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的无人机在头顶嗡嗡作响,像个不知疲倦的铁苍蝇,苏向晚皱了皱眉,摘下来一颗苹果状似无意地向夏时倾的方向扔过去。
“嘶——”
果然,她如愿听到了夏时倾倒吸凉气的声音,苏向晚假装疑惑地转过头,脸上写满了恰到好处的无辜。只见夏时倾正用左手的手腕抵着额头被砸中的位置,眉头微蹙,但动作却硬是凹出几分耍帅的嫌疑。
“啊,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我没看见。”
苏向晚笑容真诚,任谁看到她这幅样子也没办法说出什么重话来。
但是她内心里却想的是,这小屁孩儿耍什么帅?
“另外两个队那边已经摘半筐了,非常迅速!”导演有些不合时宜地插进一句话,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亢奋。
毕竟要是两个顶流吵起来,这节目可有看点多了。
苏向晚看见夏时倾把手臂放下,额角有些泛红,她正在想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火,准备认真道个歉的时候,夏时倾已经利落地挽起了运动外套的袖子。那截露出来的小臂是健康的小麦色,线条紧实流畅,充满了力量感,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练就的。
苏向晚挑了挑眉,没想到夏时倾不仅仅的个子高,身材也很好,并不是纯粹的瘦。
夏时倾没回头看苏向晚,只是侧过脸,嘴角勾起一个清晰又略带挑衅的弧度,阳光下,那笑容晃得苏向晚眼睛发涩:
“没事儿。”夏时倾的声音清亮,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揶揄,“姐姐要是撑不住了就和我说哦,别硬扛。”
“不用你操心!”
苏向晚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心头那点愧疚瞬间被对方这“关怀备至”的挑衅烧得灰飞烟灭。
苏向晚转过头继续忙碌,就在她全神贯注,指尖即将碰到枝头的苹果时——
“砰!”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伴随着竹梯被带倒的哗啦声响。
苏向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梯子上跳了下来,动作快得她自己都吃惊。她甚至没顾上自己差点崴到脚,目光焦急地锁定在地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夏时倾!”
苏向晚有些着急,她下意识地朝导演组方向喊,“来人!快看看她摔到哪儿了!” 虽然这梯子不算高,但摔下来磕碰到哪里都可能很麻烦。
导演组的人也吓了一跳,慌忙围拢过来。
阳光刺眼,摔在地上的夏时倾似乎被晃得有些晕,下意识眯了下那双总是很有神采的眼睛。她看见苏向晚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张总是带着疏离或浅笑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写着担忧和……一丝恼火?
“多大人了,这样也能摔?”
苏向晚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硬,但蹲下来的动作却快得惊人。她嘴上嫌弃得要命,手却已经伸到了夏时倾面前,不是拉她起来,而是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先抓住了夏时倾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直接去检查她的脚踝和小腿。
“能动吗?哪里疼?”
她的手指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在夏时倾的皮肤上快速而仔细地按压、试探。那份急切和认真,和她口中吐出的嫌弃话语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反差。
夏时倾任由她检查,目光落在苏向晚紧锁的眉头和近在咫尺的、因为担忧而微微抿起的唇上。心底那点小小的得意像气泡一样咕嘟咕嘟往上冒。她甚至能闻到苏向晚身上淡淡的、清冷的香气,混着阳光和草木的味道。
“谢谢姐姐,我没事。”
夏时倾仰起脸,声音放得很轻,眉眼弯弯,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甚至带着点依赖意味的笑容。那笑容干净又无辜,在刺目的阳光下,完美地营造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
仿佛刚才那个故意踢到树根、精准制造“意外”的人,根本不是她。
苏向晚检查的动作顿了一下。夏时倾的手腕还在她掌心,温热的脉搏隔着皮肤一下下撞击着她的指尖。那声软糯的“姐姐”和眼前这张笑得毫无心机的脸,像一根细小的羽毛,猝不及防地搔过她心头最隐秘的角落,带来一阵陌生的、让她有些慌乱的悸动。
她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站起身,别开脸,掩饰住自己瞬间的失态。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少废话,能站起来就赶紧干活。”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别拖我后腿。” 说完,她不再看夏时倾,转身去扶起倒下的竹梯,动作带着点用力过猛的僵硬。
夏时倾看着苏向晚略显仓促的背影,嘴角那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加深了,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又满足的光。阳光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连刚才摔到的地方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真好,她想。
这个下午,这个人,暂时只属于她一个人。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再三确认夏时倾只是蹭了点灰,脚踝手腕活动自如,连块油皮都没破后,才松了口气,示意比赛继续。导演甚至带着点遗憾地咂咂嘴,显然刚才那点“小意外”没能升级成他期待的爆点,但也庆幸夏时倾没出什么事,不然他这节目可能真要完蛋了。
比赛重新开始,但苏向晚的状态明显和刚才不一样了,因为出了刚才的事,她总是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的夏时倾。夏时倾倒是像没事人一样,动作依旧麻利,仿佛刚才摔那一下只是掸了掸灰。可苏向晚的心却悬着,每次夏时倾稍微踮高一点,或是踩在看起来不太稳的枝杈上,她的呼吸就会下意识地屏住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得刚摘下的果子微微变形。
这种无声的关注,像细密的蛛网,悄然织就在两人之间。
夏时倾面对这样的苏向晚不自觉地笑了笑,她又一次敏捷地从一棵不算高的果树上跳下,轻盈落地,拍了拍手上的草屑。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去捡地上的果子,反而转过身,精准地捕捉到苏向晚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带着担忧的目光。
夏时倾唇角一弯,那双总是盛着狡黠光芒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只发现了有趣猎物的猫。她非但没有避开,反而迎着苏向晚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上沾染的细小尘埃。
阳光穿过枝叶,在她脸上投下跳跃的光斑。她微微歪着头,笑容明媚又无辜,声音却刻意压低,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近乎耳语的亲昵,清晰地送进苏向晚耳中:
“姐姐,”她顿了顿,尾音微微上扬。
“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是喜欢我吗?”
轰——
苏向晚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脑有片刻的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骤然失序的心跳,咚咚咚地撞击着鼓膜,响得让她怀疑会被旁边的麦克风收进去。
她猛地别开脸,试图用冰冷的侧脸线条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可那迅速蔓延开的红晕,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根,甚至隐隐有向白皙脖颈蔓延的趋势,却将她彻底出卖。
“有病就去治!”
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因为羞恼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虚张声势。
“最好查一下精神科,看看是不是自恋型人格障碍。”
苏向晚不再看她,她不知道是否是天气实在太热,热到把她的脸都烧着了。苏向晚蹲下身去捡苹果,用麻布衬衫的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她没有化妆,整个人显得没有那么生人勿近,反而有一种邻家温柔大姐姐的感觉。
夏时倾看着她强作镇定却漏洞百出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乎要溢出来。那抹红晕恰到好处地染在苏向晚素来清冷如霜雪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令人着迷的反差。她甚至能想象到苏向晚此刻心底是如何兵荒马乱。
“啊......是这样吗?”夏时倾不退反进,又往前凑了极小的一步,然后她也蹲下身,目光带着点探究。
苏向晚猛地后退一步,明越过的安全距离让苏向晚有些无措,她震惊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夏时倾,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摄像机在拍你看不到吗?离我远点。”
要不是来之前再三确认过,苏向晚都要怀疑这节目是夏时倾家里面办的了。
“怕什么?”
夏时倾语气满不在乎,清晰地穿透了苏向晚刻意拉开的距离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尴尬。她甚至微微提高了音量,像是故意说给无处不在的摄像机听,“两个女生还不能靠得近了?姐姐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什么呢。”
“你给我适可而止。”
苏向晚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夏时倾站在原地,看着苏向晚慌张走向另一棵树的背影,嘴角那抹笑更深了。
阳光落在她身上,暖融融的,也照亮了她眼底那狡黠。
这场游戏,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