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2章 2

作者:温软幺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暮色四合,别墅门厅璀璨的水晶灯光,像无数冰冷的针尖,刺在程澄裸露的皮肤上。


    她僵立在原地,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几缕发丝,拂过苍白如纸的脸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却丝毫无法冷却心底那燎原的荒谬与冰冷。


    那句“行李拿进来”的吩咐,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


    程以年——那个曾将她拥在怀里,用低沉嗓音在她耳边诉说“橙子,你是我的全世界”的男人。


    “程小姐?”李司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他正费力地将她那个巨大的、贴满花花绿绿贴纸的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搬出来。


    那些记录着自由与独立的符号,此刻在这个冰冷、秩序森严的环境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可笑。


    苏婉已经快步走下台阶,脸上混杂着重逢的激动、对女儿失态的担忧,以及对新家庭关系的紧张。她一把拉住程澄冰凉的手,触手的温度让她心惊:“澄澄?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太累了?快,快进来!”她的手心带着汗意,紧紧包裹着程澄的,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


    程澄被母亲半拉半拽地带上了台阶。她的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鞋子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却空洞的回响,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门厅宽敞得惊人,挑高的穹顶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炫目的光芒。


    脚下是触感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花纹繁复华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高级的香氛气息,混合着皮革和实木家具的味道,干净、奢华,却也疏离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缺乏人气的展厅。


    程澄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磁石牵引着,不受控制地投向那个刚刚消失在门厅深处的方向——通往客厅的走廊。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冰冷的气息。


    “来,澄澄,换鞋。”苏婉的声音将她飘忽的思绪强行拉回。


    一位穿着整洁制服的中年女佣已经恭敬地半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双崭新的、柔软的女士拖鞋。


    这周到得近乎刻板的服务,让程澄更加无所适从。


    她机械地换上拖鞋,任由母亲牵着她的手,走向灯火通明的客厅。


    客厅的奢华程度更甚门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夜景,室内陈设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财富与品位。


    真皮沙发组围成一个舒适的会客区,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抽象画作。壁炉里虽然没有生火,但造型优雅大气。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程澄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程振东。她的继父。


    他看起来五十岁出头,保养得宜,身材没有发福的迹象,穿着质地精良的深色羊绒家居服,气质儒雅沉稳。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睿智,此刻正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欢迎看着她。他放下手中的财经杂志,站起身。


    “澄澄,欢迎回家。”程振东的声音醇厚温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和长辈的亲切。他走上前几步,脸上是真诚的笑意,“一路辛苦了。你妈妈念叨你好久了,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他的态度自然、热络,没有想象中豪门大家长的倨傲,反而透着一丝平易近人的真诚。这多少缓解了一点程澄如坠冰窟的僵硬感,但心头的巨石依旧沉甸甸地压着。


    “程…程叔叔好。”程澄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和难以掩饰的拘谨,“谢谢您…派人接我。”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程振东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你妈妈可把你当宝贝,你回来了,她这心才算彻底放回肚子里。”他看向苏婉,眼神温柔。


    苏婉脸上泛起红晕,嗔怪地看了程振东一眼,拉着程澄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


    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似乎想用这种方式驱散她的不安。


    佣人适时地端上热茶和精致的点心。氤氲的热气带着红茶的香气,稍稍驱散了一些程澄指尖的冰冷。


    她捧着温热的骨瓷杯,汲取着那一点点温度,目光却忍不住再次飘向那个空荡荡的走廊入口。


    他呢?


    那个叫程以年的人…她的“哥哥”…她的前男友…


    他去了哪里?他刚才那冰冷的一瞥,是什么意思?他早就知道是她?还是…和她一样震惊?


    无数个问题在程澄脑海里疯狂冲撞,让她头痛欲裂。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茶水上,滚烫的杯壁熨帖着掌心,却暖不了心底的寒冰。


    程振东和苏婉关切地询问着她旅途的情况、学业是否顺利、对未来工作的打算。程澄打起精神,一一回答,声音尽量保持平稳,脸上也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句对话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她的灵魂似乎有一部分还留在冰冷的台阶上,停留在与那双寒潭般眼眸对视的瞬间。


    “对了,以年呢?”苏婉像是突然想起,转头问程振东,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自然,“他刚才不是回来了吗?澄澄都到了,让他也过来见见妹妹啊。”


    “妹妹”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程澄的耳膜。她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程振东还没回答,一个沉稳、冰冷、毫无起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走廊方向传来。


    程澄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僵硬地、无法控制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深灰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厅入口。


    程以年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剪裁完美的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纽扣,露出一小截线条冷硬的锁骨。


    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他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随意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他似乎刚从书房或者楼上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门口那场足以颠覆程澄世界的短暂交锋从未发生过。


    他的目光掠过沙发上坐着的三人,在程振东身上停顿了一下,微微颔首:“爸。”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然后,他的视线极其自然地、不带任何重量地滑过苏婉,落在她身边的程澄身上。那目光,像扫描一件物品,冰冷、精准、不带任何个人色彩。


    苏婉立刻热情地招呼道:“以年,快过来!这就是澄澄,我的女儿,以后就是你妹妹了!”她推了推程澄,带着鼓励和期待,“澄澄,快叫哥哥。”


    空气瞬间凝滞。


    客厅里温暖的光线,昂贵的香氛,柔软的沙发,在此刻都化作了无形的囚笼。程澄感觉自己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她看着几步之遥的那个男人,那张曾让她心动、让她心碎、此刻却只剩下冷漠和陌生的脸。


    “哥…哥…” 这两个字,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声音轻得像蚊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屈辱。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小锤,重重敲在她自己的心上。


    程以年深邃的眼眸,终于完全聚焦在她脸上。那目光依旧冰冷,像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狼狈、苍白和强装的镇定。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安静的客厅,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甚至可以说是刻意的疏离:


    “嗯。” 又是一个单音节。


    没有“你好”,没有“欢迎”,甚至连一个客套的点头都没有。只有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回应。仿佛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哦,家里多了一个叫“程澄”的、需要被归类为“妹妹”的生物。


    他甚至没有走近一步,就那样站在光影交界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他领地的陌生人,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漠然。


    程澄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脸颊却烧得滚烫。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彻底否定的痛苦席卷了她。她猛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拼命掩饰着眼底汹涌的湿意和几乎要崩溃的情绪。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打破了死寂。


    程澄手中的骨瓷汤匙,在她心神剧震、手指无意识松开的瞬间,掉落在光洁的玻璃茶几上。


    褐色的茶渍在透明的玻璃上迅速洇开,如同她此刻混乱不堪的心绪。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苏婉惊了一下,程振东也微微皱眉看向失手的汤匙。


    程澄像被烫到一样,瞬间缩回手,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措的惨白和深深的难堪。


    她慌乱地想要去捡,手指却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细若游丝。


    “没事没事,让张妈收拾就好。”苏婉连忙安抚她,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背,又略带责备和尴尬地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程以年。


    程以年的目光,却只是在那片狼藉的茶渍和那只孤零零的汤匙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漠然地移开。


    仿佛那场小小的意外和他毫无关系,也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他转向程振东,语气平淡无波:“爸,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上楼了。” 他的视线,再也没有投向程澄的方向。


    “嗯,去吧。”程振东点点头,似乎对儿子这种冷淡的态度习以为常。


    程以年微微颔首,转身,迈着沉稳而冷漠的步伐,再次消失在通往楼上的楼梯转角。


    那挺直孤傲的背影,仿佛自带一道无形的冰墙,将客厅里所有的声音和情绪都隔绝在外。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二楼,程澄紧绷的身体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微微松懈下来,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


    她垂着头,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视线模糊。


    “澄澄,别在意。”苏婉的声音带着心疼和无奈,低声在她耳边解释,“以年他…性格从小就这样,比较冷,不太会表达,对谁都这样。不是针对你。你慢慢就习惯了。”


    程振东也温和地开口:“是啊,澄澄。以年工作压力大,性子是有点闷。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把这里当自己家,别拘束。”


    程澄听着母亲和继父的安慰,只觉得更加讽刺和悲凉。


    不是针对她?


    对谁都这样?


    性子闷?


    只有她知道,那冰冷的眼神深处,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那不是普通的冷漠,那是淬了毒的冰,是刻意为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视。他在用最残忍的方式,提醒她过去的存在,划清现在的界限。


    她抬起头,努力想对母亲和程振东挤出一个表示理解、表示自己没事的笑容。


    但嘴角的肌肉僵硬无比,那个笑容最终只化作一个极其苦涩、极其勉强的弧度。


    “嗯,我知道的,妈,程叔叔。”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透支般的疲惫,“我…我有点累了,想先回房间休息。”


    苏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难以掩饰的脆弱,心疼不已:“好好好,房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就在二楼,朝阳,视野特别好!妈妈带你去!”


    程振东也体贴地点头:“快去吧,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说。”


    程澄任由母亲牵着手,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带离了那个让她窒息、让她难堪的客厅。踏上铺着厚厚地毯的旋转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二楼的走廊更加宽敞幽静,深色的实木地板,墙壁上挂着低调的艺术品。苏婉推开一扇雕花的白色房门:“澄澄,看!这就是你的房间!喜欢吗?”


    房间很大,是精心布置过的公主风。柔和的米白色调为主,巨大的落地窗垂着精致的纱帘,窗外是别墅后花园的景致,在夜色中影影绰绰。柔软的大床,精致的梳妆台,宽敞的衣帽间,独立的浴室……一切都奢华舒适得无可挑剔。


    这原本应该是每个女孩梦想中的房间。


    可此刻,在程澄眼中,这粉饰着温柔色调的巨大空间,却像一个华美的金丝鸟笼。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经过时留下的、冰冷而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喜欢…很喜欢。”程澄的声音干涩,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母亲,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玻璃窗上,映出她模糊而苍白的影子,还有身后母亲担忧的脸。


    “妈,你也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她轻声说。


    苏婉欲言又止,看着女儿单薄倔强的背影,最终只叹了口气:“好,你好好休息。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和睡衣。有事就叫妈妈,或者按铃叫张妈。”


    “嗯。”程澄低低应了一声。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巨大的、死一般的寂静瞬间将她吞噬。


    程澄背靠着冰冷的玻璃窗,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般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膝盖上的衣料。


    压抑的呜咽声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低低响起,充满了无助、荒谬、痛苦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伦敦的记忆,那些被她刻意尘封、以为早已淡忘的画面,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冲破堤坝,疯狂地涌入脑海,带着尖锐的棱角,将她刺得遍体鳞伤。


    伦敦,深秋,泰晤士河畔。


    细雨如织,她抱着一摞厚重的设计图册,在湿滑的石板路上狼狈地崴了脚。


    图纸散落一地,被雨水迅速洇湿。她急得快哭出来。


    一把黑色的伞无声地撑在她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丝。


    “需要帮忙吗?”一个低沉悦耳,带着一丝清冷质感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


    她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那时的程以年,眉眼间还带着些许青涩的锐利,却已有了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在灰蒙蒙的雨幕里,像一道耀眼的光。


    他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帮她捡起图纸,动作利落。


    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贴在冷白的皮肤上。


    “谢谢…”她嗫嚅着,脸颊莫名发烫。


    “Alex。”他报上名字,目光在她沾了泥水的白色帆布鞋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她,“去哪?我送你。”语气不容拒绝。


    她鬼使神差地报出了宿舍地址。


    他将她散落的图纸小心地整理好,塞回她怀里,然后,在她惊愕的目光中,直接将那个笨重的画板包背在了自己肩上。


    “走吧。”他撑着伞,半边肩膀暴露在雨里,却将伞面稳稳地倾向她。


    雨声淅沥,伞下的空间狭小而温热。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带着淡淡雪松气息的味道。


    他走在她身边,沉默着,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画面跳转。


    深夜的图书馆,灯火通明。


    她趴在桌上,对着复杂的设计模型抓狂。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放在她手边。


    她抬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眸,虽然那笑意很淡,却足以驱散冬夜的寒冷。


    “休息一下。”他低声说,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摊开自己的金融大部头。


    安静的图书馆里,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偶尔,他会抬头看她一眼,目光专注而温柔。那种无声的陪伴,让她焦躁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会在她困倦时,轻轻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他会在她完成一个艰难节点时,递给她一颗她最喜欢的橘子味硬糖。


    他叫她“橙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她曾以为,那是她听过最动听的名字。


    画面再次碎裂,重组。


    是伦敦冬天罕见的明媚午后,在开满早樱的摄政公园。


    他站在一棵盛放的樱花树下,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洒落在他身上,在他冷峻的眉眼间跳跃。他看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炽热。


    “程澄,”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有些紧绷,“我想了很久。我喜欢你。不是朋友那种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他的耳尖,在阳光下泛着可疑的红色,泄露了他表面的镇定。


    她的心跳如擂鼓,巨大的喜悦几乎将她淹没。她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被拉入一个带着樱花清香的、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收得很紧,像是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橙子…”他满足地喟叹,低沉的声音带着震动,熨帖着她的耳膜,“你是我的了。”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抓住了全世界的幸福。


    然而,幸福如同指间流沙。


    甜蜜的日子短暂得像一场梦。分歧、冷战、争吵…最终,是她亲手斩断了那根线。


    在一个同样寒冷潮湿的傍晚,还是在泰晤士河边。


    她看着河对岸灯火辉煌的伦敦眼,声音冷得自己都感到陌生:“程以年,我们分手吧。”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愕、痛苦和被背叛的愤怒:“为什么?”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印记:“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合适了。我累了。” 她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维持声音的平稳和决绝。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时间都凝固了。河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好。”最终,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砾磨过。


    他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碎,有痛苦,有失望,有不解,最终都沉淀成一片冰冷的死寂。


    然后,他转身,决绝地走入伦敦冬日的暮色里,再也没有回头。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整个灯火璀璨的世界。她知道,她亲手弄丢了最珍贵的东西。


    程澄蜷缩在冰冷的地毯上,哭得浑身颤抖,几乎喘不过气。


    曾经的恋人,如今成了她名义上的“哥哥”。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