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铁锈和霉变味道的风,从安全屋破损的窗户缝隙里灌进来,吹得角落里那盏昏黄的灯泡摇摇晃晃,将屋内几道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般扭曲。
陈洛背靠着唯一一面还算完整的墙,缓缓滑坐在地。
他闭着眼,布满血丝的眼皮微微颤动,额角全是冷汗。
昨夜化工厂的血战和亡命奔逃,榨干了他最后一丝体力,重伤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气。
【状态:重伤(多处撕裂伤、重度烧伤、内腑震荡)…恢复速度受环境影响减缓…能量点:0】简陋的系统界面在黑暗中闪烁,冰冷地陈述着残酷的现实。
吞噬沃安保守卫带来的两点能量,早已在之前的奔逃和战斗中消耗殆尽,杯水车薪。
安全屋里死寂的可怕。
只有“老鼠”蜷缩在角落破毯子下,身体间歇性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毒瘾和过度惊吓的双重折磨,让他像一条离水的鱼。
“酒桶”抱着他那把MP5,靠着墙根坐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脚边散落着几个空弹壳。
他需要酒精麻痹神经,但仅存的半瓶酒在化工厂突围时摔碎了。
“影子”则如同一尊真正的石像,站在门后那片最浓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手中紧握的匕首微微下垂,但那双冰冷的眼睛,透过门板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被晨光微微染亮的、依旧污秽的巷子,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老…老大…”“老鼠”挣扎着从毯子里探出头,脸色蜡黄,深陷的眼窝里全是恐惧和渴求,“药…药…撑…撑不住了…”
陈洛缓缓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球转动,冰冷的视线扫过“老鼠”那张因戒断反应而扭曲的脸。
他正想要掏钱的时候,安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剃刀带着两个保镖走了进来。
“效率不错啊,‘碎骨者’。”剃刀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赞许,仿佛在夸奖一条完成指令的猎犬,“金并大人对‘药剂师’那个杂碎的脑袋很满意,清理门户,干净利落。”他走到那个包裹前,保镖上前一步,用脚尖挑开了破布。
一颗干瘦、表情凝固在极度恐惧中的头颅滚了出来,正是“药剂师”。
他左耳下方那道被“影子”匕首刺入的致命伤口清晰可见,脖颈断口处血迹已经发黑凝固。
剃刀瞥了一眼,脸上没什么波澜,仿佛在看一件寻常物品。
他的目光随即被保镖打开的银色小箱子吸引过去。
箱子里,两支装着诡异淡蓝色液体的金属管,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冷而危险的光泽。
旁边,是那个沾满污渍和血指的硬皮笔记本。
“这就是‘蜈蚣尾巴’?”剃刀用雪茄点了点那两支血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还有配方?”
陈洛缓缓睁开眼:“样品和部分记录,副作用很大,是垃圾。”
“垃圾?”剃刀嗤笑一声,吐出一口浓烟,“金并大人当然看不上这种玩意儿,不过嘛…清理得很干净,没留尾巴,这点很好。”他挥了挥手,保镖合上箱子,连同笔记本一起收走。
“金并大人对你这次的表现很满意。”剃刀走到陈洛面前,“所以,给你的‘嘉奖’也升级了。”
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厚信封,丢在陈洛脚边,“一笔钱,够你们这群人换点像样的家伙事儿,养养伤。”
他顿了顿,脸上那虚假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意味深长:“另外,大人说了,像你这样能咬下硬骨头的‘疯狗’,光清理些臭水沟里的老鼠太屈才了,从明天起,‘野狗帮’在‘屠宰场’街的那几个地下赌档和‘快活林’的站街生意,归你管了,油水…可比你现在这点破烂强多了。”
地盘,金并地盘上油水丰富的街区。
“酒桶”空洞的眼神瞬间聚焦,闪过一丝精光。
“老鼠”也忘了毒瘾的折磨,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连门后阴影里的“影子”,握刀的手指都微微收紧了一瞬。
剃刀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雪茄的火光在他眼中明灭:“不过,‘碎骨者’,记住大人的话。”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赤裸裸的警告,“爪子,要懂得收放。该咬谁,不该咬谁,心里得有数。沃德安保那边…到此为止!再敢伸手,剁掉的就不止是爪子了。明白吗?”
陈洛迎上剃刀冰冷审视的目光,布满血丝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平淡无波:“明白。”
“很好。”剃刀似乎很满意陈洛的“识相”,重新露出笑容,“养好伤,把地盘给我看住了,别让一些不开眼的野狗,以为换了主人就能翻天。”他拍了拍陈洛的肩膀,力道不轻,恰好压在他右肩的伤口上。
剧痛传来,陈洛身体微微一僵,牙关紧咬,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却硬生生咽了下去,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剃刀收回手,带着保镖转身离去,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安全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雪茄的余味和地上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老…老大,地盘,我们…我们有地盘了。”
“老鼠”第一个按捺不住,激动地爬到信封旁,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酒桶”也站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活气,看向陈洛。
陈洛没有理会地上的钱,也没有看激动的“老鼠”。
他慢慢弯下腰,捡起刚才包裹“药剂师”头颅的那块破布。
破布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躺着一支和交给剃刀那两支一模一样的、装着淡蓝色液体的金属管。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蓝色深邃得如同凝固的深渊。
这是他在化工厂冷柜里找到的第三支血清,他瞒下了一支。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支冰冷的金属管拿起,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管壁,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狂暴而危险的力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南码头区废弃工业区的方向。
“药剂师”死了,但线索没有断。
“蝰蛇”…三天后…南码头区7号废弃船坞…
还有那三个名字:‘老烟枪’杰米,‘百事通’索菲亚,‘码头老鼠’汤姆…
剃刀以为用一块带肉的‘骨头’就能拴住一条复仇的恶犬。
以为警告就能让他忘记刻骨的仇恨。
陈洛的嘴角,在昏黄的灯光下,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地盘,油水……
不过是暂时歇脚的狗窝,和磨砺爪牙的磨刀石罢了。
真正的猎物,从来都只有一个——格兰特·沃德,以及他体内那条名为“蜈蚣”的毒虫。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支静静躺着的淡蓝色血清。
灯光下,那诡异的蓝色液体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荡漾着。
【蜈蚣血清(残次)样本已获取...】
【任务“获取‘蜈蚣血清(残次)’样本”完成!】
【能量点+5!】
冰冷的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陈洛缓缓收拢五指,将这支危险的“蜈蚣尾巴”紧紧攥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