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然内心大喊不妙，估计是这孩子的原生家庭不太好，自己反而又刺激到了他。
他伸出一只手抚着孟叙的脊背试图让他好受一些，过于明显的脊骨让他更心疼这个还是学生的男孩。
虽然不清楚他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反正先平复完他的情绪再谈剩下的吧。
孟叙又挣扎了会，他在和心底不受控制的魔鬼对抗，安景然无声的陪伴让他觉得仿佛是位勇猛的骑士来救他了一样。
*
孟叙调整好状态后两人都有些沉默，安景然怕自己再说出什么刺激他的话，干脆就闭麦了。
而孟叙则在自嘲着，可能以后他再也没勇气来这家宠物店了吧。谁会关心一个陌生的随时会发病的疯子。
他有些不敢看安景然的脸，害怕从他眼中看出嫌弃与悲悯。
安景然率先打破沉默，“你平时都住在学校吗？”
孟叙愣了愣，“是。”
“不嫌弃的话，要不你来我这打零工吧？包吃住。”
孟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安景然慌张解释道，“哎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哈。正好我这边缺人，看你挺喜欢这些小动物的，多来我这待待……”
“谢谢。”孟叙打断他的话，心里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小岛踩过一样。
安景然挠了挠头，接受了这不明原由的一句谢谢。
孟叙思索片刻，仿佛在和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作斗争，得出结果后缓缓开口，语气却淡的像讲述别人的故事。
安景然闭了嘴，静静听着。
“人们都说家是港湾，父母是避风港，连教科书上也不例外。我爸妈都是硕士出身，搞科研这一块的权威性不容置疑。但是没想到却生出了我这么个笨孩子。”
孟叙轻轻叹了一口气，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六岁就被灌输了什么都要拿第一的思想，他说不当第一的人生没有意义，但尽管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不能顺他的意。”
孟叙垂头看着脚下，陷入回忆。
“小叙啊，昨天给你发的奥数题写完了吗？……怎么错了一道？今晚别吃饭了。”孟世把习题册一把拍在孟叙面前的书桌上。
“他才小学，别这么苛待孩子了。本来他身体就不好……”寇锦年把孟叙拉到身后，劝阻着火冒三丈的孟世。
“闭嘴！只有严师才能出高徒的道理你能不懂？真是奇了怪了这孩子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遗传到我的智商？蠢货一个。”他按按眉心。
“孟世你什么意思？”寇锦年忍不了了，“你在怀疑小叙不是你亲生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孟世没说话。
“我告诉你孟世，别欺人太甚了！当年结婚前你说的什么？你还记得你的初心吗？名利对你就这么重要？啊？”寇锦年气得红了眼。滔滔不绝地输出着。
啪！
“泼妇！别叫了！吵死了！”
三人同时被这一声响亮的巴掌噤了声。
寇锦年脸被扇出了一道红印，她偏过头，眼睛瞪着，不可置信。
“你竟然敢打我？孟世，我掐死你！！”
孟叙眼睁睁看着两人扭打在一起，年幼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他隐隐觉得，应该都是因为他吧。
看着妈妈逐渐占了下风，他冲过去死死抱着孟世的腿，任凭他踹在自己身上都不撒手。
……
“离婚吧。”
小小的他看着妈妈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要他了。
【小叙呀，妈妈最爱最爱你啦。】
“看什么？滚回去写题。”孟世粗暴地将他扯回房间。
【我会陪着你长大，好不好呀？】
*
后面的经历他不敢再回忆，暗无天日的疯了般的学习让他患上了抑郁症。
被当成怪胎，被排挤诬陷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反正又没有人罩着他。
“得病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把我当正常人看待的。”
身体突然被一股温热包围，伴随着淡淡的花香味。
孟叙抬头，看见安景然认真地说，
“忘了这些悲伤和苦痛吧，前路仍漫漫，一定有美好的事物在等待着迎接你。”
孟叙闭上双眼，放松地笑了笑，嘴角勾起一道不太明显的弧度。
他想，这个美好的事物，他应该已经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