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的手机在回归平静后再次被一阵铃声打破。
他垂头看了眼备注。
....
这俩夫妻是可着他一个人薅了。
回想起上午才刚被宫叶逼问的场景，秦初有些怅然地接起电话。
“秦初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席景颐留在海城？”
“留在海城？”秦初靠在楼梯扶手上，烟丝丝缕缕地从唇中散出，“你要做什么？”
“节目组四天之后会去海城录节目，我打算到时候去跟他说清楚。”
语调铿锵有力，比起刚才那个半死不活的讨喜多了。
秦初在和路过离开的几个伙伴打完招呼后，消防通道重归平静。
他动了试探的心思，“阿姮，你跟哥老实说。”
“你和阿景还回得去吗？”
那头静默半晌后，轻声开口：“都没走，哪儿来的回去？”
没走？
席景颐可都是一副明天就要被抛弃的流浪狗的样子了，在姜姮眼里却没走？
电话挂着半晌，在秦初的愕然里，通话被那头掐断。
他看着对面灰暗的墙壁，夹在指缝里的烟又被举到唇边吸入肺腑。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秦先生？”
消防通道的门再次被推开，走廊里的灯光照进一角。出乎意料的特有气味透过那条缝钻了进来，秦初手里的烟悄无声息地落到垃圾桶顶部的蓄水凹槽中。
眼前人还穿着工作制服，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眼里盈着困惑，好似真的只是路过看到他，不经意的关心和问候。
吃个饭都能偶遇，在缘分的开导下，惆怅一扫而空。
他扬起个笑，勾住门把手往里拉开。
冲门外走去。
—
席景颐莫名其妙在醒酒后的清晨收到条秦初求他别离开海城的消息。
言简意赅几个字。
【走了会后悔一辈子】
他脸上还带着宿醉后的麻木，在对话框中堪堪输入个问号。
原本海城的出差计划就被延长到两周。倒不是项目多难，而是那个苏城刺头带着他的二十三岁新婚妻子坐着游轮，总算游回华国。
那艘皇家游轮在还没靠岸前，甚至没有进入华国海域前就已经传出要办宴会的消息，早半个月就给海城各家派发电子请帖。
后来不知道旺堆罗布从哪里得到他在海城的消息，迟到十来天的请帖在昨晚出现在他的邮箱里。
骄奢淫逸是这个男人的标签，一场游轮宴会要举办足足七天。
要不是项目得提前探探底，就是一晚上席景颐都懒得应付。
席景颐联系的位于海城中心的造型室在午餐后，他有一早上的时间无所事事。
在电视的背景音里他将礼物一个个码放整齐。
买的时候心里没数，现在一看打几十样肯定是有的，再加上办公桌里的那个丝绒盒。
下周三之前，他一定是要赶回去的。
“你根本就不爱我！”
“没有信任的话，我们还在一起做什么！”
“你觉得我很好骗是不是，每次看见我被耍的团团转很开心是不是？”
“永远只会拿礼物来掩盖罪行，你不觉得太恶劣了吗？”
电视机里的质问吓得席景颐虎躯一震，他缓缓转过头。
那是秦初前不久给他推的台剧，据说是典型的追妻剧。现在看来，秦初应该还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抱着没文化就得学的心态，席景颐连看三天，到今天才开始追妻。
而这几句台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自大....”
“骄傲....”
“觉得全世界都围着你转！”
这一时间分不清是追妻教程还是名为席景颐的七宗罪了。
是电视剧就一定有结局，他跳过了大段的讨伐部分，直接跳转到男主追妻的实操上。
他拿出手机备忘录，跟学生时代记板书似的，逐字逐句敲打，“礼物...萤火虫....卖惨？”
电视剧里的最高潮部分是男主生病不吃药，苦苦等待女主家门口，卖惨的场景。
嘴里还念叨着“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走了”之类的尴尬台词。
古早电视剧虽然经典，但也狗血。
但席景颐是个会举一反三的好学生。
把想要的统统转发给程肃，又去询问小唐近况时，却得到了姜姮出差的消息。
归期未知，好像还是在信号很差的山里。
这部综艺之后的流程由关驰全程监控，但关驰手里的项目也数不胜数，一般都是在走上正轨之后就由导演组全权掌控。
所以出差这件事，席景颐估计问关驰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思索片刻，随即打开微博切换到小号。
粉丝的消息有时候应该比找人询问要快得多。
【姜姮全球粉丝后援会】的群里，早就被讨论刷屏，最新的内容是讨论海城由什么吃的。
最近反黑反得多，ip也随着他的地址切换到了海城。
讨论声中还夹杂了不少艾特他的消息。
「@薄荷奶姐妹，你最近是不是也在海城来着？」
「反黑组老大！我们阿姮的神图就拜托你了！」
席景颐看着这两条消息，突然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这次的出差在海城？」
「@薄荷奶对呀对呀，在第三场公演之前导演决定让选手们去海边团建。」
「姐妹一定要多多出图啊！阿姮在海边肯定也超出片的。」
他一一应下，总觉得....
秦初让他晚点回禹城貌似也和姜姮出差有关。
午餐过后，黑车驶出酒店地下停车场，大约十来分钟后在一栋纯黑建筑前停下。两个英文字母交错排列着亚克力门头成为这片黑暗里唯一的白，玻璃移门自动打开。
穿着镂空长衫的长发男人从旋转楼梯上下来，白皮肤，黄眉毛，却是个正宗的亚洲面孔，骨架不算大，是个美人胚子。
他熟稔地走到席景颐身边，“死鬼，你总算来了。”
程肃瞪大眼睛，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做到极致，干咳两声视线尴尬的随处乱飞。
“我没名字吗？牛、乔、丹。”
男人淡淡瞟他一眼，快步略过，迈上大厅中央那座旋转而上的高逼格楼梯。
“都说了别喊我这个名字！”
“哦，牛津。”
长发男人翻个白眼，懒得跟他计较的模样，慢人三级台阶在身后无奈摊手，“谁叫今天咱们这儿来了两位席先生，我叫你这个比较不容易出错。”
“两位？”席景颐脚步微顿。
“两位，你那个好弟弟也来了。”男人拉长个脸，“还是他妈带来的，跟个暴发户似的。”
对于这条评论，席景颐不可置否。
秦月茹的出身算不得高门大户，只是个养蚕人家的女儿。
他二叔一个老实人，不懂管理集团，天天就在家摆弄些花花草草，倒也不知道是怎么跟秦月茹看对眼的。
看上之后秦月茹就不老实了，嫁进席家之后更是一扯面具直接跟大房开展，偏要去争集团掌权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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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她比二叔聪明，也有野心。可没胆识，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放到谈判桌上似乎都没法看。
如果她不是个爱下黑手的女人，或许还能赢得更多人的尊重。
席景颐挑眉坐到皮质座椅里，“这一周估计你店里都有得忙了。”
长发男人冷嗤一声，去给席景颐挑了套西装。
“老牛吃嫩草非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
苏城万汇广场四楼。
为了给去海边做准备，今天节目组特地腾出时间来让选手出门购置旅行用品。
姜姮在第三次拒绝段知音的推荐后，无奈地拿着一件能把人从脖子到脚都包裹起来的泳衣放进购物篮里。
“身材这么好，为什么不可以让我大饱眼福！！”段知音憋着嘴，手里还举着那套三点式的比基尼。
“我可不想拥有限时黑皮套装。”
尽管苏城已经正式迈入秋天，早晨起来的风里都带上凉意。
但远在最南边的海城可四季如夏，紫外线常年荼毒。
且不论以小组玩游戏时不方便行动，就光是看在海城紫外线的面子上，姜姮也是不想采纳这个建议的。
段知音努努嘴，拽过篮子里的连体泳衣看了一眼。假意妥协之后还是把那套比基尼拿了姜姮的码数后丢进自己的篮子里。
节目组的民宿是有私人泳池的。
男女分住，并且还有遮阳伞，爱看肌肉男又爱看美女的段知音总有办法让她穿上那套泳衣的。
毫不知情的姜姮在结完账后又走到泳镜陈列柜前草草看上几眼，等了半晌段知音才挽起她的手离开专卖店。
购置速度出奇的快，两人还顺便看了一部近期热映的电影，可惜忘记看散场时间，等电影结束，饥肠辘辘两人才吃上晚餐。
嗡嗡——
西式餐点被端到面前时，摆放在水杯的手机也震动一下。
消息预览是秦初发来的一张图片。
最近两人联系得有些频繁，但话题无外乎都是围绕着“席景颐”这三个字进行的，偶尔可能穿插这么几个秦甜甜和宫叶。
想到宫叶，她又联想到双屿四楼那间咨询室。
回到苏城当日她就赶去查看。挂着门牌的咨询室大门紧闭，里头的东西却没搬走。玻璃感应门都染上了雾蒙蒙的一层灰。问了保安才知道，这边已经快歇业十二年了。
歇业十二年，还没有转手，达瓦次仁这个心理医生也销声匿迹，保安也再也没有见过他。
手机的震动拽回姜姮的思绪，秦初又发来几张照片。
解锁点开后，画面让姜姮眉头不自觉拧起。
现在是晚上七点，是普通人的晚餐时间，却是富二代们纸醉金迷夜晚的开始。
背景是托着月光的汪洋大海，原本沉寂的海面上来了今晚疯狂的客人。
熟悉的侧脸隐在阴翳中，那人懒懒散散地靠在夹板的扶手上，细长骨节中夹着一根刚被点燃的烟，大掌罩住整个酒杯，嘴角还勾着似有若无的笑，冷淡又疏离。
太久没见到男人这幅模样，都快忘了他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下一沉，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好似要冲破桎梏。
下一张是个女孩正在给他倒酒，男人视线落在别处，酒杯摆在甲板临时布置的高脚圆桌上。
那个女孩姜姮也不陌生，是中药后第二天就被席景颐开除的那个实习员工。
后头一连几张都是不同的女生前来搭讪时的照片。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柯勒的话。
——从前只听闻这席大少招蜂引蝶的本事一绝，就是没人亲眼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