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个颤栗，万黎眼睛瞬间睁开，天花板一片死板的白。
她意识回拢，坐起来。
是一场梦。
万黎揉着太阳穴，肯定是这几天和大伙蹲那窝贩毒团伙搞得精神紧张，才做回这种天杀的梦。
还没下床，听到客厅一声大喊。
“偶买噶！”
万黎打开房门，往浴卫方向走。
“黎黎，大新闻……”
尤钰儿是饭圈女孩，追星多年，追的星下至小鲜肉，上至阿加西，遍及欧亚。
万黎已经见怪不怪，顺便问她一句，“你哪个爱豆又塌了？”
“是要塌了，这个人……这个人你还认识。”
不过万黎没兴趣，略过她。
尤钰儿捧着平板，神色竟有些凝重，一脸不知如何说道，“你一定想不到这人是谁？”
尤钰儿见她没兴致听，不再卖关子，迅速揭晓答案：“是——秦崆。”
话出口，万黎脚步顿住，站在浴卫门口，下一秒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进去把门关上，附带一句，“活该。”
万黎进去没几分钟，她房间里手机一直响。
尤钰儿见响不停，进去把手机拿出来，倚在门框递给她，“你电话。”递完八卦兮兮探究，“你今天不是休假吗？一大早谁呀？不会是那个……”
万黎清水刚洗完脸，擦干指尖的水，接过，看了眼屏幕，“张哥”。
她打断尤钰儿的话，“工作，别乱想。”
尤钰儿嘟囔，“哎休息还接电话。”
万黎也觉得奇怪，难道有什么紧急任务？
她没多想，便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简短利落，“小黎，你休假挪到改天，出了紧急任务，临江区昨晚有一桩涉嫌杀人案，现在队里人手不够，我们接手了这个案件，你马上回来。”
临江区？
万黎迟疑了下，答好，挂断电话。
尤钰儿关心道：“咋了宝贝？今天还能陪我去逛街咩？”
“临江出了单命案，现在要赶回去。”
“临江？命案？！”
“靠，看来是真的！”
尤钰儿瞪大眼睛，看向平板，自言自语喃喃。
万黎疑惑，“什么真的？”
“秦崆涉嫌杀人案，有杀人嫌疑，现在网上到处疯传。”
某社交软件从早上开始就炸了，几个暗红“爆”词条顶在首页——
#秦崆临江命案#
#秦崆深夜与死者有接触#
#秦崆涉嫌杀人案#
……
底下一片网友评论转发：
胡一熬夜：挖槽，现在的明星越来越猖狂，tsls不止，还挥刀嚯嚯向平民，请求法律严惩，就算杀错绝不放过！
红豆吃瓜饭饭：这么帅我就知道他迟早会塌，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暴龙美少女战士：长这么帅，果然不靠谱，还离离原上谱了……
小番茄茂茂：真的假的，有没有人说说怎么回事？
有前线吃瓜选手在线梳理时间线：7月28日早间新闻发布临江大桥附近有人溺江，临江警方也发布消息疑似被害，正在调查凶手，然后最关键的来了，有某狗仔立马PO出一张图，图片中两个男人，一个正是溺江的死者，而另一个虽戴着口罩难掩气质，大家一眼认出是秦崆，狗仔自称昨晚拍到秦崆与该男子疑似进行秘密交易。
还有秦崆的粉丝在控评：
秦秦秦崆我老公：一张图就能说明吗？一张嘴就能胡乱编吗？我看见马云口袋揣一百万我能说是我的吗？
崆崆如也：能不能不信谣不传谣，现在证实了吗？一个个无脑喷见风就是雨，请问你们是警察吗？法官吗？
万黎狐疑接过平板，快速浏览，敏锐想起昨晚在临江区抓捕毒犯时见过秦崆，她指尖在平板上下划动，神情复杂。
~
黑暗的房间，窗帘密布，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手机铃声持续在房内响起，秦崆不耐烦接起，
那边第一句就是质问，“你昨晚和那家伙碰头了？”
秦崆随意应道：“嗯。”
对面电话的人，听到他这么漫不经心承认，一阵扶额，气得语调飙升，“大少爷，你碰归碰，能不能当心点，我就知道迟早出事，瞧瞧现在网上乱成一锅粥。”
“什么事？”
秦崆点开经纪人朗哥发的相关帖子，只看了几眼，暗骂一声。
“怎么回事，被人算计？”
秦崆没吭声。
朗哥无可奈何放下语调，“这圈龙蛇混杂，我是亲手带你出来的，早跟你说过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你就像中邪一样什么也不听，好啦，如果这次处理不好，别想在这行混了……”讲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提醒道：“晚点可能有警察找上你，记住别乱说话，否则我俩都要玩完。”
秦崆紧捏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
“叮咚~”
早上十点一刻，门铃响起。
电话那头的朗哥耳朵贼灵，“一大早，谁？警察吗？记住别乱说话，我会……”
“嗯。”秦崆打断，把电话切了。
透过门口显示器瞥了眼，一男一女，身穿警察浅蓝制服，表情严肃。
他把大门拉开，神情慵懒倨傲，眼睛微垂着，睡衣松垮挂在身上，领口大敞，露出结实有料的胸膛，加上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俨然伫立的衣服架子。
万黎一身蓝色执勤警服，黑色下裤，和她的搭档肖合拿出证件展示。
秦崆倚在门框，瞥向他们，表情冷淡，因为身高优势，颇有些居高临下。
“警官，我又犯了什么事？”特意咬重“又”字，万黎知道他暗指昨晚。
她看着眼前人，神情无比淡漠，怎么也无法和少年时代鲜活张扬的秦崆联系在一起，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穿着警服出现在秦崆面前要调查他。
“秦崆，我以后想成为为人民服务的警察，你想成为什么？”
十六岁的万黎站在教学楼天台，撑在栏杆，吹着晚风，仰着头认真问他。
秦崆眯着眼看向远方，难得露出迷茫神情。
天空是水洗般的澄净透亮，刚下过雨不久。
“呼~呼~”
头顶徐徐飞过一架飞机，像是小小的十字架，在明亮天际画出一行长长白线。
2003那年，香港TVB一部《冲上云霄》横空出世，飞机师驾着银鹰，穿过云端，迷倒万千少男少女。
万黎突然看向他，笑得灿烂。
“不如你当飞行员怎么样？你不是说过飞行员很酷。”
“飞行员…”秦崆重复她的话，眼睛望向天际。
晚风凉爽，轻轻拂过他发梢，他眼睛澈亮起来，嘴角慢慢咧开，似乎这个提议很不错。
他们在相互对视的眼神里对未来寄予理想，附上约定。
现在，她如愿成为理想中的自己，秦崆却失约了。
肖合收回证件，万黎手停留在半空，第一次见她如此失神，忍不住用手肘碰她胳膊，提醒她。
秦崆伫着，眼神若似无意的落在两人中间。
万黎轻眨眼，快速从回忆抽身，瞧着门框的人，表情平静，公事公办：“现有人举报你涉嫌一桩杀人案，请配合我们回去调查。”
秦崆挑眉，“证据呢？就凭网上一片之词？”
肖合拿出一张照片立在空中，照片比较模糊，像是躲在暗处拍摄，照片中两个男人相对而站，男子一身黑衣，同色鸭舌帽和口罩，身高腿长，难掩气质；另一个男人正是该案件的死者，约莫四十出头。
“秦先生，请你好好配合！”
“一张照片就能断言……”
“秦崆，我昨晚目击你在临江大桥附近出现过，你与该案有嫌疑，请配合我们回去调查。”万黎直视，冷冷打断他的话。
死者陈某，正是临江大桥底下发现，被发现身体已经僵硬，当场宣告死亡，法医鉴定陈某为溺水死亡，推测夜晚十点至凌晨一点亡故，死前身体有轻微打斗痕迹，初步鉴定为他害或坠江而亡。
审讯室。
秦崆懒散坐在审讯椅上，腿很长屈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又冷又痞。
引来了不少年轻同事在门外偷看，隔壁科的也过来了。
肖合从门外经过，忍不住啧啧，“干嘛呢？干嘛呢！”
他们立马直起身体小声喊“肖哥”。
肖合透过审讯室门看进去，审讯椅上的人气质出众，十足明星脸。
其中一个女警撒谎不用打草稿，“肖哥，我们，我们在观摩怎么审讯嫌疑人。”
“是吗？要不要进去观摩，犯罪嫌疑人有什么好看的？”
小七也在其中，斗胆开玩笑：“肖哥，你就不懂了，这一刻她们颜值就是正义。”
秦崆的脸确实抗打，五年前在娱乐圈凭空出世，纯靠硬帅破圈，虽然中间销声匿迹过一段时间，再后来短短几年间歌影视双栖，成为炙手可热的实力派偶像。
万黎抱着案宗路过，瞥了眼审讯室，那人侧脸俊逸，骨相确实优越，让人如何也不会忘掉。
她扯唇，轻呢喃：
“下一刻很可能，皮囊之下尽是虚伪和黑暗。”
小七有些摸不着头脑，“万黎姐，你说的什么意思，很深奥的样子，你是不是认识……”
万黎回神，平静说没什么，抬脚离开。
她刚走，里面的人似有所感应转过头来。
肖合打发同事们走，视线与秦崆对上，隔着门上的玻璃透视，冷冷的，无言对视了两三秒，秦崆移开眼神。
审讯的警察进行例行问话，却没问出什么，秦崆回答得滴水不漏，与死者昨晚十点见过一面，只是私事商议，两人并无密切关系，陈某其他他一概不知。
最后，因证据不足，加之秦崆是公众人物也不能做些什么，但也不能完全洗清其嫌疑，只能暂时释放，暗中追查。
秦崆经纪人杜朗带着律师等在外面，万黎在警局二楼饮水机旁接水，往窗户瞥，一眼看到秦崆随意插兜走出警局。
“再不住手，办公室就要淹了……”
肖合在身后冷不丁出现。
凉水从杯子缓缓淌出来，流到地上，饮水机下积了小小一滩水，万黎瞬间反应过来，把开关往上拔。
“你也追星？”肖合打趣问。
万黎拧上杯盖，退开让肖合打水，“没有。”说完去办公桌抽几张纸巾过来。
肖合站立窗前，吹着茶杯，边慢慢呷了一口茶。
“前男友？”
万黎蹲在地上擦水迹的动作一顿，然后很快擦完丢一旁垃圾桶。
“你肖哥我火眼金睛，看你那反应无需多言就懂了。”
肖合比她年长十岁，为人老道，专业能力强，照顾下属，最大缺点就是好奇心过重爱打探，俗称“八卦”。
万黎冷静道：“我不会掺入私人感情的。”
警局外面。
杜朗在跟秦崆交代一些事，秦崆无甚在意听着，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他目不斜视走过去。
在擦肩而过时，那人喊住他：“秦崆。”
男子走到他面前，秦崆不得已停住脚步，陌生审视他。
秦崆没出声，男子也没说话，杜朗和律师不明所以。
对视了两三秒，男子瞧着他，冷声讥讽：“怎么，当了大明星就不认识人了？”
秦崆懒散挑眉，一字一顿，“你谁？别挡路。”
男子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警服下的拳头攥紧，抿唇看着他。
秦崆收回视线，迈过步子绕开他。
男子错愕，气不过沉声说：“还是这副样子，活该万黎甩了你。”
声音从身后不轻不重传来，秦崆脚步微顿，很快从容走着，像是没听到，旁人都难以察觉。
万黎？倒是杜朗听到这话扭头看了一眼那男子，狐疑问秦崆：“他是谁？万黎是？”
秦崆面无表情，依旧淡定走着，“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