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有人来家里了？’
他第一时间是有点警惕。
不过，稍一思索，以潘金莲如今的习性，应该也不可能放一个男性单独进家里来。
结合自己的情况猜测。
武大心中有了答案。
三两步进房间内。
果然，迎面就看到一道醒目的青色倩影。
沈馥端坐在茶桌前，丫鬟翠翠跟在她的身后。
潘金莲坐在另一面，为其添了一杯清茶。
听到声音。
两人齐齐起身。
“夫君回来了？”
沈馥也忙做礼，“是武先生回来了？叨饶了！”
“呵呵，原来是沈小姐来了，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武大笑着拱手回礼。
“武先生言重了！”
二人寒暄一番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武大心中知其来意，但也不主动问。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谈判这回事，谁先开价，谁就输了。
不多时。
沈馥还是忍不住了。
唇边轻轻抿了抿茶水，随即放下，道：“武先生，我此次前来，是想问问武先生，上次我提过，想要礼聘先生一事，不知…考虑得如何？”
“呵呵！”
武大闻声一笑。
这沈馥属实不会做人。
现在自己的身价明明上涨了，但她却还拿老一套的价码来试探。
往浅了说，她这叫精明。
往深了说，这就叫没有诚意了。
她的情况，武大并非不了解。
相反，她的动向以及家里的情况，武大可谓非常关注。
现在香兰斋的大师傅基本上都被人家收买了，她虽然掌控着账本，但使唤不动人，生意并不好。
长此下去，她就不得不交权了。
清楚这一点，武大自然不慌。
只是淡淡放下茶碗，笑道：“多谢沈老板好意，但我这人散漫惯了，就这样三五天出一次摊，虽赚得不多，也勉强能养活自己！”
“这——”
沈馥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她以为自己提出条件，武大可能会加码。
但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拒绝了。
这也让她准备好的一腔说辞，变得毫无用处了。
顿了好片刻。
她才强笑一声，“武先生何不再考虑考虑？您的面点手艺独树一帜，若是能与我们香兰斋结合，必然——”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武大干脆地摆了摆手。
“我说过了，我这人不爱给别人打工，沈老板请勿再劝了！”
“…”
沈馥无言。
丫鬟翠翠见自家小姐处于劣势，立刻气势汹汹地开口帮腔。
“武大，我家小姐也是看中你的手艺，才屈尊前来请你，你却如此顽固，未免太无礼了吧？”
此话一出。
武大只是瞥眉，没有说话。
潘金莲却忍不住了，虽然她也想武大能和沈馥合作，多赚一些银钱，补贴家用。
但归根结底，她一切还是以武大为主。
那丫鬟斥责武大，和责问她无异。
她顿时就护在武大面前，“说什么无礼，我看你们才是无礼，请别人还用逼的？别搞错了，这里是谁的家！”
扬面一下子有些难堪。
沈馥也没料到会发展成这样，心中顿时一片戚然。
立刻伸手拦住还想还嘴的翠翠。
“住口！”
同时，又对武大二人微微躬身做礼，“是我们唐突了，还请武先生不要误会，我来此绝无恶意！”
说罢，她再度对潘金莲点了点头。
“武夫人端庄贤惠，承蒙招待，是我主仆二人失礼了，还望海涵！”
“走吧，翠翠！”
她叫上丫鬟，就要起身离开。
潘金莲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目光扫向武大。
而武大则一直目光沉静，望着茶碗表面飘起的茶叶，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沈馥两人走到院门口时。
他才缓缓起身，朗声叫道：“沈姑娘，请留步！”
沈馥身形一顿，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武先生还有事？”
“是这样！”
“沈姑娘的香兰斋声名远扬，是阳谷县有名的茶坊，既亲自前来请我一介街边小贩，也是看得起我粗浅手艺…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我也愿将这手艺，交予姑娘！”
“什么？！”
沈馥此时脸上表情怪异，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下也愿将这制作面点的手艺，交予姑娘！”
直到武大又重复了一遍。
她才又惊又喜地看过来，“武先生，你没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
“那不知先生的条件是？”
“呵呵！”
武大淡淡一笑，将原先的计划稍稍一变。
转而道：“只要沈姑娘愿委身于我，这所谓的面点手艺，我愿意无偿全部交给你使用，也可帮香兰斋带些徒弟！”
“什么？！！”
这下，不单单是沈馥惊了。
包括丫鬟翠翠，甚至潘金莲，都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片刻。
沈馥也反应过来，脸色白里透红。
有些羞恼，又有些气愤。
“还请武先生不要拿我一个寡妇玩笑，您的夫人也在此，切勿胡言，伤了你们二人的感情！“
“我没有胡言，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丧夫，我亦可再娶，这一不违反大宋律例，也没扰乱公良，有什么说不得！”
武大一脸正色。
这个想法的确是他忽然生出的。
按照他先前的计划，是将制作老婆饼、鲜花饼的技法卖给香兰斋，以分红的方式进行分配利益。
但稍稍和这女人接触，他便意识到，这个方式行不通。
关键的问题，在于香兰斋并不是沈馥的。
哪怕她现在是香兰斋明面上的主事，但华家想要夺走，也只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个女人不过二十多岁，手段太嫩了。
如果贸然和其合作，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他们两人都被华家扫出局。
因此，武大才有了收沈馥的想法。
他调查过，沈馥此女对下面人好，手段比较温和。
手下有一套现成的班子，华家只拢落了大师傅，那些小人物还是心向沈馥的。
香兰斋只是一个壳子，归根结底，这套班子也很重要。
既然如此，那图物不如图人。
只要有人手、有手艺，再开一个也不难。
他只要拿下沈馥，那就相当于将其手下那一批现成的人手抓在手中了。
不过，沈馥不清楚这一点。
只是以为武大看中了她的美貌，单纯的图她身子。
再加上武大虽然有点本事，但外貌形象实在有些差。
所以，她原本对其的一丝好感，此刻荡然无存。
甚至，有种被趁火打劫的恼怒。
“武先生请勿再胡言，告辞！”
她愤然离开院子。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武大眯眯眼，并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