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峯肆”一瞬间的惊讶，尽管本能让她警惕不能有情绪波动，但多年安逸和平的生活已经令她放松了本能。
同一瞬间，溪边卡住的位置陡然松懈一秒，她看到了隐藏在屋梁上方苟延残喘的梦魇，一块没有被完全烧掉的黑团，似乎里面还裹着什么。
几乎在梦魇膨胀裹住整个空间的同时，溪边猛得借助短暂的空隙，在黑暗里极致的穿梭速度让她赶在被吞噬前拿到了被包裹着的东西——
一只毫无自保能力的黄金羽毛笔。
梦魇趁“峯肆”情绪波动的间隙溜进了她的精神域，成功汲取了刚才的记忆。
“同等属性的物品具有迷惑性，承载能力极强的材料具有很长寿命，合适的管道能够确保灵气贯通，神性亦是如此。”
“神魂与普通魂魄并与区别，只不过多了几分柔韧性与可塑性。最近发现有时仅仅靠一魂二魄运转，其他皆非必要作用，我想这是个很不错的试验方向。”
“试验成功了，一点点神骨粉就能做到，真是高兴。”
“被骂了，天道又批评我的试验，说不合规矩。那又如何，你自己选的继承人，那可不能怪我。”
“今天很生气，神骨粉是黑色的，出现了一些纰漏，我感到不安。也许天道说得对，这不该继续了。”
“我看到了旧天使的堕落，祂受到了污染，我感到迷惑。为此做了一些思考，7，是我喜欢的数字。是时候终止试验了，神也会衰弱，可神不信。”
……
絮絮叨叨并无章法的日记密密麻麻涂画满一整块墙壁。塔塔罗斯眼里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涂鸦，甚至出现某些鄙视用语。
在“峯肆”眼里也是如此，而峯肆与其他几人眼里，这是古老文字，虽然也乱七八糟，但并非不可破译。
打破梦魇的第二种特殊方式，由清醒的第一人格替换被吞噬的第二人格，峯肆在清醒的同时将亡灵匕首插入塔塔罗斯胸膛。
亡灵匕首，亡灵商人最厉害的一件武器，像梦魇一样令人陷入回忆，更崩溃的是，它只会勾起人最恐惧最绝望的回忆。
而峯肆手里的亡灵匕首更是被涂满了腐蚀性极强的魔药，腐蚀灵魂的那种。塔塔罗斯沉闷一声，却是放声大笑起来：
“谢谢你们，尤其是——谢谢你。”
峯肆一怔，塔塔罗斯的胸口被腐蚀了一块大洞，他诧异地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胸口，可以从那里透过看到对面的风景，笑道：“不愧是黑暗巫师，真是极强的魔药天赋啊。”
峯肆也惊呆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半灵体的身躯一部分是浅色的，且会随着精神力的消耗变得更加透明，范围逐渐扩大，而残魂一般不会有躯体才对。
“我，一个介于灵体与魂体之间的伟大科学家罢了，”塔塔罗斯很高兴她提出这个绝妙的问题，以便彰显自己伟大的实验，“你知道傀儡师天赋的顶峰是什么吗？”
峯肆已经退到了安全范围外，塔塔罗斯一点攻击举动也没有，似乎对科普更感兴趣，她回答道：“人偶师。”
“很好，”塔塔罗斯满意地鼓掌，“那一位人偶师职业生涯的巅峰是什么，你知道吗？”
这峯肆倒是不知道，幽冥族的高级天赋就是傀儡师，但他们太神秘了，市面上能了解到的大多是普通傀儡，再高级一点的就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了。
她倒是不缺名额，只不过此前毫无兴趣，比起冰冷的傀儡，呆呆的机器人更有意思点，尽管傀儡的机动性更强点。
“是有思考有生命的傀儡？”
这种傀儡被称为人偶，是峯肆见过最高等级的作品了。
塔塔罗斯将他面前的窟窿修补好，“不，是一具能契合残魂的身体。这是永生人偶师最得意的作品。”
峯肆：“！”
嵇尘寰：“！”
一旦这种人偶出现，将有无数人为之疯狂。
想象一下，你的灵魂被分割了一小部分盛放在一具完美契合的身躯里，跟你本人的身躯一模一样，不死不灭，可以达到永生且无数条命。
“你是永生人偶师？”峯肆问。
塔塔罗斯一点也不着急，耐心回答她的问题：“是的。”
“联盟两百多年唯一的永生人偶师？”
“算是吧。”
“真的可以永生吗？你活了多久了。”
“这很难说，那简直太多0了，数不过来。永生，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灵魂信徒，我不介意与你分享这份永恒寿命。”
“如果成为你的灵魂信徒，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首先，众所周知，灵魂信徒是要将灵魂奉献给神的，我不需要你的灵魂，我不喜欢不自由的灵魂，你只需要给我一点点小小的帮助。”
“比如？”
“比如奉献一点点血液，以便我做出更符合你原生身躯的人偶外壳。”
“只需要一点点血液而已？”
“当然。”
另一边。
整座宫殿诡异地摇晃起来，会吃人的泥巴席卷而来，要将瞭望塔上的三人吞噬殆尽。
言焱开了机甲，他的本命机甲是攻击型机甲，此刻只能处于高耗能状态以维持飞行，拎着两位瞬间躲避开泥巴的攻击。
直到这时候，泠然才终于看清楚了这座宫殿的全貌。整座宫殿都建立在沼泽之境上，只有一个大框架，唯一比较丰富的就是连通大殿的走廊与殿中央壁画。
或者更准确的说，嵇尘寰眉头一拧，“沼泽之境守护着这座宫殿。”
沼泽会腐蚀机甲外壳，甚至破坏链接，进一步损伤操作者的精神域，于是只有言焱开了机甲火力压制泥巴，泠然则负责提供防御，保证指挥精准的精神打击。
弹药打在沼泽上，只溅起来一堆泥巴，不但没有作用，还会被模糊一身弄脏了机甲。
输出不断增强，能源石的光芒亮了又暗，摸清楚边界将沼泽之境缩小在宫殿正下方的范围，一点都出不来。
指挥通过防御的视野，终于精准锁定了这片沼泽的致命点，然而需要深入敌人内部，嵇尘寰扭头与泠然对视：“我需要下去。”
意思很明显，防御跟着一起下去。
泠然摇摇头：“好脏。”
嵇尘寰幽怨地盯着他，泠然说了今天最长的一句话：“被沼泽吞噬的东西残骸都留在它内部，也许剩下骨头，也许消化结束，也许是腐烂中的残躯。”
在指挥幽怨的目光中，泠然再一次给予致命打击。
“我不要去，太恶心了。”
“你反正已经被吃掉过一次了。”
嵇尘寰：“彳亍。”
言焱一听他们讨论完了，二话不说就从背后突袭，收了机甲抬腿利落地将指挥踹入泥巴里。
被两肋插刀的指挥：“……彳亍。”
泠然刚扬起嘴角，还没来得及呵呵笑出声，就被机甲手臂拎起来，以精准设定好的抛物线飞出去，落在了被压力的峯肆旁边。
躲避追击的峯肆路过，毫不犹豫将他踹进了刚才施展的转移魔法阵。
经过魔法阵转移后与塔塔罗斯面对面几乎擦脸而过的泠然：“……”
塔塔罗斯的天赋技能很奇怪，他只简单背过手，不紧不慢出现在离峯肆三五米处，甚至于她同时出现，而四周会凝聚成大小不一的黑洞，吞噬一切魔法。
他究竟是空间系还是预言家，能吞噬五行天赋的只有同属性天赋，联盟记载历史里从未有兼具五行其二的特殊系，更不要提双特殊系，甚至可能五行皆具。
“这是魔鬼吧，”峯肆被他追得简直要崩溃了，这人明明有实力，却偏偏享受别人精神的步步塌陷，“白发你能不能出来啊！我不想像猫和老鼠一样被追了！”
脑海里有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不能。”
峯肆哇一声尖叫，一道黑洞突然压缩化作利刃蹭着她脸蛋儿划过，愤怒点瞬间达到某种高峰：“打架不打脸！这是铁规律懂不懂啊！”
侧身从长廊头滑行至长廊尾，高高跃起将一路断断续续安置完的魔法阵眼，塔塔罗斯不屑一顾，抬手就要利用黑洞一次性抹去。
然而他惊讶地发现失败了。
具有吞噬天赋的黑洞居然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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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吸收了，塔塔罗斯眯起眼，“利用五行逆转反向吸收，这种圣殿惯用的把戏，配合真理之眼的洞察力，倒是有点意思。”
“白发选的宿主资质的确不错，你们指挥也很不错，”塔塔罗斯拍拍手，面带微笑，“可惜没有白发的攻击力，而你们的输出正被我的小仆人绊住脚步。”
脑海里的声音这一次主动开口：“不要听他哔哔叭叭，他不过是想试探我恢复到哪一步了。”
塔塔罗斯眯起眼，嗓子里仿佛卡着个口哨似的笑了声：“呵，白发，你恐怕连五成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吧。”
峯肆大为震惊，在精神域里问白发：“他还会读心？”
白发不吭声了，精神域里一片寂静。
塔塔罗斯停下脚步，他被搞定了沼泽之境的输出和指挥围住，四人站在不同的地点开了三架机甲与他对峙。
“你说得对，我的确会读心。很意外么，小家伙们。”
嵇尘寰差点心绪一乱，读心术对于指挥将是致命打击，一旦对方队伍里有读心术师，几乎没有任何胜算，除非……
最先除掉读心术师。
言焱机甲重火力压制他行动——显然会毫发无损，重点在于遮挡视线。泠然机甲站在火力中央，利用高防御给指挥提供视野。指挥已经将他的穿山甲机甲缩起来躲避在某个不知名角落。
而峯肆则利用法阵和泠然的防御屏障在炮火里穿梭，辅助游走，顺便恢复其他人的伤害值。
哦，差点忘了，在干掉沼泽之境的过程中，溪边功不可没。想要如此之快解决，没有本地向导是不可能的。
当指挥被沼泽吞掉后，就看到了内部有个泡泡球，这就是泠然没有看到溪边的缘故，泡泡球屏蔽了外界信号，而泠然目前才将他的真理之眼开发到【智慧之瞳】的境界。
同样的，指挥也勾连不上她。
正当嵇尘寰犹豫时，溪边却是主动勾连上了他，指挥惊讶一瞬，开口先问了句：“你也是精神系？”
溪边：“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嘛，指挥。”
嵇尘寰：“彳亍。”
“沼泽之境的突破点在于钥匙。它们有一颗生命石，捏碎了才会散灵，用精神力捏碎。”
溪边很犹豫，理论上她不应该说的，但目前只有指挥能做到这件事了。
嵇尘寰哑然，他一瞬间就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味，幽冥族属于月族，通过收集月光聚灵，达到一定程度生成灵智后，便是魂珠。同理于幽冥界地的其他生物也是如此，等于将她不死之身的唯一漏洞暴露了。
在解决掉泥巴之后，大殿下的沼泽之境瓦解，整座宫殿摇摇晃晃几下，最终露出了完整的地基。
嵇尘寰只一看便知出自圣殿的手笔，怪不得宫殿整体风格如此接近圣殿，看来这座神像是个真实的创世神，只有祂才能让四大教会毫无介芥的联合。
溪边紧跟着出来了，她断开了链接，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天才不愧是天才，我还是第一次见在幽冥界地里这么自在的外地人呢，他起码来过成千上万次吧。”
嵇尘寰看了眼她，面无表情仿佛只是随口嘀咕，又链接了泠然再次观察了塔塔罗斯，突然问了个问题：“钥匙可以开锁，锁能破坏钥匙吗？”
溪边点头：“可以。不但锁能破坏钥匙，钥匙也能破坏钥匙，锁也能破坏锁。”
“听说月族对于同族气息的感应特别强？”
“嗯，本是同源生。”
于是出现了此刻的场面，在指挥的安排下，塔塔罗斯一时不察，他明知道那处一定是个法阵阵眼，但却不得不跳入这个陷阱，要是他不想被碰到的话。
根据前面的经验，嵇尘寰推测塔塔罗斯是个极度自负的家伙，同时是刻意追求云淡风轻不沾染一丝灰尘的装货，故而出此下策。
塔塔罗斯自然有他自负的本领，空间系里他可没有怕过谁。然而掉进了魔法阵里他驱动了自己的空间能力才发现，这是套了个迷惑外套的封闭法阵。
是泠然的能力。
对付吞噬最有用的就是吞噬本身，溪边出现在他身后，给予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