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瑶正打算接着问小姑娘话，一旁发呆的林许知突然站直身子，直直看向元瑶。
小姑娘陡然朝着方才的小公子扑去，被元瑶闪身拦住。
“你怎么....”没给元瑶询问的时间，小姑娘咯咯咯笑起来。
“姑娘怎得如此没有眼力见..扰了奴家的计划~”黏黏糊糊的娇嗔，腻的众人哆嗦。
伴随而来的是小姑娘身上蔓延起的黑烟，身后三条狐狸尾巴摇摇晃晃。
元瑶大惊，忙道：“是堕了魔的九尾狐！快！快往武器库撤！武器库有结界，妖魔进不去！”
谁知这狐妖多大本事，还没入门，谁都不想丢了性命，纷纷往武器库撤。
方才的小公子犹豫一瞬，也跟着撤退。
林许知则是依旧站在元瑶身后，手中隐约有些气团凝聚。
杨柳丹和其他弟子听到动静也匆匆从武器跑出来，留下几人组织纪律，全围着狐妖准备战斗。
“真是瞧得起奴家，如此大阵仗作甚？今日奴家来只是为一件事，小李郎~”只见狐妖朝着一位弟子抛了个媚眼，那弟子双腿立刻抖得不成样。
“扑通”那弟子跪在杨柳丹身前，哭喊着让杨柳弹救他。
“李航，这是怎么一回事？”杨柳丹依旧没什么波澜的语气，九尾狐实力确实不可小觑，但这只仅剩三条尾巴，且屈居于她人之身，不足为惧。
李航抽抽噎噎答道：“我前年下山游历救了只狐狸，没想到就此赖上了我。
我不愿答应同她结成秦晋之好她便要夺我性命！
如此恶毒之妖，师姐！莫要手软！杀了她！杀！杀！她是妖！快杀啊！”
杨柳丹终于有些色彩，嫌恶的将些许疯魔的李航踢开。
那狐妖有些愠怒，倒是个要脸面的没发火，依旧笑盈盈的招呼杨柳丹：“你是李郎师姐，自然也是奴家的师姐，此次奴家贸然前来惊扰诸位还给师姐惹了麻烦，奴家先行道歉，还望诸位莫要生奴家气。”芊芊细腰虚虚半蹲。
“妖物登山，及地诛灭。这规矩你当知道。”元瑶眸色暗暗，冷不丁一句话压了下来。
“奴家自是知道的，师姐，小仙长，诸位，可否听奴娓娓道来？到时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丢了故作姿态的娇嗔语气，正经说话起来这狐妖的媚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李航一听这话更急了，连爬带滚的爬到杨柳丹腿边：“师姐，师姐你别听她胡言！她是妖！是妖啊！还是个堕了魔的狐妖！杀了她！杀啊！”
比起已经语无伦次的李航，杨柳丹更愿意选择仪态端正的狐妖，毕竟比起除妖，牵连了本门弟子还是要将事件缘由理清为先。
弟子中不乏有与李航交好的，帮着李航起哄杀狐妖。
却也都是只敢叫嚷，毕竟杨师姐没松口，在杨师姐面前私自动手，惹了师姐生气，鬼知道要被她那师傅几番折磨。
门内谁不知杨师姐的师傅出了名的护犊子，杨师姐从不自己出手，她那师傅的手段保准让惹事的后悔出生。
元瑶听着众人叫喊烦的头痛，正想看林许知在作甚，侧看身边的人，发现林许知一手背后，靠着树笑着回望自己。
瞧着没什么问题，元瑶正打算回身，耳后掠过一阵风。
旋即一段断刃飞过元瑶耳侧，直直插入土地。
元瑶快速回身，另一边的断剑在方下名为李航的人手里。
那人抖着身子，看向出手的杨柳丹，颤颤巍巍的求饶。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吓吓这只妖怪！师姐！是这妖怪的把戏！是她搞得鬼！”
那人的胆子也实在是小，不知道是怎么招惹的到以精明著称的狐妖的。
李航的双膝跪地，抖的厉害。
好没意思，元瑶这样想。
余光注意到林许知起身，走到自己侧后方。
细微颤动着声线问元瑶：“遥遥，你……你没事吧？”
这么怂，一个根本没有攻击力的狐妖而已，最低也都炼气巅峰了，怕个什么劲？看来以后要帮他好好练练胆量了。
元瑶如此又想，侧眸，在林许知刚倚着的树边和一位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对视。
那男子的神情隐没在树影后，只有微微向下的嘴角昭示着，这人似乎心情不太好。
元瑶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刚才他就站在那了吗？
那棵树离自己不远，有人过去元瑶不应该没有察觉。
看热闹太入迷了？元瑶摇摇头又否认。
“闭嘴！”杨柳丹呵斥，众人起哄的声音陡然消失：“她在我眼前，有没有小动作，我比你清楚！”
“你说。”
杨柳丹示意一旁的狐妖说话，顺手将李航绑起来封了嘴。
狐妖也不扭捏，将事件缘由一一道来。
原来，这狐妖在山中潜心修炼百年才修得人身。
欢天喜地的下山游玩，恰巧撞见李航下山历练，李航看出她狐妖身份，设计一出英雄救美致使狐妖对他感激不尽，要跟着救命恩人报恩，就此两人结伴而行。
期间两人感情升温，顺理成章的私定终身。
自那以后李航开始病榻缠身，请了大夫，大夫说要九尾狐的尾巴做药引，否则李航命不久矣。
狐妖毫不犹豫舍了自己一尾救李航。
喝了药后李航确是好了些，大夫说要喝够五个疗程，药引不断。
狐妖再三犹豫，为了爱人的身体还是一次次砍下自己的尾巴。
到了第五条尾巴时，两人在密谋好处如何瓜分时被狐妖撞破。
两人要杀妖灭口，争斗之间狐妖被两人砍断一条尾巴后逃脱。
其余几条尾巴被这两人练了丹早被化用，只剩这最后一条被李航化为玄阶武器私藏在武器库中。
恰好被小公子选中，感受到自身气息狐妖再也不舍得放手。
想要霸着，刻意起冲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而与李航商量好的买家，早在来的路上便被狐妖屠杀。
小公子震惊道：“所以，这剑其实是你的尾巴！”
“嗯。”
狐妖深吸口气，恨不得全世界都听到：“他们不止这次！甚至不只他们！诱骗刚启蒙的妖魔，再榨取他们的价值，最后杀之为后快。
若未能成功击杀他们则会诱其登山，然后打着你们所谓‘妖物登山，，及地诛杀’的门规堂而皇之联合他人绞杀！
这就是第一门派！这就是正道！这就是我们妖魔的命？”
话至此，狐妖浑身因悲痛抖的不成样子，泪水如决堤的洪。
众人听完尽是震惊，杨柳丹更是气愤至极，掌门将外峰的事务全权交由自己打理而自己却浑然不知底下的弟子做如此勾当！
“若..若不是此次收徒大会，我又如何伸冤？那些惨死的兄弟姐妹如何伸冤？又有多少同类要遭此毒手！”
弟子中有几人悄悄后退，利用错乱的人群挡住了自己。
元瑶撇了几眼，按如今的身份做任何动作都是徒劳，林许知在身边元瑶也不能直接亮出身份。
故而默默记住几人样貌，打算找个时间花几幅画像传给陈珂珂，让珂珂拿去助杨柳丹早日除清门派毒瘤。
“姑娘放心，此事我定给你个交代。”杨柳丹拱手指挥另两人准备审问李航，一举查出共有多少妄为的弟子。
“诸位，在下邢阳，接下来诸事交由我替杨师姐代劳。”统一的弟子服，样貌不出众，甚至丢在人海是如何也找不到的存在。
看着远去的杨柳丹，元瑶暗想：杨师姐还是…一根筋。弟子做出此事着实生气，但眼前一大摊事怎能说走就走了。
好在有个收拾的。
“冒犯。”邢阳设了个结界将还沉浸在悲痛中的狐妖圈起，重新组织领武器。
喊来一位境界不低的弟子押送狐妖到掌门处，如何处理就是掌门的一句话了。
看狐妖临走还和元瑶挥手，畏缩的林许知突然开口：“照门规，这狐妖也活不了几天了吧。”
“什么？”
“她杀了人，还是在来门派的路上。本该可以安稳回去生活，可惜冲动了。”
林许知叹了口气，有种故作姿态的感觉。
不过话在理，刚才包括在场所有人也没几个注意到这点。
狐妖确实可怜，她杀了李航几人不足惜，可偏偏杀的是买家，一个最不该死于她手的人。
元瑶不说话了，她不会去为狐妖求情，这是她自己冲动该买的单。
杀了人就是开了血气的刃，放逐人间总归是隐患。这是轻罗门祖师立下的门规，代代相传。
过了这场闹剧，很快全部人就选完了各自的武器。
元瑶随手选了把鞭子，赤色鞭体还带着细小的倒刺。
林许知拿了把扇子，墨白色，素净。
“很称你。”元瑶如此想也如此说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取向如何，只是自小对温文尔雅的人很有好感。
“谢谢，这鞭子也很称瑶瑶。”林许知微笑着回夸，接着开心的欣赏自己的扇子，将元瑶晾在一边。
元瑶一时没了刚才想要闲聊的兴致，默默跟在后面去弟子居。
弟子局不分男女，单人独院。
元瑶分在林许知隔壁院子。
正准备进院子，林许知陡然喊住她：“瑶瑶，明日我在院门等你，我们一同去修习可好？”
暖风轻吹，阳光照射下来似是为林许知渡了层金边。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真真是举世无双。
元瑶心情又好了起来，微笑着回应林许知：“好啊，明日见！”
次日，元瑶正朝林许知的院子方向去，却被堵住了去路。
“瑶儿”面前正是元瑶的母亲，轻罗门掌门姬无伤。
陈珂柯悻悻地从后面探出头：“我发誓！真的为你有所掩护，奈何掌门自己猜出来了....”
自己此番本也没觉得能瞒住母亲，老老实实交代了缘由。
掌门听了并无太大波动，只是掏出一只香囊缓缓道：“此中为我特调的秘草熏囊，可替你遮去易容所不完美之处。”
元瑶接过，抱着姬无伤的胳膊卖好：“谢谢母亲！”
“啊~原来只是如此”听着陈柯柯泄气的声音，元瑶凑过去捏了捏他的脸，婴儿肥挤的陈柯柯嘴都嘟了起来。
“柯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帮了好大的忙，改日定要寻许多仙灵果做报答呢！”
总归是个十二三的孩子，在这轻罗门一同长大的就数陈柯柯最小，刚来时软乎乎的讨人欢心，长大了也没多大变化，故而几人再如何不对付也尽力照顾着他。
“嘿嘿”陈柯柯听了这话格外开心，满脑子只剩下了仙灵果。
仙灵果，味甜，带着奶香。
顾名思义其中蕴含着灵气修为，只生长在决涯险境，这种无人沾染灵气充沛之处。
采起来也不费劲，妖兽对仙灵果持反抗态度，哪里有它，哪里方圆数十里都无妖兽。
仙灵果对人修炼用处甚微，故而常常寻了为小孩子强健体魄，打基础。
陈柯柯便是儿时烙下的习惯，几乎日日都要吃一个，随着年岁年岁越来越大仙灵果的份例也分的越来越少，陈柯柯也不好意思伸手再要，平白抢了小孩子的零食，这面子还是要的。
瞅着陈柯柯馋嘴的样子，元瑶和姬无伤相视一笑，怕是以后哪家姑娘抱一箩筐仙灵果便把这馋猫勾走了。
元瑶瞧着再说下去要误了早课，催着姬无伤和陈柯柯回去。
姬无伤再细细打量一番，确定可以放心之后叮嘱元瑶最后一句：“此番全当历练，审人为次，若有不妥当另寻他法，切莫勉强。”
“好，我知道的母亲。”
陈柯柯见姬无伤转身走了，也蹦蹦跳跳的往回走，还不忘吆喝一声：“别忘了我的仙灵果！”
“知道！”元瑶笑看着人走远，朝着林许之院子方向走去。
老远见到不同昨日麻布粗衣浑然村窝山沟土包子扮相，一身浅紫弟子服柳眉细腰的元瑶，林许之眼中明显亮起。
快步迎上，气质昂扬的走在元瑶身边。
接受着周遭弟子嫉妒羡慕的目光，林许之的笑几乎掩盖不住，却又强撑着维持他那早被元瑶看穿的稳重人设。
“这两个人好生般配啊！”
“就是，可门派虽不禁止同门婚配，如今我们连入门都未必算，就想着谈情说爱未免太早了些吧。”
……
众人的议论重点开始从艳羡，感叹，转为批判，挖苦。
元瑶不在乎这些，林许之的想法元瑶倒是更在乎。
他的借势炫耀，一路上变本加厉的凑近耳语，说的那些泛泛平常。
他看着众人眼神变化，是会退缩，还是一如既往?
元瑶希望林许之是后者，一个随便就被左右的人，做事定不能成，为人如何排外，能力这关的及格线是拿不到了。
显然，林许之选择了前者。甚至刻意往旁边挪。
元瑶心里叹了口气，人无完人自己也有许多缺点，暂且可以接受。
这些方未算上入门的弟子，自然没有早课这一说。
都是自己一早的来习武场用功修习，再到普文殿领任务。
门派里不会让他们白做，通常留些报酬。
或是灵丹妙药，或是金银。
只是大多会选前者便是了。
林许之越走越靠侧，如同洪水猛兽夹在两人之间。
元瑶看着，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真与此人共度，怕是多生嫌隙。
弟子居所与习武场并不远，一会功夫二人便到了。
因着是第一日，各弟子总归亢奋些。
此时的习武场和昨日无甚差距，元瑶自小在内宗长大，修的是单独山头。
这会猛的在此处修炼，真是稍不习惯。
场地中多是自己修习，比起昨日，几乎没有几个会刻意贴到元瑶面前。
被狐妖抢剑的小公子倒是红着面过来：“我叫盛炽！你，你叫什么名字？”
元瑶莫名，规矩回应：“元瑶。”
母亲名唤姬无伤，自己的名字就是全宗门张贴，外峰弟子也是万万联想不去的。
因而元瑶乐得也少一个需要适应的事。
盛炽如同他的名字，眼神中的热情不下，将元瑶架起，不知如何回应。
林许知终于是舍得走近些，站在二人面前有些突兀。
盛炽瞧着也就十六七岁，而林许知已经二十有二。
俯瞰着对话的二人。
“盛王爷家的小公子？”林许知的音色未变，只是给人的感觉很是不一般。
就像是元瑶第一眼见到他时，气质与自身的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