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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步到位

作者:温叙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提着那个洁白、印着Parallel品牌Logo的购物袋走出店门时,姜乙还有点恍惚。指尖能感受到纸袋里玻璃瓶的冰凉和分量。她刚走了没几步,天空像是终于憋不住,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呵,这雨是算准了时间来迎接我的吧?”她自嘲地想。身上这身通勤装束和脚上的软皮鞋,实在不适合在雨中奔跑。她只能加快脚步,尽量把购物袋护在怀里。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衬衫和头发,视线也变得模糊。


    离公交站还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她在街角猛地瞥见一个红色的、老式的公共电话亭。如同沙漠中的绿洲,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拉开沉重的铁门,躲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瞬间隔绝了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和城市的喧嚣。电话亭的玻璃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一片,窗外的霓虹灯光晕染开来,形成一片片朦胧而梦幻的光斑。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旋律穿透了雨幕,由远及近——是Eclipse的歌!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辆车身印着白贤大幅照片和生日祝福语的粉丝应援车,正缓缓驶过湿漉漉的街道。


    温暖的灯光和音乐在灰暗的雨景中显得格外醒目。这个月是白贤的生日,城里到处可见这样的应援。


    电话亭里弥漫着旧金属、潮湿灰尘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尿骚味。一种奇异的冲动攫住了姜乙。


    她看着手中那个崭新的、洁白的购物袋,又看看窗外模糊流动的光影和那辆播放着音乐的应援车。


    她突然想让这个冰冷的、带着点金属味的电话亭空间,也“响”起来。不是声音,而是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盒,拿出那瓶深蓝色的Parallel “星海轨迹”。冰凉的玻璃瓶握在手里。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亭内狭小、沉闷的空气,用力按下了喷头。


    呲——呲——


    清冽的海洋气息混合着清雅的苍兰花香猛地炸开,瞬间盖过了电话亭里所有不美好的气味。仿佛将那片广告片里的宁静海岸搬进了这方寸之地。前调那独特的、带着点微凉的臭氧感格外清晰。


    然而,就在香气弥漫开的瞬间,她感觉脚下的地面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屏幕般急速闪烁、扭曲!


    电话亭外模糊的光斑瞬间重组、变幻,雨声、车流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周围陷入一种诡异的、短暂的绝对寂静。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撕扯、更换了背景板。


    姜乙的后背还残留着电话亭冰冷金属的触感,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住,又猛地沸腾起来,冲得她头晕目眩。


    **不是A市。**


    模糊的雨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晰得有些锐利的街灯,照亮了干净油亮的柏油路。空气里那充满湿润水汽的A市味道,被一种更清爽、更陌生的干燥气息取代。


    路边的招牌、广告牌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她无比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如此刺眼的**韩文**。字体圆润,笔画分明,带着一种异国的韵律感。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姜乙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剧烈的眩晕感,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过度、随时准备蹬腿逃命的兔子。


    “我靠……”一声极轻、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这‘平行时空’……是给我平行到韩国来了?!”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喷个香水而已,直接肉身传送?连签证机票都省了?!还挺值!”


    转念一想,“我连入境章都没盖啊老天爷!喷个香水而已,真把我扔韩国了?!还是非法入境?!要不要这么有招牌良心啊?这‘平行世界’是单程票吗?!我的季度房租!我的全勤奖!我的工作!!!” 作为社畜的本能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现实世界的生存危机。


    就在她脑子里的草泥马正以光速在名为“荒谬现实”的大草原上狂奔撒欢时,电话亭那扇沉重、布满雨痕和污渍的玻璃门,被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猛地拉开了!


    姜乙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倏地抬头。


    他很高,穿着一件看起来质地极佳的黑色长款风衣,风衣下摆露出一截灰色的、带着柔软兜帽的卫衣。兜帽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利落的下颌,和一双即使在阴影里也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


    空气仿佛凝固了。


    姜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急剧收缩,死死地锁在那张缓缓抬起的脸上。


    兜帽的阴影被路灯的光线驱散,露出了那双标志性的、带着天然无辜下垂感、此刻却写满惊愕与警惕的“小狗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形状漂亮的薄唇,还有那张被无数高清镜头和巨大广告牌放大过、精致得如同人偶、此刻却近在咫尺的脸——


    **白贤!**


    活生生的,带着体温和真实压迫感的白贤!


    姜乙的大脑彻底宕机,CPU烧得滋滋作响。


    那瓶深蓝色的Parallel “星海轨迹”残留的冷冽海盐与苍兰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幽幽弥漫,像一层无形的、带着魔幻色彩的烟雾,将他们两人笼罩其中。


    此时,姜乙还没意识到香水瓶子已经不见踪影。


    “平行时空的‘注定’……灵验了?有求必应?!”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她混乱的脑海,带着一种被命运戏耍的狂喜和惊恐,“这1000块……花的也太他妈值了吧?!连签证机票粉丝见面会,一步到位全包了?!”


    然而,她内心如同草泥马狂奔般的疯狂吐槽,瞬间被白贤的下一步动作狠狠打断。


    白贤那双警惕的眼睛,极其锐利地、如同猎豹般猛地向街道左侧一瞥!与此同时,一阵模糊却异常清晰的喧闹声,夹杂着兴奋高亢的女声尖叫,由远及近,穿透了淅沥的雨幕,迅速变得嘈杂起来!


    “欧巴——!”


    “在那里吗?!”


    “快!追上去!”


    白贤的脸色瞬间绷紧,那丝惊愕被一种姜乙从未在屏幕上看过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紧迫取代。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再看姜乙第二眼,身体猛地向前一倾——


    **砰!**


    沉重的玻璃门被他反手带上,隔绝了外面越来越近的骚动和雨声。


    狭小的电话亭空间瞬间被两个成年人的存在感填满,空气变得稀薄而灼热。


    姜乙甚至没来得及惊呼,只觉得一股带着雨水微凉和某种干净、温暖气息(像是晒过太阳的棉布混合着某种清爽的皂香)的风猛地席卷过来。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裹挟着向下蹲去!


    白贤高大的身躯几乎是半跪下来,他动作极快地将自己宽大的黑色风衣猛地向前一掀!带着体温和淡淡皂香(这个味道!)的衣料,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瞬间将蹲在角落里的姜乙严严实实地罩在了下面!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布料纤维间透过的微弱光线。姜乙被迫蜷缩着,额头几乎要抵到冰冷的电话机底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白贤紧贴在她身后蹲下,风衣的边缘也盖住了他的一部分身体。


    两个人以一种极其亲密又极其窘迫的姿态,挤在这个狭小、黑暗的空间底部,如同两只在暴风雨中被迫挤在一起取暖的小兽。


    外面,那群叽叽喳喳、兴奋得如同发现宝藏般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伴随着雨点敲打玻璃的噼啪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电话亭外打转。


    **咚!咚!咚!**


    姜乙的心脏在黑暗中狂跳,声音大得她怀疑白贤都能听见。血液疯狂涌向脸颊,烧得滚烫。


    她从未与异性如此靠近过!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低攻低防”属性在此刻暴露无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泄露了位置,也生怕惊扰了身后这尊散发着强烈存在感的大神。


    黑暗中,鼻尖充斥着他风衣上那股干净好闻的皂香(这味道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狂跳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丝丝),还有……还有她身上Parallel香水残留的气息,两者奇异地混合在一起。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终于,外面的喧闹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雨幕深处。


    电话亭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覆盖在姜乙头上的风衣被猛地掀开。


    光线重新涌入,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姜乙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像只刚从蒸笼里捞出来的虾子。


    白贤已经迅速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利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蜷缩在角落、不敢抬头的姜乙,眉头紧锁。姜乙头发丝上的雨水沾湿了一点他的鼻尖。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和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疑虑,牢牢地钉在姜乙。


    姜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那个……我……”她试图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发紧,大脑一片混乱,韩语词汇像是被猫抓乱的毛线团。


    “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再次扫过她身上那套明显是职业女性的装扮——蓝色的衬衫,卡其色西装裤,虽然被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但款式和质地都透着干练,“你认识我吗?”


    来了!姜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眼睛。慌乱之下,她脑子里那些自学来的韩语词汇更加混乱地搅成一锅粥,脱口而出的竟是一串逻辑混乱、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辩解:


    “认……啊不!不算特别认识!你的脸我是知道长什么样,但是我既不知道你家住哪儿!也不知道你生日!”(完美说出了在LED广告牌下自己心里的吐槽。)”


    “哦,不对,我知道这个月是你生日……我的意思是……” 她越说越急,越急越乱,中文思维混杂着磕磕绊绊的韩语往外蹦,“我认识你……是那种……在电视上见过的那种认识!但我不是粉丝!我不是特意来找你的!真的!”


    姜乙说完,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进去。这蹩脚的韩语和欲盖弥彰的澄清,简直是把“我很可疑”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她绝望地感受到白贤那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和充满不信任,感觉自己非法入境的第一天,可能就要因为“疑似变态私生饭”而被扭送警局了。


    白贤听着她这混乱不堪、语法错误百出、口音不算纯正(但能听懂)的韩语,眉头皱得更紧,但眼神里的审视似乎稍微松动了一丝。他听出了明显的、非母语者的口音和表达方式。


    **外国人?** 穿着职业装……在韩国工作?所以韩语才这样?


    他再次扫了一眼,看到她那双薄底黑色皮鞋,确实没见过哪个私生会穿成这样。


    “但是,”白贤的目光再次落回那瓶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蓝光泽的香水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身上的香水味……”


    “这个?”姜乙像被烫到一样,“这……这个我真的是因为觉得很好闻才买的!在我住的地方……在A市买的!”情急之下,她连自己穿越前的地理位置都报出来了,“真的不是因为……是你的粉丝才买的!我发誓!”她努力瞪大眼睛,试图传达自己百分之一千的“清白”。


    她语无伦次,脸颊因为窘迫和急切而涨得通红,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慌乱和无辜。


    白贤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漂亮的小狗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深不见底。他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片刻后,他几不可察地轻轻吐了口气,紧锁的眉头并未完全舒展,但身上那股强烈的警惕和压迫感收敛了一些。


    眼前这个穿着职业装、韩语磕巴、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这么倒霉”表情的外国人,和他平时遇到的、如同附骨之疽的狂热私生饭,似乎……不太一样。


    他看了一眼电话亭外,确认那群私生已经走远。然后,他微微颔首,动作带着一种疏离的礼貌,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刚才失礼了。”


    说完,他不再看姜乙,毫不犹豫地拉开了电话亭沉重的玻璃门。


    干燥的冷空气和外面嘈杂的世界瞬间涌入。


    姜乙看着他那黑色风衣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高大的身影即将没入首尔迷蒙的雨夜,一股巨大的恐慌猛地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挽住了白贤的胳膊!


    “等等!先别走!”


    白贤身体一僵,瞬间回头,眼神里的警惕和疑虑如同冰锥般重新凝聚,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干什么?”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姜乙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想到自己身无分文、非法滞留、无家可归的绝境,只能硬着头皮,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求求你帮帮我!我身上真的1分钱也没有!手机支付也用不了!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她不敢直接说自己是被香水“瞬移”过来的,只能拼命强调现实的困境,“我……我回不去了……”


    白贤眉头拧得更紧,审视着她,像是在判断这是否是新型的讹钱套路。但姜乙眼中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和慌乱太过真实,和他见过的、那些纠缠不休只为靠近他的眼神完全不同。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掠过他的眼底。


    最终,或许是那点恻隐之心占了上风,也可能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他冷着脸,抽回手臂,简短地说:“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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