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家坐落在一座巨大的湖心岛之中，周围每日都有弟子用法术维护，所以湖面常年起雾，若非修仙人士有法术，不仅看不见清家真面目，渡船过岸也会迷失在湖水中。
这湖也因此得名“水云湖”。
水云湖周遭都是平民百姓，平时仰仗清家的保护，也不会贸然产生交集。
除了……
自从前几日得知清诀收了个解家人做弟子，那经商世家阮家主就隔三差五的跑到水云湖来。
他一个凡人也是不要命，掉进湖里不知道多少次了，被救之后就在门口求见清诀。
起初清诀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事，结果没想到他只是想让小女拜入师门。
阮家不是修仙世家，但是富可敌国，他看起来很宠女儿，为什么不让小娃娃享受荣华富贵，非要来这湖中间的修仙门派吃苦？
清诀拒绝几次，阮家主还不死心，一定要让清诀行行好，和幼女见一面，探探她是否有资格跟随。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清诀实在是不想接触小孩子，但是又觉得这样下去说不定真要闹出人命了，问：“他还不打算走？”
清环点点头：“似乎是的。”
“有这种毅力，怪不得他能赚钱，”清诀摆摆手，心里想着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给他拒绝了，扭头喊道：“昼间，随我一道吧，顺便出去买点吃食回来。”
清诀抱着解昼间来到门外，果然跪着一个中年大叔，看见清诀之后马上精神了，说：“草民见过雾青仙君，我此次来……”
“够了够了，”清诀耳朵都听的长茧子了，挥手说：“不必重复了，我们直接走流程。”
阮家主欣喜若狂，连连感谢，表示学费什么的不是问题。
清诀一直单手抱着解昼间，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来这里之后没怎么出过宗门，如今落在岸边的繁华市井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好奇。
清诀猜小孩心思一猜一个准，把他放下说：“跟你清环师兄去吧，本君处理完事情就来。”
虽然解昼间一步三回头，但是还是抵不过好奇心的诱惑，跟着清环走进集市里。
……真是个孩子。
阮家主则亲自做邀请状：“仙君，这边请，府上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茶点。”
清诀来到这个世界，路过了阮家几次，从未进门观赏过。
大门一开，清诀感觉自己闻到了。
闻到了金钱的气息。
走进来青玉铺满了整个庭院的步道，侧边全是西域奇木种在金丝镶嵌的盆栽里，一个院子就是一整个小桥流水的高雅气质，这里的锦鲤鱼个个喂养的鳞片光洁饱满，这一条就不知道值得多少钱。
仔细听，还能听见竹子敲击的声音，那是青竹制成的盥洗盆在不停接着自上而下的流水，看着不起眼，其实那一根竹子这个时代都够买人一条命了。
家仆来为清诀和阮家主打开内门，清诀还在赞叹装潢的心思突然收起。
正厅中央站着一个小姑娘，和解昼间年龄相仿，叉着腰，仰着头。
她背后背着一把比她人都长的软剑，一般是戏台子表演用的，没什么杀伤力。
有两条小辫子穿过盘起的头发搭在胸口，身上的衣服也是金贵的很，全是蜀绣重工，真丝绸缎。
“灵籁不可无礼，”阮家主连忙说：“仙君好不容易愿意见你，你快和仙君打招呼。”
小姑娘收起叉腰的手，几乎对折的鞠了一躬，“仙君好！”
“仙君见笑，小女平日里虽娇生惯养，但是绝对不是没毅力的人，她是真的很想习武修仙，绝对能吃苦，而且很有天赋的，您看看她舞剑就知道了，灵籁，给仙君耍一个！”
“不必不必，”清诀尴尬笑笑，只想赶紧走人，这里的铜臭味太重，不适合他，而且他不想看文艺汇演一般的场景，“有没有天赋我一探便知，令尊千金是……”
小姑娘大声且自信，挡不住眼中冒着星星：“小女阮灵籁，要拜雾青仙君为师！”
对于一个和解昼间年龄相仿的孩子来说，确实挺有胆魄。
“那便把手给我，本君试试你的虚实。”
清诀握手探入她的灵脉，心里已经编了不少理由了。
这修真界的天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理由简直不要太好编……
不对。
……不对。
清诀觉得是自己试探的方式不太正确，站立了好几秒。
这小丫头怎么也……
天赋异禀？
灵根干净，灵脉动向顺畅至极，虽然不及解昼间那般天赋纯粹，居然也真的是个修仙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看他站的久了不放手，阮家主默默出汗，小心翼翼的问：“仙君，是小女天赋不够……”
小姑娘脸色一变，吸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样子。
“不……”清诀因为一时间有点蒙，一时间脱口而出，“她、很有天赋。”
阮灵籁眼睛刷的一下就大了，足以用欢呼雀跃来形容，被阮家主抱起来转圈圈。
“不愧是我女儿哈哈哈，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娘亲和大哥！”
“爹！我是不是最厉害的女宝！”
“是是是，哈哈哈哈哈，我们家要出一个女侠。”
但清诀松开她之后也没有别的动作，也没功夫嫌孩子吵闹，而是思绪到了另一个地方。
富家千金，天赋异禀，双马尾傲娇大小姐……buff满的不能再满了。
女主？
否则怎么可能刚好有天赋，刚好和自家解昼间年龄相仿，还刚好想拜他为师。
怪不得……这一切分明有猫阴。
小姑娘兴奋劲过了，有点羞赧的被放下，背起手哼哼唧唧说：“我、我就是有一点点高兴而已。”
好晃眼。
太经典了。
发色换成黄色更是毫无违和感啊。
清诀咽了咽口水，坦言自己还需要考虑考虑，被请到内屋吃茶。
一口醇香浓厚的茶水入喉，润了润几乎要黏在一起的嗓子。
清诀目光移过去，就能看见坐在凳子上脚都不着地的小丫头也盯着自己看。
那眼神，他这几日是见多了。
扪心自问，全是憧憬，还没变质。
如果再把女主招进门内，之后的剧情发展他很有可能作为男女主成长的重要人物被献祭出去。
这种以角色死亡来做铺垫的小说比比皆是，清诀见多了。
何况他是师尊这种高危的不能再高危的职业。
若是不收女主，阮灵籁家世清白，富可敌国，不像解昼间满身血污泥浆，一定能有一个好的未来，清诀的道德感完全不会作祟。
但那样的话，意味着解昼间的童年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满眼是自己，自己给他改名，教他修炼，引他做人……
肯定出事儿。
……
……想通了。
他玩的是师尊，他宁愿站着死，也不能被自己的徒弟上了。
“阮家主，”清诀收敛气息，调理刚才起伏过大的心脉，说：“这个徒弟本君收了。”
内屋上上下下都沉默了几秒，最后阮家主大声道：“灵籁！快给你师尊敬茶！”
“小女阮灵籁，拜见师尊。”
清诀茶点把茶杯捏碎。
没事的没事的，男女主一定能互相制衡，这也不一定是什么情海恨天的修仙虐文。
万一是合家欢乐风的呢。
清环给解昼间买了糖葫芦和桂花糕，百姓看他衣着青白相间便知他是清家人，有不少商贩都主动送东西，被清环婉拒了。
小孩子第一次迟到桂花糕，甜甜的，香香的，勾起了孩童的单纯贪欲——吃了还想吃。
但是毕竟是甜食，不能吃太多了，清环收起那装吃食的袋子，好不容易从集市挤出来，转眼一看，自家仙君站在不远处呢。
……手里有牵了一个小女娃？
“仙君，这是……”
“阮家次女阮灵籁，以后就是你们师妹了，灵籁，这是清环，你同门师哥，这是解昼间，你直系师兄，要叫他解师兄。”
阮灵籁躲在清诀衣服后面，打量了一下面前两个人，有点不好意思。
“咳咳，”清诀说：“最勇敢的女宝贝，是会礼貌和别人打招呼。”
阮灵籁闻言从清诀背后站出来，抿嘴仰头：“……师兄。”
她有点不服气，因为她想做大师姐，不想做小师妹。
清环有些疑惑为何仙君真的收徒了，他本以为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回绝对方的。
但是……
仙君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解昼间大大方方的也回了一句。
清诀欣慰点头：“你们两个以后就一起上课学习，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好好培养，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
可别让为师失望。
……事实证明，孩子可以是一个，可以是男孩，可以是女孩。
但是就不能是两个。
那之后，清诀才发现阮灵籁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人设。
“呜呜呜呜！”
“……我没使劲。”
清诀：“……”
阮灵籁手背红红的，火辣辣的疼，哭诉：“师兄打人可疼了呜呜呜呜。”
“我没有使劲，”解昼间低头默默道：“不知怎的就打红了。”
……臭小子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
“故意的……”
“我不是，是你细皮嫩肉的不适合修炼。”
阮灵籁擦擦眼泪：“师尊说我有天赋！”
解昼间默默反驳：“……师尊也说我有天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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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