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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登乌帕尔希小镇

作者:溪边有片小牧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要走在我后面,因为我可能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身边,做我的朋友。


    ——阿贝尔·加缪


    随着溪边听到一声声out,她终于感到一丝焦虑,仿佛被遗忘一般,到了终幕,也没有听到跟自己有关的剧情。


    黑球期待着她的焦虑无限放大,甚至刻意停留几秒,让她听到了台下观众的窃窃私语,关于没有动静也没有结束的疑惑。


    然而他太低估一个常年不接触人群的幽冥族——本来幽冥族就因为生活习性与大部分种族都不同而思维差异较大,溪边焦虑地想到会不会自己错过了剧情(比如睡过了头),仔细思索一番确信没有后,本着尽在指挥掌控之中,溪边非常心大地躺回去。


    那就再等等吧,根据前面的经验,即便镜中界里他们再怎么故障百出,由于时间流速不同,外头的观众们并不会看出来,只要安心等待指挥的布局就好了。


    黑球:???


    【你就这么盲目信任指挥吗?】


    溪边很奇怪:“不是这样吗,一年级第一学期的《团队合作与实践训练基础》上写的呀,一个标准五人团队里,一切都要听从指挥安排,不能自作主张,反而会连累队友。”


    【你就没有一点批判性精神吗,教材说什么你就听什么,那万一指挥忘记你了呢,万一他们觉得你碍事就放弃你了呢,万一指挥的决策是错误的呢!】


    溪边想反驳他,但是脑子里一长串的**在打架,但哥哥说不能学脏话,于是她决定实践一下《凡尔赛教你如何摆脱社恐》里,关于礼貌反驳的用法。


    首先,要表达对方的观点在某种视角或者特定情形下是有道理的,顺着对方给个台阶,有助于建立双方沟通的桥梁,缓和气氛。


    溪边说:“没有呢。”


    【作为新时代的少年,怎么可以没有批判性精神,你这简直就是读书读到上世纪去了……】


    黑球还在喋喋不休,但已经从刺猬变成了河豚,效果显著,溪边回忆起下一步,其次表达自己的观点,她说:“我都听指挥的。”


    【……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思考吗?他们放弃了你!他们不要你了!你自己看!他们甚至已经有新朋友了(指那些肢体零件)!你不感到愤怒吗!你不想狠狠惩罚他们吗?!】


    最后,如果对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您又保持文明的沟通方式,秉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凡尔赛先生在此建议您用一点小技巧使世界安静,不然真的会很吵。


    溪边顿时理解了书上这段“很吵”的含义,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没有任何思考地,掐住黑球的脸颊,在声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咕嘟,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有点苦。


    不好吃。


    肚子里传来黑球尖锐的爆鸣声,【你为什么!为什么能吃了我!我可是灵体状态!就算灵体也不可能吃了灵体的!强行吞噬灵体只会爆体而亡!绝对不可能!亿万年来从古至今就没有成功】


    “你看,”溪边慢悠悠地说,“你自己都盲信教材,还好意思说我。”


    黑球:【……】


    “他们不会抛下我的,我们是队友,要听指挥的。”


    【他们会的,我告诉你,人性就是扭曲的、自私的、双面性的,我跟你讲个故事吧,那是我流落人间后遇到的第一个普通人……】


    “谢谢你的提醒,”溪边礼貌地说,“但是可以请你安静吗?”


    黑球:【你还怪礼貌的嘞。】


    “谢谢夸奖。”


    溪边已经猜到魔镜里头是梦魇,或者更准确点,梦魇吞噬了魔镜,而她在梦魇里的魔镜里,也闻到了各种糟糕的味道,身躯早已不知到哪儿去,现在处于的她,处于灵体状态。


    这就是梦魇的可怕,无法消灭,无法逃离,只会越陷越深,逐渐被同化,在浑浑噩噩中丧失躯壳,暴露灵体,最终化为梦魇的养料。


    正如黑球给她看的画面,就是想让她的情绪波动,哪怕一丁点的质疑,也会落入陷阱,沦为梦魇的美食。而画面里四人看似嬉笑,实则互相提醒保持清醒,正是对抗梦魇的一种手段。


    “他们现在需要我,”溪边心想,“但是怎么办呢,指挥链接不上我啊。”


    成为她肚子里的蛔虫的黑球听到了她的想法,冷声嘲讽:【没用的,你永远也想不到结局是什么。】


    “是谢幕吗?”


    【切,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哦,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你诈我?!】


    “当然,”溪边想了想,“日记本的强迫症是故事的完整性,不是谢幕的话,说明剧情还没有完整,哎,最讨厌分析了,损耗我的脑细胞。”


    【可恶!狗屎你个蠢货出卖我们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黄金羽毛笔的?】


    黑球扭曲一阵,仿佛换了个芯子,【羽毛笔就羽毛笔,怎么还黄金羽毛笔,我可没像某人一样称呼自己为旧古典笔记,装货,你自己坑得自己吧!自恋狂!】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溪边真的想不出来,于是采用了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严刑逼供。


    【领域天赋:沉默之境】


    领域所覆盖之处,才是真实的黑暗,万物缄默,众生俯首,沉默之境内,吾乃唯一话语人。


    黑球在被禁锢在灵体内,拼命地挣扎,那种来自灵魂的窒息、深入灵体的恐惧与臣服令他呆滞地僵硬在原地:


    【不!你不能!不可能!S级精神域根本无法供给3S领域!你会精神海枯竭而亡的!灵体枯萎,你连六道轮回都入不了!不……不能……不能臣服……不能……】


    耳膜仿佛吹了口气,轻轻噗地一声,便再听不清声音,仿佛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在外耳道滚落,鼻腔里也呼吸不过来,还有什么顺着喉咙滑下去,眼睛里也热乎乎的,溪边嗓音沙哑:“说,怎么出去。”


    【不……吾主,魔镜被王室遗忘,随着百姓信仰神明,这段历史与魔镜一同湮没在时间尘埃里,化为一段传说,镜面翻转,以魔镜的陈述作为谢幕,带着古老的传闻从此消失。】


    “然后呢。”溪边嘴角缓缓留下干了又湿的红痕。


    【然后将落入梦魇,主需要寻找到自己的躯体,驯服它,而其他人也将以自己的方式打破梦魇编织的梦境。】


    “然后。”虹膜越来越淡,逐渐呈现泡泡粉,趋向透明,溪边眉间的两道法阵变换,变成倒五芒星状的压制法阵。


    【梦魇的本质是沦陷人的意志,磨灭人的精神,侵蚀人的身躯,吞噬人的灵体,只要意志足够坚定,在最短的时间打破梦境,逃离梦魇覆盖的范围,就能彻底清醒,不受制约。】


    “彻底杀死梦魇的办法。”


    【不……我不能说啊——!不!求求您!求求您主人!我不能说!啊啊啊——啊——!】


    “说。”


    【我解会泯灭决的主主人——!】


    沉默之境内,是一半纯净的白,一半纯净的黑,泾渭分明的镜面之上,立着两人,在空旷的白里,浅粉透明眼眸的溪边抬起手,隔空扼住黑球的灵体,它终于显现出原型,竟然不是镜子,而是御灵。


    御灵者,凡有灵之物皆可御,其根本形态取决于创造者,外表则根据历任主人喜好随意变幻,传闻是创世神造出的、取悦众神的神国“奴隶”。


    《经典神化生物传说》里是这么讲的,但是幽玉说不对,却也没告诉她哪里不对。


    按照书里所言,神国陨落后,御灵逃入人间,它们本身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生命,却有智慧、通万灵、且无所不知,有的隐匿于角落,有的为祸人间,有的被掌控起来为某些势力奴隶。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这形态和书里描述的确实很像,溪边快要维持不住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怎么让你认我为主,从此听我指令。”


    御灵长得像拖了条尾巴的肥皂泡,它剧烈地挣扎起来:【没用的!没用的!我被他抓住了!一旦血契成立,除非主人彻底泯灭,否则永生永世都是他的奴隶!】


    “这么说,干掉这个塔塔罗斯就行了是吧。”


    【对,这是他的灵魂碎片,为了不伤及本体,和本体断联了,只要除掉分身就好了。】


    水墨交融,阴阳混合,白与墨向彼此渗透,太极流转,时空变幻,二人向下坠落,掉进水墨山海里,沉溺。


    噗通。


    沉默之境迷惑了镜中界,溪边的影子分身以黑影幕布的方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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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了剧本,领域维持的最后一秒,溪边坠入了梦魇,逃离了镜中界。


    梦魇里,捕捉到特殊波动频率的嵇尘寰在精神网中锚定了她落下的位置,随之一同坠落的还有一副躯壳,与其他肢体零件的强烈吸引让峯肆和言焱不得不强硬束缚住,以免造成某些意外情况。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溪边濒临枯竭的精神海里一朵莲花悄然绽放,露出里头的阴阳魂珠,释放出一瞬耀眼的光芒。


    逐渐凝固的精神海重新流动起来,强大的精神力波动无疑是3S精神系的水准,嵇尘寰惊讶一瞬,不同精神系的碰撞对于精神网的伤害极大,他的精神网剧烈的颤动一阵,又转瞬间回归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但嵇尘寰知道这不是错觉,两个精神系勾联上了,溪边来不及处理信息,直接将影像珠传送给了他。


    反正,总是要知道的,只是怕他们期望太高,以后知道真相会失望,才一直没有说。


    这想法实在熟悉,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好像是……


    风吹过脸庞,刀割般疼,皮肤干巴巴的,轻轻扯动嘴角都疼,眼睛睁不开,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眼皮上,融化开,淌下的水像眼泪。


    好像下雪了。


    溪边舔了舔,是雪的酥酥麻麻,她抬起手背抹去眼睛上的水珠,已经结成了小冰颗粒,睁开眼是白茫茫的世界,左侧是结冰的大海,右侧是覆雪的连绵山脉,她躺在一无所有的雪地里,身后是凹陷的印子。


    天密密地飘着雪花,像全世界炸开的烟花,纷纷扬扬落下来,裹挟着淡淡雾气,不过转头四顾的功夫,身后的凹陷就已被填满,仿佛从未留下足迹。


    嘴唇已经干裂,不能开口,溪边拇指蹭过,指腹留下一道冰冻的红痕,衣服是厚厚的羽绒服,戴着长围巾,穿着雪地靴,脱了手套,是双缩小版的迷你手。


    溪边冻僵的脑子终于缓慢地运转起来,她渐渐想起,这不是她小时候偷偷溜出去玩雪,结果迷了路,在雪地里睡着了,害得整个镇子的男女老少都到处找她,后来被哥哥狠狠揍了一顿。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躺得太久,腿已经没什么直觉,无措地呆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溪边突然感觉到一种生命的孤独,仿佛世界只有她一人,和沉默无言的雪花。


    “小——左——”


    “小——左——”


    “哥哥在这里——”


    哥哥。


    哦,对,还有哥哥。


    还有镇上卖糖果的阿婆,画糖人的老爷爷,给她做秋千剪窗花的姨姨,开着杂货店的中年夫妻,和总是被追着从街头骂到街尾的刺头少年、笑着保护弟弟的少女。


    他们在找她。


    “哥哥。”


    “哥——哥——!”


    远远地,一个模糊的看不清脸的青年飞过来,扒拉她眼皮捏捏她的脸颊,看看她的舌头是否正常,“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溪边指了指腿:“不能动。”


    趴在青年的背上,穿过森林,抖落大片的雪花,掉在裤管里,随着脚步向前又摔在雪地里。


    森林中央是个小河,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小镇上的傻子裹得严实,蹲在小河边哈气,不断用石头砸向河中央逐渐缩小的窟窿,能看到时不时冒出来的泡泡。


    看到青年背着小娃娃过来,娃娃一动不动的,傻子站起来,着急地比划。


    “没——事——”青年走上小桥,桥柱子上积雪厚厚一层,中央却是踏出一条路来,他站在桥这头朝对岸喊,“没——事——”


    傻子呆呆地看着,第二遍听明白了,嘿嘿笑起来,拎起旁边的竹篓子,掏了掏提着一串鱼,足足有三五条,都是自愿跳上来的。


    青年懂他的意思,重重地点点头,溪边不懂他的意思,但是知道自己晚上有热乎乎香喷喷的鱼汤喝了。


    想到香香的鱼汤,溪边也嘿嘿笑起来,然而嘴唇依旧干裂着,笑起来有点疼。


    傻子依旧坐回原位,机械地扔着石头或是冰块,他很笨,但也知道河里头结了冰,过几天鱼就会死掉很多,就坐在这里给鱼砸出一块洞来。他很笨,不知道为什么鱼会自己跳上来,但他知道鱼汤很营养,要喝汤要吃肉。


    过了小桥,就是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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