,可私下是一点逾矩都没有。那天他嚷嚷着什么表妹啊登徒子啊的就冲上来了。”
“对了,云杉你回去跟门房说一声,安王府要是把画送过来了,记得先让我看看再递给父亲。”
说完,谢其获踱步到窗前,朝文思院的方向望去,好像在看着文思院,又好像在透过文思院看什么。片刻后才重新开口:
“云杉,你说会顺利吗?”
云杉顺着谢其获的视线看过去,语气沉稳平静,“定能如公子所愿。”
长青街上的人们也逐渐散去,今日可是万寿节,夜里还有许多活动,得回家早早准备一番。
这边谢其获刚到镇国公府门口就被正院的仆从拦住了,说是受老夫人的吩咐直接带回院里,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七月盛夏的大宅古朴幽深,庭院里只有零星的蝉鸣声。穿过郁郁葱葱的内院,就能看见正院的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最先发现谢其获的是他的三叔母苏明蕙,她轻轻抚平裙面的褶皱,笑盈盈地迎上前来。
“其获回来啦,文思院已经派人传了消息来,轻松拿下了今年天工榜首,不愧是我们家其获!”
谢明远看着自己母亲对谢其获的热切,嘴里不知在些嘟囔什么。
空气中洋溢着欢快,只偏偏坐在首位谢老夫人脸色冷淡,语气不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圣上今日之举可有何深意?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明明瑞王正有意……”
见老夫人气得要祸从口出了,苏明蕙赶紧上前给婆母递上茶水止住她的话。
“母亲,其获并不知晓此事,而且如今圣上的旨意……姜贵妃应该只是对家中古籍感兴趣罢了,没有其他意思。”
谢明月见母亲止住了祖母的话头,松了口气将话题岔开,“对了,方才文思院来人说了,申时左右圣旨便会下来,看时辰传旨的人应该也在路上了,弟弟才从书院回来,赶紧让他回去收拾收拾准备领旨吧。”
苏明蕙也怕老夫人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连声附和。
在她二人帮助下,谢其获没怎么听老夫人的叨念就离开了正院,这可真罕见,虽然只有每月初一十五以及各种节日才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可因为老夫人没办法当着郡主的面训诫自己儿子,又总觉得谢其获桀骜不逊不够顺从,所以每次见面都要对他进行一番殷切教诲,轻易不肯放其离去。
离开的路上,谢其获一直在想刚刚谢老夫人的话。
听祖母的语气,看来瑞王这边不用再操心了,虽然林子帆挺莫名其妙,但来得可巧,正好给了我参赛的理由。至于圣上,应该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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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吧……
再一抬头,发现自己竟走到了寒酥院,此刻的院子十分寂静,只有几名小厮在进行日常洒扫维护。
谢其获略带幽怨地回首,看着跟了自己一路的云杉,“礼服不在国公府中,你怎么也不提醒我走错路了?”
“开始的时候提醒了,只是公子在想事情,后来就没有再提了。”云杉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谢其获每次想起事情来就很难注意到周围,从小就这样。
就在谢其获想回隔壁郡主府的时候,路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公子,你果然在这里!”一抹浅蓝的身影出现在道路那头,手中捧着的衣裳就着阳光泼洒出细碎的光芒,垂挂髻上绑着同色的飘带,随着步伐荡出了一阵波纹。
“雪棠,你怎么过来了?”自家爹娘平日都住在与镇国公府一墙之隔的郡主府中,只有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才会在寒酥院中小憩片刻,雪棠这时出现在这儿确实让谢其获颇感意外。
雪棠空出一只手扯住谢其获衣袖,将其往寒酥院中带,“郡主知道了传旨的事,又听说你被叫到老宅去了,怕你赶不及更衣,便让我直接送过来。”
说着扭头看见云杉还站在原地,她把手中衣裳递到他面前,“快帮忙拿一下,怎么还傻站着,赶时间替公子更衣呢。”
听到这话,云杉没有言语,只是大手一挥利落地接过衣服朝谢其获的房间走去,放好衣服后,又立马转身回到了院子门口守着。
看了一眼板直站在院门口的背影,雪棠关好房门,手下利索地解下谢其获的腰带,嘴里还小声嘀咕着:
“小姐,云杉这个家伙,真是个木头,不叫他就不会主动搭把手”
谢其获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雪棠粉白软糯的脸颊,话语中透着无奈与纵容:
“他性子是木讷了些,没有母亲身边其他小厮那么圆滑,办事还是很稳妥的,少欺负他了。这里比不得我们自己府上,快帮我更衣吧。”
雪棠嘿嘿一笑,嘴里是说着知道了,眼睛里写着下次继续。
与此同时,肃穆森严的皇宫中,刚从繁琐政务中抽身的帝王拿起桌旁的茶杯,就着茶水送服了今日的丹药。完了抬眸看了一眼昨日新搬进来的漏刻,漏刻整体雕刻的正是整个京城,细致精美栩栩如生。
随着漏刻的时间到达申时,一个磅礴又精妙如游龙的“寿”字从城门中弹出,还伴随着“咚咚”的击打声,示意又到了新的时辰。
看着这个漏刻,皇帝想起了今日早朝的情形,唤来贴身内侍,“高文宇,那群老东西成天问问问,今日我同意了他们反而闭口不言了。你也觉得朕让太子即日起开始协理朝政的决定不好吗?”
高文宇缩着后背低着头,眼皮半耷拉下来,目光似乎有些涣散,出口的语调与平时并无不同,“小的是个愚笨的,只知道皇上向来圣明,皇上您所作的决定必然是不会有误的。大人们应该是终于得到了您的回复喜不自胜,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吧。”
皇上看了看这位从自己幼时便一直服侍在侧呆头呆脑的憨货,没再说话,重新将视线投到这个荣获天工榜头名的漏刻上,报时结束后城门重新合起,恢复成最初的模样,于是京城西北侧山下的阁楼又显得很是扎眼了,皇帝的脸色逐渐阴沉。
镇国公府吗?真是朕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