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里。
舞台灯统统亮起,背后LED屏幕上是蓝黄底的背景图。
今天这期录制所有工作人员都缩手缩脚的,上到副导摄像,下到物料组的小小员工,都提着快跳到嗓子眼的心,干着自己分内的活。
导演第三次看到前景的柳树被工作人员放倒时,才终于忍不住举起对讲机:“大家不必焦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席总不是什么恐怖的人。”
“就怕是个笑面虎,”副导演搓着手从塑料小板凳上站起又坐下,“从投资到现在一个字都不过问,今天突然过来也没个响儿,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今天来踢馆的是帧界力推的选手,多照顾些也正常。”导演拍拍他的肩,“放平心态,席总又不会吃人。”
副导嘴角抽搐。
不会吃人?尽管席景颐表现得温和亲人,可到底是个徒手把泰康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男人,要说完全没有杀伤力他是不信的。
要真发起威来,只怕是吃人连骨头都不吐,比前两季的出品人恐怖多了!
下午一点半,舞台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副导这才放下心地坐回小板凳上。
好不容易喝口茶歇一歇,又感受到身旁导演一个弹射起步,人就窜没影了,只听到他谄媚的语调浮在空中。
?
他不是要放平心态吗?
导演小跑几步走到台边通道,逆光里站着两个黑影。仔细辨认后搓着手上前,“诶!席总!您好您好,位置在那儿,我给您安排了个最舒服的。”
席景颐微微颔首,眉眼柔和,“下次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导演又看向男人身旁,“这位就是关先生吧?诶呀,个个都是年轻有为帅气逼人啊。”
关驰牢记任务,端起法人该有的架子,唇角轻牵,“以后姜小姐还请您多多关照。”
一位法人,一位实权老大。明明都笑着,却有种生人勿进的薄凉。导演有点赞同副导的话了,这搞不好真是只笑面虎,一来还来了两只。
“好好。”身材浑圆的男人额角那滴冷汗都快落下,“观众也快进场了,要不我们,过去坐?”
得到首肯,导演背过身去才默默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小蓝手帕,压下那滴将落未落的汗。
“小吴,帮我拿两瓶水来。”
被唤去拿水的小吴转头被同事拦住,小声八卦:“第一排那两位黑西装的,就是出品人?”
“应该是,我也没见过。”
小吴拿着推车到物料间,抬了一整箱水,回头那同事竟然还跟着。
“都说出品人很不好接近,可我倒觉得他比那些端着架子来这儿指手画脚的老板好多了。”
“这倒是,我听那些实习导演说,招商会结束席总还做东请客,饭桌上因为他不喝酒,导演也作陪喝饮料喝茶。”小吴偷笑,“商务姐姐第一次笑着从饭桌上下来,还找我打了三圈麻将呢。”
胸前对讲机滋滋啦啦响起,导演的催促声传来:“小吴!”
“来了来了!”小吴加快步子,“我先过去了啊。”
导演看到推车进来,弯腰在顶部掏了个洞,取出几瓶,低声啐了一口:“喊你拿水这么慢。”
转头又笑嘻嘻地给人递水,“席总,关先生,水给您二位放这儿了,这是小吴,有什么事随时喊她就行。”
“好,你去忙吧。”
席景颐向后看,上座率还是高的,检票结束后也只有边角上几个不太好的位置空着。他拧松白色瓶盖,递给关驰。
“干什么?我不喝。”
席景颐斜睨他一眼,“给小吴。”
“你怎么自己不给。”关驰嘟嘟囔囔着。
“我是个有老婆的人。”
“天天说天天说,不知道以为感情多深呢,隐婚隐了个空气。”关驰起身,靠在栏杆扶手上,透明水瓶往下递,“喝点水吧,我们这儿不用多操心。”
!
小吴被吓一跳,退后几步道谢。
被摆放在两人中间把手上的手机嗡嗡作响,就在关驰离开不久之后。
席景颐解锁自己的手机,确认网络依旧顺畅,又把手机关重启,还是没有一条消息。
连带着对手机的气,撒在看向关驰的眼神里,“你这手机疯了,一直震个不停。”
银白色手机倒扣着,话罢像是为了印证席景颐的言辞,又震了震。
“谁惹你了,讲话这么冲。”关驰莫名其妙地解锁手机。
......78条信息,手机都能给他奶当按摩仪使了。
越过一堆表情包才看到一张照片。
一张他笑着弯腰递水的照片。
“我靠,观众席有间谍!”
席景颐侧眼一瞧,满屏的白色对话框,又看看自己的满屏绿色,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你看!”关驰把消息转发,“有人偷拍我!”
“有什么好偷拍的...”席景颐长指向下一划看到聊天备注,有些幸灾乐祸,“哦,穆思啊,你能被穆思追杀,是你的福气。”
“现在正式开始录制《戏曲风华》第三期的节目。”
音响里适时传出导演那破罗嗓子,难听得紧。
男人收起手机,这会儿彻底不用期待对面回消息了。拍了拍还在试图找出“间谍”的关驰,不咸不淡道:“别找了,乖乖认栽得了。”
“那你也别想好过。”
身着旗袍的主持人在台上激情澎湃地演讲,关驰的嘴也没闲着。
“你说穆思是不是太恐怖了点,无孔不入的。”
“人家那是喜欢你。”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不和没老婆的说话。”
“神气什么?老婆又不是真的。”关驰又轻飘飘接一句,“你老婆也不喜欢你。”
席景颐面无表情扭头,“你说姜姮是假人?”
“席总,好好一句话曲解成这样,要不要结束我给你约脑科?”
—
灯光像是挂在天边的烟花,滋啦一刹那,亮便落下。
亭子、小道都是搭的实景,连柳树和满园的姹紫嫣红都被做成道具固定在舞台上。
“诶?今天乐手怎么上台了?”
坐在第二排的女生没闲住嘴,开始低声讨论。
“你没发现今天舞台都比前两期高档吗?第一期考核评分的时候哪有实景?那几根草穷酸得我都不想说他。”
“你说是不是今天踢馆那个真有点什么资本后台?”
“你们没看后续吗?”
“什么什么?”
“这个踢馆选手叫姜姮,源恒制药的千金。”女生压低了声音,“她上的那所私立高中全是达官显贵的子女。”
“诶,我还听说她当时喜欢过狄家那个少爷。”
“哪个?”
“就是现在跟曲潇在一起的那个。”
“什么?你抢我男人,我搅你事业?”
关驰竖着耳朵听人说了半晌,忍不住看向身侧低声求证:“诶,姜姮真喜欢过狄一舟啊?”
席景颐额前青筋直跳,心底也压不下去烦躁,“别人的事情管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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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演区难得空旷,两人隐在黑暗里。安静得异常,安静得姜姮又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温颖拍拍姜姮的肩,“你看,那是不是席景颐?看着熟人的脸会好些吗?”
姜姮探头,透过台前的黑暗正好可以看到第一排的两个人影,只是黑得都和背景混成一块儿了,安能辩他是雌雄?
她捏着袖子的手有些发凉,上台表演和录制节目果真是两码事。甚至还没弄清楚底下的那三四个镜头,哪个是属于她的。
温颖给她顺了顺背,“加油啊姜姮!”
“不行,我还是紧张。”姜姮手覆上起伏的胸腔,透过骨缝感受到激烈的心跳。
咚咚——咚咚——
一声压过一声。
温颖打趣道:“看来以后梨园练习课得多加一项了。”
“什么?”
“练习如何面对镜头啊。免得和我们台柱子一样,第一次录制节目就被吓得手脚冰凉。”温颖牵起她的手捏了捏,又软了声,“比起平时也不过就多了摄影机和导师,大胆唱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灯光被铺开,容不得两人再言半分。姜姮最后闭上双眼,操着急如骤雨的心跳,迈步走入光中。
柳树鲜花,小桥流水。姜姮一踏上木桥,肌肉记忆瞬间被激活,带着她小步小步走进了杜丽娘的身体里。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演播厅的上空回荡着她的念白,节奏分明、抑扬顿挫。
席景颐目光一滞,他在听过【亭会】之后,就幻想过姜姮扮杜丽娘的模样。
女人骄矜又孤芳自赏的模样正适合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袅袅婷婷已是惊才绝艳。
但等他亲眼感受才知道,自己可笑幻想中的姜姮竟不及那台上人的三分。
淡粉蓝蝶绣金褶子配上莹白色绣金马面,头顶的蝴蝶振翅着,“杜丽娘”亭亭款款走上小木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绵柔的笛声和轻盈婉柔的声腔似要将所有人都拉入这花园中。
台上杜丽娘左右投袖,繁花绽放。顶花攒动,步步生莲。台下戏外人仿若戏中人,也随着杜丽娘的一颦一笑走入这满园春色的光景里。
青春应该是何模样?是自由还是如同她这般被锁在笼中?
她赞叹这无边风光,却又惋惜着自己内心的荒芜。
席景颐看着她眼中的希冀和暗叹,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在了那婀娜身姿的美人身上,从惊艳春色到感伤自怜的也不再只有杜丽娘一人。
金丝扇面抖动,水袖倾泻,步法轻盈,又走入那后花园深处了。
曲声渐渐沉入花团锦簇的湖景中,“杜丽娘”眺望远方,以绵密的收声结尾。
这第十出戏【皂罗袍】就此落下帷幕。
声起便不再有议论,声落所听皆是掌声。
席景颐的心跳像是要伴随的掌声冲破桎梏,直闯大脑。
咚咚——咚咚——
“......”
姜姮站在舞台中央,观众席灯光开启。无意一瞥便看到最扎眼的那一位,温颖眼神倒是灵光,一点没认错人。关驰正在男人面前扫着,可那失神的瞳孔还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迟迟未能从表演中抽离出来。
她视线滑动,又看到导师们意犹未尽的表情这才松下一口气,
看第一期节目时她没少研究四位的神态动作——皱皱眉,搔搔头,再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这选手大概就得回老家了。所幸她们只是闭眼定在那儿,细细回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