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现在有点事，可能会晚到。”御语棠挂断电话，稳稳地踩着细高跟进了电梯，一袭黑色抹胸长裙，裙摆左侧开到了大腿处，黑长直下若隐若现的耳环，是夸张的枪黑色大圆环，自信张扬的穿搭，引得来写字楼的上班族目光都投向她。
宽敞的电梯，御语棠明显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露出虚假的笑容，主动跟身后戴眼镜的女生打招呼：“嗨，你们也去29楼吗？”
那女生退到电梯角落，说话支支吾吾的：“嗯…对，你…是新来的员工吗？”
御语棠眼色俯下，有轻视的意味，她拨弄了一些发丝放到耳后，语调轻飘又勾人：“你看我像吗？”
话语刚落，“叮咚”声响起，电梯正好到达29楼，门开的一瞬，四个镶金边的大字在反光：乘风娱乐。
嗬，真是老古板，她不由得想。
戴眼镜的女孩眼见御语棠的侧脸在视线里消失，灵光一闪，好像在哪见过。
女孩点开手机上的今日娱乐，新闻里跟老总谈笑风生的女人，也是这样棱角分明的侧脸。
野生娱乐的…御总！
等女孩反应过来，已经看不见御语棠的踪影。
御语棠按照杨妍微信发给她的图片，径直往里头走，直到看见总裁办公室的牌子，鞋跟反复踏在瓷砖上发出的脆响戛然而止。
她打量着这几百平的办公区域，一个人都没有。
御语棠推开防窥玻璃门，没有见到如约而至的杨妍，只有红木办公桌上的绿植被风吹动的微小响声。
约别人还迟到，真没意思。
办公室左侧的书柜放满了奖杯，还有一个反着放的相框，御语棠把它拿起来翻到正面，是知名学府南杉大学的毕业典礼大合照，上面也有她自己，甚至在这张合照之前，她跟杨妍还是朋友，现如今，早已分道扬镳。
时过境迁啊。
御语棠迅速停止对过往的怀念，她已经不像从前感情用事。
“歪，空调遥控器给我，就在那个，那个相框旁边。”
懒散的嗓音从耳畔响起，听起来很成熟却又带着些稚嫩的童声。
墙边胡桃色的牛皮沙发塌陷了一处，御语棠瞅着眼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咣地一下坐进沙发，小口喘着气，仔细一看脖颈上全是汗，白色T恤倒是干的，估计是刚换上，留着一头中长发狼尾，不过这剪的也太稀碎了吧，像是乱剪出来的发型。
“你没手吗小屁孩。”御语棠把相框放回原处，双手抱在胸前，俯视这个没礼貌的小孩，语气尖锐。
怎料小孩学她，双手也交叉抱在胸前，不直视她，假意看窗外的蓝天白云，吐出俩字：“没有。”
没等谈话变得更僵持，玻璃门外有秩的高跟鞋声响起，是乘风娱乐的董事长杨妍，她身穿玫红色西装，长发利落盘起，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传言杨妍是个面瘫总裁，不论是发布会还是私人采访都是冷脸相待，只有认识她的人才知道她本人与网上说的大差不差，冷若冰山。
抿成直线的薄唇，微微下垂的眼尾，御语棠比对着眼前这两人的样貌，下了定论：小孩是杨妍的女儿。
藏的真深啊。
“杨总。”
“御总。”
两两相望，论气场谁都不输。
杨妍走到沙发边：“我女儿琳希，刚从舞蹈室出来。”
“嗯，跟你很像。”御语棠看了琳希一眼，琳希并没有搭理杨妍的意思，自顾自地打开空调又坐回沙发。
那没礼貌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杨妍拉开桌前的办公椅，而后坐到桌后的那张椅子，伸手示意：“请坐。”
“琳希的资料我都发给你了，包括六年的训练记录，她是个好苗子，不会让你失望的。”
御语棠笑笑，没说什么，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是不是好苗子根本不重要。
打印机滋滋地出来一张张纸，杨妍边整理边说：“琳希，过来签字。”
“签什么？卖身契吗。”琳希还是看着窗外，不在意道。
杨妍没有接话，只是命令：“过来签字。”
‘练习生合同’有十二页，杨妍一一检查后没发现什么霸王条约，甚至不需要违约金。
合同被放在桌上，出乎意料的是黑笔立刻被拿起，琳希在合同的末页留下两个嵌的很深的字迹，随后离开办公室。
杨妍收起合同递给御语棠：“她很任性。”
御语棠接过合同，故作同情唉了一声，转而调侃到：“不及你的三分之一。”
打印机的关机键被摁下，杨妍看了她一眼，问道：“高云飞，能帮我约到吗？”
“约到了我会给你发地址。”御语棠拿起合同：“走了。”
电梯到一楼大堂时，御语棠没有看到琳希的身影。
真就自己走了？
她想到琳希称那份合同为卖身契就觉得好笑，她看起来像人贩子吗？
御语棠没有戴口罩出行的习惯，好在现在是上班时间，大堂除了保安没有其他人，她给助理打电话：“依依，来大门接我。”
因为太晒，御语棠站在门槛边等车，定睛一看，坐在阶梯上的不是那小孩吗？
刺眼的阳光打在小小的背影上，朴素纯白的T恤，路过的人也不会觉得那是练习生。
之前参加尚城晚宴时，御语棠见了不少世家子弟，无一不是全身名牌的，再看看琳希，好歹也是董事长的女儿，那白T连个商标都没。
真是亲生的…？
四周很空旷，御语棠确定了周围没有狗仔后走到阶梯旁晒不到太阳的位置，从上往下看着琳希，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在闪，眼角有些微微发红。
哭过了？
御语棠穿着裙子不好蹲下，她思量着琳希需要安慰的可能性。
没等御语棠思量出一个结果，琳希就站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双手插兜，用没有杂质的瞳孔平视着她。
平静的水波纹下竟有些悲伤的底色，像随时就能汹涌的离岸流，把她深卷其中。
琳希有清晰的下颚线，但未消散的婴儿肥在两颊鼓鼓的，御语棠忍不住想去掐一把，不料手刚抬，琳希就防备一样后退一步，一副生人勿进。
没得手也没关系，御语棠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么怕我？”
琳希表情没变：“谁碰我我都怕。”
御语棠：“为什么？”
琳希：“你不需要知道。”
御语棠的太阳穴发疼：这是哪门子小孩。
还是别说话了，说一句就被呛一句。
她在想，满街都是狗仔的情况下，杨妍的女儿却至今都没被拍到过，只有一种情况，她们从来不同进同出，可见琳希跟杨妍并不亲近。
御语棠回想起毕业典礼那天的杨妍，状态非常奇怪，更令她不解的是，在毕业典礼一周后，杨妍甩掉谈了四年的男朋友跟现在的丈夫闪婚，算起年龄…
“你助理的车到了。”琳希出声提醒道，说罢还指了指稳稳停下的保姆车。
巨大的车门缓缓打开，琳希咻地一下钻进去，坐在主驾驶的陈依依都愣了：“御总…”
方向盘被紧握着，陈依依手心出了汗，都有些握不紧，在公司还没人能让御语棠排在后面的。
御语棠上车前瞟了一眼地上的烟头，而后优雅地踏进车里，整理好裙子后对陈依依说：“走吧，小孩来的，不用在意。”
“好的，御总。”陈依依从后视镜观察这新来的练习生，生得一副好皮相，身子削瘦到短袖空荡荡的架在肩上，这么一个骨架子，竟有六年的训练时长，她调查琳希时并没有找到任何赛事履历，如此平庸的一个女孩是哪里吸引了御语棠？她不敢问，默默收回视线专注开车。
过了十分钟，陈依依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公司分部负责伙食的黄叔。
“对的，多加一份饭。”陈依依说。
一股子慵懒劲的声音从后座响起：“我不吃饭。”
陈依依：……
御语棠看出陈依依的窘迫，边拿出自己手机边说：“让黄叔正常做就行。”
收到指令的陈依依马上跟黄叔汇报，挂断了电话。
御语棠觉得琳希吃惯山珍海味之类的，吃些寡淡的可能嫌弃，毕竟第一天来，就允许她任性一次吧。
外卖软件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御语棠尽量挑一些看起来是小孩会爱吃的东西：“想吃什么，红烧肉？披萨？奶茶？”
琳希摇头，直接了当的抛出答案：“沙拉。”
黑钻长美甲停顿在屏幕上，搜索框里的大写H字母被拉的很长，御语棠从来不跟小孩置气，没说什么，把沙拉加进购物车里。
“果汁要不要？”
“不要。”
罢了，御语棠点好外卖，打开工作微信处理繁琐的事务：“我会给你安排生活助理，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她。”
“嗯。”琳希回应着，目光不小心转到右侧黑色长裙的开叉部分，修长光洁的一半大腿延至小腿部分都暴露无遗。
性感是她对御语棠的第一印象，在办公室那个背影，她就看了很久很久。
琳希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前天跟杨妍吵了一架，气急败坏的琳希本来想在办公室大闹一场，当下竟被迷了眼，打回原形。
真怂啊，她暗暗吐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