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副驾驶的那一刻。
林澄觉得自己就是个SB。
一句话就上钩。
两年没见，莫名背锅，还是被顾千重牵着鼻子走。
意识到后悔也晚了。
林澄一直固执扭头看窗外。
不知道顾千重是不是故意的。
这一路，他都开的很慢，很慢。
兜兜转转，到了海边的别墅区。
车停了。
林澄才转过头去看他。
暖灯光下的顾千重，自带滤镜，精致得没有死角。
“大半夜的跑到海边，拍电影呢？”
林澄一边嘲笑，一边移开视线。
顾千重深深看她一眼：“下车吧。”
林澄双手抱臂：“有话快说，别折腾了。”
顾千重不言不语，直接解了安全带，独自下车。
“砰！”
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刻。
林澄瞳孔微颤，睫毛发抖。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来不及回忆，身旁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一转头，顾千重已欺身压下。
四目相对，呼吸交织。
林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凝聚的目光烙在她的身上，好像给她上了锁，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长长的手臂横过身体，为所欲为。
安全带被解开的瞬间。
似曾相识的恍惚，尤为强烈。
秋夜的海风，凉凉的。
林澄的心却燥燥的。
他的脸离得太近了，竟和某个模糊不清的“场景”重叠到了一起。
蠢蠢欲动的回忆，逐渐清晰。
那个蝉鸣喧嚣的午后。
炙热的太阳悬挂当空，公平又无情地鞭挞着每一个饱受热浪摧残的苦命人。
当时，顾千重也是这个姿势猛开车门，硬生生逼在她的面前。
不可一世的脸，气得比喝了酒的人还要红。
噬人的眼神，紧绷的唇线。
“林澄，你确定要和我离婚，是吗？”
林澄死咬嘴唇，用力点头。
“说话！”
他不肯放过她。
非要听她说出那句话才罢休。
林澄颤颤开口，让他死心：“顾千重，我要离婚，我要和你离婚！”
回应她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车门砰然关上的那一刻，林澄的心也被震碎了。
回忆闪过，令人快速清醒。
林澄看向顾千重，目光沉了沉，忍不住讥讽了句：“你是来找我谈事的，还是来找茬的？”
说完，她用力推开他宽厚的肩膀，下了车，和他保持距离。
顾千重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道：“进屋谈。”
林澄满脸嫌弃。
真墨迹……
一晚上换了三个地儿。
以前的他，最起码还会有话直说。
果然，人红事儿就多了，难伺候。
海边别墅最大的优点不是漂亮的风景，而是清净。
除了春夏，有些人气。
天一冷，基本十楼九空。
三层的独栋，面积少说也有三百平了。
一进门，又空又大，家具陈设少得可怜。再配上冷色调的头顶灯，整体看起来灰扑扑的，毫无生气。
林澄一直不太懂有钱人的品味，也懒得欣赏，自觉地坐到黑色沙发上，好整以暇道：“说吧。”
顾千重没有选择坐到她的对面，而是独自站到了落地窗旁，单手插兜，长身微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疲倦和散漫。
林澄没心情看他凹造型：“顾千重，我的时间很宝贵，我家里还有人等我呢。”
顾千重闻言回头看她，沉哑发问：“谁在等你？”
“和你有关系吗？”
林澄语气极其冷漠。
顾千重皱眉，看了看手机：“五分钟，人到齐了再说。”
“啊？”
林澄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一出。
“谁要来？”
“我经纪人。”
林澄惊了。
经纪人很准时。
密码锁咔哒一声，人也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小平头，看着四十来岁，很稳重的面相。
一身休闲商务风，干净，端正。
“久等了，林小姐您好，我是顾千重的经纪人。我姓乔，乔辰，很高兴见到您。”
公式化的笑容，配上礼仪满分的动作，语气很亲切。
林澄起身和他握了个手，开门见山道：“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见我？”
乔辰礼貌微笑，伸手示意林澄坐下慢慢说。
顾千重还是站在窗边，一点没有过来参与的意思。
相比他的放松，林澄只有气愤和紧张。
“这几天，网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林小姐您想必也看到了一些吧。”
林澄点点头：“看了，很精彩。”
乔辰双手交叉在前：“林小姐，实在抱歉。之后，我们会尽量保证控制舆论发酵，竭力争取不让事态升级，不再牵连到更多与您有关的内容，遏制一切有损您实际利益的事件发生。当然这其中，一定会存在一些突发的，不可控的因素……”
林澄越听越想笑。
她也真的笑了。
嘲笑的笑。
乔辰立马识趣地闭上嘴。
林澄转过头，看向窗边一直不言不语的始作俑者：“当明星的都这么怂吗？明明自己闯了祸，泄露了我的照片。怎么，现在要让别人给你善后擦屁股了？顾千重，你还算个男人吗？”
仔细想想，都这么多天了，他居然连一句“对不起”都没对她说过。
现在又拉经纪人过来和她卖弄这些专业话术。
林澄更加确定，今晚的自己就是个SB，被人耍了，还得自己掏钱打车回去。
见她起身要走，乔辰忙出言挽留：“林小姐，您的心情我很理解，事情还可以谈……”
话到一半，顾千重突然语出惊人：“林澄，我们复婚吧。”
林澄微微怔住，转身瞪他。
眼神和表情，已经不是愤怒可以表达的了。
乔辰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他忙上前一步，用背影阻挡了两人的对视，一脸状况外的焦灼：“今天不是来提赔偿的吗？你怎么又冲动了？”
顾千重的嘴角扯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既然是赔偿，我就该真心诚意才行。”说完，他拍了拍乔辰的肩膀，仿佛在说，别担心，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
他径直来到林澄的面前。
眼里的神色晦暗难辨，多了几分邪气。
居高临下的姿态，像个不折不扣的反派。
“林澄，现在是我商业价值最高的时候，我身上还背着三个代言，公司又刚刚宣发了两个广告商务，还有一部五亿的大制作在接洽中……”
林澄气极反笑：“所以呢？”
顾千重嗓音低沉：“事关公司未来好几年的营收，团队也都指望着我。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塌房。我得给公众一个交代，任何敷衍和否认，只会折损我的商业形象，所以我必须承认，承认我有一个相爱多年的爱人。”
林澄被他绕得云里雾里，索性不留情面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现在赔不起违约金了？你家不是很有钱吗？还和我哭穷……顾千重，不然你去下海吧！凭你的身材和脸蛋，一定能做大做强。反正都是为了艺术为了赚钱，不寒碜！”
她一顿猛输出。
顾千重听得呵呵直笑，乔辰却是目瞪口呆。
以前，他只从顾千重的只言片语里，听说过林澄有多么倔强厉害。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林澄，我不是哭穷，我在和你谈合作。”
顾千重笑过之后，又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利落口吻。
“老娘不愿意。”
林澄言简意赅。
“你会的。”
顾千重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平息风波的最好方式就是正面回应。你别忘了，我们真的在一起过，还结了婚……与其被深挖曝光，不如我主动承认。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所有风波都能圆满解决。”
林澄终于听出了几分端倪，忐忑问：“怎么配合？”
顾千重薄唇微勾，眼底晦色更甚：“陪我演演戏就行。演一个被我深爱多年低调隐婚的圈外老婆。不用露脸，偶尔撒撒糖就行。”
老婆？
撒糖？
林澄没想到，还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两个词。
当年，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顾千重从不叫她“老婆”。
他说那个词有点显老，和她元气满满的模样，完全不符。
现在，他居然让她去演他的“老婆”。
林澄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好久。
说不清自己是失望是愤怒，还是荒唐……
顾千重望着她的眼睛。
没等到回应，等到了清脆刺耳的掌声。
林澄牵动嘴角，幽幽一笑，举手为他鼓掌。
“哇，果然影帝就是影帝，真厉害。”
撂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千重闻言，整个人都往下塌了塌。
那副高高大大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崩塌，稀碎。
乔辰催促道：“别愣着，快去追啊。”
顾千重颓然摇头：“哥，麻烦你帮我送她回去。你什么都不用说，就平平安安地把她送回家。”
乔辰无奈叹息：“好，我知道了。那你自己静静，等我回来再说。”
人都走了。
顾千重摇摇晃晃，一步一缓地走到林澄方才坐着的地方。
沙发上，浅浅有着一个印儿。
那是她留下的。
顾千重一动不动，就低着头，定定地看着那个位置，看着那个印儿。
既不舍得坐下去，也不舍得抹平。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
他机械式地接起，只听乔辰报告道：“人已经送回去了，我亲眼看着她上楼的。”
“谢谢。”
顾千重鼻腔发闷，隔了片刻，才问：“她没事吧？”
乔辰一声叹息：“我看有事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