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三段不轻不重的掌声从萨芙拉身后响起,她转过头,看见祭司双手合掌在胸前左侧,眼睑微合,神情迷蒙,姿态怠慢又慵懒,像剧院包厢里受邀前来的王公贵族,轻视演员拙劣的技巧,应和鼓掌只为礼貌。
“是有几分新奇,但建构术式的时间太长,魔力把控得太勉强。为了区区蝼蚁,就把自己的性命赌上了吗?”
祭司月光下微茫的眼神似怜悯又似苛责,但萨芙拉已没有心情去揣测。
他抬头看向空中,容颜不老的女神正驾着银色的月车奔驰,她那不受雾气遮蔽华光柔情似水,正在暗夜中静静地流淌。
“人们中间,你于女神似乎是更亲爱的。”祭司的目光重新落在与女神肖似的少女身上,语调缱绻而怨怼,“那就让我看看,她的眷顾能否保佑你平安度过今晚。”
树洞中又传来熟悉的窸窣声,但这一次,爬上来的巨颚猛蚁等级更高,平均在15级左右,它们甲壳的边缘都泛着幽暗的绿光,在夜色中如同簇簇鬼火。
这简直比加班还辛苦,萨芙拉认为与其祈祷所谓女神的眷顾,不如急流勇退,强制下线,改日再战。
终于不用再灭虫了,她紧绷的神经都松快不少,选中登出后,连猛蚁看着都没那么恶心了,再仿真也不过是数据和程序。
萨芙拉耐心等了会,却怎么也等不来连接断开的亲切提示。
直到猛蚁再度将她包围,她紧急喝下魔力药剂,又放了一轮月刃清场,才看见系统姗姗来迟的警告。
检测到玩家正处于重要剧情中,强制退出游戏将彻底损坏游戏进度,请玩家积极探索、直面挑战。祝您在伊甸的旅途顺利愉快!
......我现在就很不顺利!很不愉快!快让我退出!退出!退出!
萨芙拉在心里咆哮,但系统装聋作哑,根本没有理会玩家愤怒的心声。
由于怪物的等级大幅提升,【月华之光】也无法像上一次那样,直接秒杀在场的猛蚁。
不少被削去步足或触角的猛蚁挣扎着从仍在抽搐的尸体旁爬起来,踩着横七竖八的躯壳攻向萨芙拉。
有完没完了?萨芙拉看着这群前赴后继的虫子,残害生命的愧疚早被滥杀后的麻木所取代,现在甚至难以克制地不耐烦。
她好像也被祭司的观念所感染,不再将猛蚁视为有自主意识的怪物或昆虫,而是一茬茬收割不尽野草,除了拖累玩家之外没有其他意义的任务数据。生命在她不停的掠夺之下被降格为无机的物质,是断肢、烂肉块、粘稠液体、破碎的脏器,唯独不是有灵的存在。
这就是战斗所鼓吹的精神吗?将对立的一切碾为齑粉。
无尽的杀伐何时能结束?她在你死我活中逐渐要失去本心。
如果女神真的能存在,就让纷争结束,还她祥和与平静吧。
恭喜玩家在战斗中领悟技能【神恩】:神明回应了你的祈祷,她在你心中增添勇气,你的物理攻击将造成额外30%的光耀伤害,持续至战斗结束。
【月升】:一轮明月在你背后升起,洞彻以你为中心半径10米的范围,将之暂时框定为你的领域,在该领域内,你可以凭空转移属于你的装备或物品,并命令它们以你的意志行动,若移动有自主意识的武器或装备,需与之达成共识,持续时间为30分钟。
突然领悟的新技能像强心剂一样令萨芙拉心跳加速,强烈的战意在她胸腔中激荡着,她能感受到力量在血脉中震颤嗡鸣,充满她的指尖、长弓、箭筒中的每一根箭簇。萨芙拉觉得此刻自己仿佛亘古长明的月亮,能够驱散黑暗,引动潮汐。
她举手齐耳,背后的箭筒中便飞出无数箭簇,悬停在她周围,月光为所有箭矢都镀上银光,金色的箭尖直指敌人的首级。
随着萨芙拉挥手向前,无尽的箭雨落入蚁群,一时间耳边仅剩锐利的破空声,像整座树林中的游枭都齐声厉啸。
光箭毫不留情地穿透猛蚁的要害,甚至入土三分,将其头部或腹部钉在地上,令其动弹不得,无从再起,徒劳地临终挣扎几番便再无动静。
萨芙拉再度举手,箭矢簇拥着她,一如群星拱卫月亮。
结界中的猛蚁已经被箭雨射杀殆尽,但萨芙拉仍警惕地望向树洞,箭尖也全都向其瞄准。
现实世界中的蚂蚁是群居动物,它们能够在地底建造出庞大而又精巧的的巢穴,而居于其中的成千上万只的工蚁或兵蚁都誓死捍卫种群唯一的主母——蚁后。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萦绕在萨芙拉心头,冥冥之中,直觉告诉她大祸将至。
果然,地面开始震颤,裂纹再度爬上树洞,甚至蔓延到紧紧嵌入泥土的树根之间。
剧烈的抖动让萨芙拉无法再维持身体的平衡,她的膝盖颤抖,不得不弯下腰,缩短与地面之间的距离。
“轰隆——”,树洞周围的地面迅速塌陷下去,堆积在地面上的猛蚁尸体、箭簇也随之滑落,不断扩大的深坑像黑洞一样将原本坚实的土地变成松散致命的流沙。
惊慌之中,萨芙拉难以集中精力控制箭矢,浮空的箭矢从外围开始逐渐掉落。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腰间突然感受到一股拉力,萨芙拉漂浮起来,被其牵引着飞出了结界。
萨芙拉落入祭司怀中,祭司的手撑着她的腰,金发拂过她的脸颊,她甚至能闻到他襟袖上辛辣微苦的熏香。
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了滑落的箭矢,萨芙拉牢牢注视着祭司,清晰的下颌角,丰隆的眉骨,无论何时何地,这张脸都是与生俱来的标记,昭示他是神裔的执节君王的后代,卑贱的奴仆是没有这般容貌的。
如果将三角形的青铜箭没入他的心脏,是否会流出永生的天神那样金色的血液?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林中行刺,月亮会是这场凶案唯一的见证者,而皓月无声。
祭司的绿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兴地扫过她,便松开手,拔剑出鞘。
他将剑鞘扔进萨芙拉怀中,如离弦的箭般冲进了结界。
结界将地陷掀起的尘沙都隔离在内,模糊了萨芙拉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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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剑鞘,隐约看见祭司的白袍翻卷着,正举剑在深坑中与一个巨大的怪物交战。
那漆黑的怪物从坑底爬出来,刚刚不寻常的地动似乎正是它引起的。
待尘埃缓缓降落,萨芙拉才看清怪物的全貌。那是只足足有三米多长的蚁后,前肢上遍布细削的尖刺,顶端闪烁着淬毒的浓绿色。硕大无朋的腹部拖在身后,上颚钳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碧绿宝石。
那宝石的光辉与众不同,像仲夏的原野,散发着生机盎然的绿意。
在萨芙拉的视线被宝石所吸引时,祭司已经砍下了蚁后的右前肢,蚁后吃痛后退,旋即用仅剩的左前肢更猛烈地攻向祭司。
祭司脚步一转,身形突然快得肉眼难辨,蚁后靠后腿支撑身体,中足变换方向,前肢混乱地四处劈砍,却连祭司的衣角都没够到。
在它攻击疏漏的上方,祭司从空中跃下,齐根斩断了蚁后的左前肢。
失去了攻击的前肢,蚁后彻底被激怒,终于舍得抛下一直紧咬着不放的宝石,张着两柄弯刀似的上颚向祭司钳去。
先前还躲躲闪闪的祭司此刻却没有一丝退让地站在原地,倒竖着剑一个回旋借力,正面迎上蚁后的钳尖。
一人一蚁僵持不下,蚁后庞大的腹部骤然抬高,向内卷起,腹尾末端的毒腺朝祭司喷出大量酸液。
萨芙拉本以为祭司在突袭下性命难保,但他却早有预备地凭空召出一面半人高的六角光盾,毒液尽数被光盾挡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利用护盾争取的时间,祭司默念了一段咒语,金柄剑的剑身顿时燃起纯白的火焰,在刺目的白炎照耀下,似乎有流动的纹路在剑上飞速地来回游走。
祭司双手持剑,自下而上斜着挥出,白色的火舌仿佛迫不及待般穿透光盾,势如破竹地将一座小山似地蚁后劈成两半。
火舌顺着尸体蜿蜒,很快将所有蚁尸都一同点燃,洁白的火点子如流星迸溅,黑色的灰烬则乘着热气飘上天空。
炽焰之下,蚁后复眼中猩红的光泽也暗淡失色,终于如死水般浑浊昏沉。
以堆积如山的尸体为燃料,滔天的火光将夜晚燃成白昼。
“比起肮脏的生命,无常的烈火是不是美不胜收?”
祭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萨芙拉身边,“承认吧,无论是人还是神,都会为剑与火、血与灰、战争与毁灭而兴高采烈。”
他的手掰过萨芙拉的肩膀,令她仍染着白色火光的眸子映满他俊逸的面孔。
“若我落败惨死,你也会同样痴迷地旁观,不是吗?”
萨芙拉心跳得比战斗时还快,无言以对地望着祭司,癫狂的火光在他脸上跃动。
“没有死亡和毁灭,生命就是漫长的无聊和扭曲的贪欲。”
祭司打破安全的距离,两人的脸颊无限靠近,远看如同一对交颈的白天鹅。
醇酒般的低音随温热的吐息灌入脑中,似情人的耳语,又像贤哲的循循善诱。
“像钟爱创造一样钟爱毁灭吧,公正的女神既赋予生命,也恩赐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