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症状？”
“肚子痛，拉肚子，反胃。”
“最近吃了什么？”
“两盒冷吃兔头，一个慕斯蛋糕……”
陆琳琅有些心虚地比划着食物的大小，抬头看了眼一旁站着的人，犹豫了一下，蚊子般哼出最后一句：“四瓶酸奶。”
“多少？”敲键盘的手顿住，医生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娇娇小小的女孩。
慕星烁同样投来震惊的目光。
“还疼吗？”
抽完血，慕星烁帮忙压着手臂上的棉签。
面前的小姑娘红着眼眶，但嘴上强硬着：
“就一个小针眼儿，等会儿就愈合了。”
“就一个小针眼儿。”学着她的语气，手腕向前伸了伸，“谁抓的？”
“呃……”罪魁祸首别过眼神。
她怕极了抽血，方才蹲在缴费口赖着，慕星烁连哄带诱惑将她带到抽血口。
偏护士手生，在她小细血管上犹豫半天才下手。
陆琳琅被捂着眼，恐惧被放大，全程抓着一旁的人。
总算折腾完，慕星烁的手腕也红了一圈。
抽血后还有便检，在卫生间门口呆了二十分钟都不见出来，慕星烁怕她晕倒，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陆琳琅一脸尴尬地出来：“在家里排空了……”
这可没辙了，慕星烁只能找来护士。
护士带着护目镜和手套上前：“走，我帮你。”
陆琳琅一脸诧异，这还能帮？
不想护士解释道：“用棉签刮一刮，总会取点样下来。”
陆琳琅脸一下就红了，不自觉地抬头看着旁边同样一脸尴尬的人。
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得跟亲兄妹似的，可慕星烁怎么说也是异性啊。
这种事情多隐私啊，就算陆淋漓在旁边她也会尴尬。
看出她的窘迫，慕星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轻松，护士有数，不会很疼的。”
陆琳琅几乎要尖叫出来，这是疼不疼的问题吗？
他还让她放松，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但这毕竟是在医院，人家护士都习以为常，她自知不能太矫情，眼睛一闭进了卫生间。
没多久，卫生间的门打开。
走出来的小姑娘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慕星烁强忍着笑意走上前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好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吃饭时候克制点儿。”
陆琳琅咬着牙，方才的事对她冲击太大，她还没有回过神，任他环着一路回到诊室门口。
“我今晚能去你家吗？”
总算放松下来，陆琳琅问了一句。
“嗯？”
“很晚了，万一我哥回去了睡着了，我再把他吵起来。”
“是怕他知道，以后限制你吃兔头吧？”
慕星烁毫不留情地揭穿，看她眼睛又瞪了起来，连忙将保温杯送到嘴边。
“琳琅，我妈不在家，你一个小姑娘自己来我家，不太好。”
喝了两口水，陆琳琅嘟囔了一句：“大清亡了一百多年了，那么多空房间我住一个怎么了？”
又是一个没忍住，慕星烁轻笑出声，将手机举到她面前：“你哥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能告诉他呢？”
方才还有气无力的小孩，嗓音一下都提高了。
看着记录里慕星烁事无巨细的汇报，陆琳琅一脸“完了”的表情，向他肩上一倒：“你怎么能全和他说呢？你是不是想推卸责任？我和你说，事情都是因为兔头引起的，你是出资人，你别想逃避。”
慕星烁看着身旁毛茸茸的小脑袋，语气都变软了：“不推卸，我负责。”
凌晨三点。
陆琳琅弯着腰换着拖鞋，身后响起开门声与陆淋漓冷冰冰的“问候”：
“回来了？”
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还站在门口的慕星烁，对方笑了一下替她答：“嗯，医生开了药，还有几个结果得明天出。”
说着将药递了过去，同他说明了用量。
“明天你们也别点外卖或者出去吃了，医生说有的地区出现了诺如病毒，以防万一，结果出来之前先自己做饭吧。”
陆淋漓嗤笑一声：“你们有没有问医生，病毒是兔头传播还是酸奶传播？”
陆琳琅撇撇嘴，窜到慕星烁身后。
“现在怕我说你了？胡吃海塞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收起嘲讽，陆淋漓无奈地看着委屈的妹妹。
她满脸心虚，但是仍揪着慕星烁的衣角不服气地顶嘴：“我是病人，你还这么凶我！”
“凶你？我敢凶你这祖宗吗？”
陆淋漓自嘲着转身向屋里走去，“忘了忘了，我是你捡来的哥哥，星烁是你亲哥，跟你亲哥回楼上的家吧。”
留下两人四目相对，慕星烁轻声逗她：“还不快进屋，真打算跟我回家？”
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陆琳琅一瘸一拐向屋里走去。
“琳琅。”
身后的人再次叫住她。
“我只是想让你原谅我，没想到害你生病了，对不起。”
“我拉肚子不怪你，但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对不起。”
陆琳琅转身看向他，对方却撇开目光。
“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他又在逃避话题。
知道今晚无论怎样都不会逼他说出点什么，陆琳琅不再理他，径自进屋甩上大门。
“哥，吃煎馒头吗？”补完觉醒来，打开房间便被焦焦的香气吸引。
陆琳琅打着呵欠走到客厅，看到陆淋漓与楼上的人一同坐在餐桌前。
“好点了？”陆淋漓没好气地问。
“嗯。”陆琳琅心虚地应着，在对面坐下。
餐盘推至她面前，陆淋漓冷冷道：“你亲哥煎的馒头片，饭后吃了药再去睡会儿。”
陆琳琅夹起一片，看着面前的人眼下泛着淤青，心下一软，鼻子哼出一句“谢谢”。
陆淋漓险些惊掉筷子，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自己的妹妹居然会说谢谢？这可真是奇闻。
被感谢的人倒是面不改色。
她什么时候同他这样客气过。
不过是因为两人还闹着别扭，她又麻烦了他，心里过意不去。
“怎么这么咸！”突然的一声抱怨打破了餐桌上的尴尬。
“谁把盐倒碗里了！”
“医生开的营养盐，怕你脱水的。”陆淋漓嘲讽，“这会儿知道咸了？兔头放多少调料，怎么没见你说咸？”
总算等到陆淋漓出门上班，陆琳琅将碗推到一旁。
对面的人早已吃完，却依旧坐在那看着她吃。
“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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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尝尝？”她撒气似的将碗一推。
慕星烁还真将碗端到嘴边尝了一口，眉头皱成一团。
起身去厨房找了一口空锅倒进去添上水，端了一杯葡萄糖端出来放到她面前：“甜的。”
见他伸手又要拿自己的餐盘要去洗，陆琳琅脱口喊了一句：“哥哥。”
“怎么，还知道拿我当哥哥？”
手在她面前顿住，慕星烁自嘲一笑。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但眼下，她没有再因为之前的事情同他置气，便是好现象。
“我还以为，小白眼儿狼用完了我，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小白眼儿狼撇嘴：“一码归一码，亲兄妹明算账，之前的事我还生气呢，但是你昨天送我去医院，我还是得感谢你。”
“那再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不行。”
她想也不想便拒绝。
“你还没有直面我们的矛盾。”
慕星烁低头对上陆琳琅的目光，她一双桃花眼明明是十分暧昧的弧度，但琥珀色的眼珠清澈见底。
“都听你的，可以吗？”
“本来想学什么专业都是我的自由，什么叫听我的？”
“你想让我帮你补语文英语，我帮你补。”
没料到他会如此让步，陆琳琅愣了片刻。
“现在的问题不是换专业和补课。”
她语气软下来，“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你不愿意支持我，还要说那么过分的话。”
嘴唇微微动了动，在陆琳琅清澈目光的凝视下，慕星烁垂眸，低声道：“以前我们约好一起研发陪伴机器人，你突然反悔要去学新传，我那天也是说的气话。”
陪伴机器人？
陆琳琅愣了片刻才回想起来。
小时候她写作文，提到长大要做科学家，给邻居哥哥做一个机器人陪他玩。
慕星烁知道后很感动，便说那他也做科学家，和她一起研发机器人。
“所以，你报专业时选人工智能，不是因为这个？”
看她恍然大悟的样子，慕星烁有些失落。
陆琳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当时报专业的确随意了些，慕星烁说她的分够人工智能，她就将它放在了第一位。
但现在这些都已不重要，她扯回话题，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当时我生气，就是因为你对我的质疑，你没头没脑就拿我语文英语成绩不好打击我的热情。”
“对不起。”
“你听我说完。”拍了一下他的手表示不满，“另一个原因，你知道我把你和我哥看得一样重要的，我哥听到我想换专业，第一反应是我学不擅长的东西会很累，但你不是，你第一反应是我学不好，换专业是浪费时间，你不信任我，也不愿意支持我帮助我。”
知道他不喜欢与人沟通，陆琳琅索性干脆问道：“现在你告诉我，我这么久不理你，你冤不冤？”
“说话呀，该你说话你又哑巴了。”
慕星烁垂着头，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细线，看着她的小嘴一张一合，内心的话翻涌至嘴边，又猛地卡住。
“不冤。”
最终他只说出这两个字。
看她还想继续说下去，抬手覆到她唇边，打断了她的话，“那天我说的都是气话，对不起。这件事再说下去，我们还是会吵架，所以，不要再提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