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指伤口处的金光如脉搏般跳动,林霜?凝视着自己的右手,仿佛能透过皮肤看见母亲留下的光核在血脉中流淌。邹昀的怀抱带着血腥气,他的心跳震得她耳膜发颤,可她却听见了另一种声音——雪见草在青铜树上绽放的细微响动,像是母亲在低语。
"霜?。"陆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鞭梢卷着那只挣扎的金蛊,蛊虫背上褪色的"蘅"字在阳光下闪烁,"你弟弟的冰雕......"
林霜?猛地转头。林子鸢的冰雕并未融化,反而在雪见草花的覆盖下愈发晶莹剔透,冰层内里的少年将军闭着眼,唇角却微微上扬,仿佛只是沉睡。而更诡异的是,他的胸口处,隐约可见一颗淡金色的心脏在缓慢跳动。
"光核......"她喃喃道,突然明白了什么,"母亲把光核分成了两份。"
一份在她体内,另一份......
她踉跄着扑向冰雕,指尖触及冰面的刹那,寒气顺着血脉直冲心脏。冰层内,林子鸢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冰晶碎裂的细响如琉璃坠地。
"姐姐......"
他的声音不是从冰雕里传出,而是从她心底响起。
林霜?的视线骤然模糊,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五岁那年,母亲抱着她站在雪见谷的祭坛前,将一枚金色的种子埋入她的心口。而同一夜,林子鸢被裴还玉从药圃里抱回,他的襁褓里藏着另一枚种子。
"双生光核。"母亲的声音跨越二十年,在她耳畔清晰响起,"一者承蛊,一者承光。"
原来,她从来不是唯一的容器。
林子鸢才是母亲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道光。
?
江培的残躯在地上抽搐,老国师的皮肤如干裂的陶土般片片剥落,露出内里蠕动的金蛊。他独剩的眼珠死死盯着林子鸢的冰雕,嘶声道:"原来......苏蘅把光核......藏在了......"
话音未落,陆昭的鞭子骤然收紧,金蛊在她掌心爆裂,溅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细碎的光点。那些光点如萤火般飘向冰雕,融进林子鸢的心口。
冰层开始龟裂。
邹昀的剑横在林霜?身前,年轻将军的脸色苍白如纸,心口的疤痕完全裂开,淡金色的血液早已流尽,可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霜?,"他低声道,"光核归位时,归墟之眼会彻底闭合。"
林霜?怔住。
她猛地抬头看向天幕——那只巨大的眼睛并未消失,反而因光核的苏醒而愈发清晰,瞳孔深处的星空漩涡正在加速旋转,仿佛在等待什么。
"不......"她突然明白了,"光核归位,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母亲当年分离光核,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重启归墟。
?
冰雕彻底碎裂的刹那,林子鸢睁开了眼。
他的瞳孔是纯粹的金色,没有一丝杂色,仿佛两颗小小的太阳。少年将军缓缓抬手,掌心向上,一缕金光如丝线般飘向天幕,与归墟之眼的漩涡相连。
"姐姐,"他微笑,"母亲让我告诉你......"
"该回家了。"
天幕骤然撕裂。
归墟之眼的漩涡化作一道通天光柱,将林子鸢笼罩其中。他的身形在金光中逐渐模糊,仿佛正在被另一个世界吞噬。林霜?疯了一般扑过去,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子鸢——!"
她的指尖触及光柱边缘,剧痛如烈火灼烧,可她没有松手。腕间的蛊虫突然振翅飞起,新月烙印亮如白昼,竟在光柱上撕开一道细微的裂缝。
邹昀的剑在同一刻刺入裂缝。
"走!"他一把攥住林霜?的手腕,将她推向光柱,"我断后!"
林霜?回头看他,年轻将军的唇角溢出血丝,可他的眼神依旧坚定。她知道,这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她没有犹豫,纵身跃入光柱。
?
光。
无尽的光。
林霜?感觉自己被撕裂又重组,无数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母亲的微笑,父亲的沉默,林子鸢幼时拽着她袖角的样子,邹昀在雪夜里为她披上的外裳......
最后定格在眼前的,是一座悬浮在星空中的青铜祭坛。
祭坛中央,苏蘅静静站立,双手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而林子鸢跪在她身旁,金色的瞳孔倒映着整个宇宙。
"霜?,"母亲温柔地唤她,"来,完成最后的仪式。"
林霜?走向祭坛,每走一步,脚下的星尘便绽放一朵雪见草。当她终于站在苏蘅面前时,母亲将那颗心脏轻轻按进她的心口。
剧痛。
然后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看见了一切——
江培的阴谋,皇帝的替身,戎族圣女的宿命,以及......母亲真正的计划。
"光核不是容器,"苏蘅轻声道,"是钥匙。"
"而你们,是我的锁。"
?
现实世界,天幕上的归墟之眼骤然闭合。
邹昀的剑当啷落地,他跪倒在地,心口的疤痕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陆昭的鞭子卷住坠落的林子鸢,少年将军的金色瞳孔渐渐恢复成深褐色,可他的掌心,却多了一枚金色的种子。
"姐姐呢?"他哑声问。
没有人回答。
只有雪见草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一个无人知晓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