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李渡顺势解下玄氅。
无人注意间,一瓣焦黑莲瓣坠入绒毛内衬之间。
裘衣披上肩头刹那,应崇怜忽觉后颈如坠冰窖
应崇怜正想回头疑惑,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夜寒露冷,应兄下次可要擦干头发。” 李渡声线温雅,指尖却就势抚平氅领皱痕。
应崇怜发梢微卷,如墨如缎般的发丝披散,发梢犹带新沐水汽,一滴晶莹悬垂欲坠,终是沿着纤秀颈线滑落,留下一道微凉的水迹。
那玄色绒毛裹住应崇怜的颈,像夜吞没最后一缕月。
指尖却贪婪拂过氅领,任那缕染着崇怜发间湿气的冷香缠上腕骨。
“多谢李兄赠衣,这风凉的确吹的人有点冷。”应崇怜开口道。
烛光下李渡笑意温润:“举手之劳,无需多谢。”
说罢竟俯身而去。
李渡似要贴在应崇怜后颈?处一般。
温热鼻息打在后颈。
瞬时间屋内其余两人都惊住了。
小王心想:啊啊啊啊啊啊!老大你要干啥啊啊啊!这也太快了吧啊啊啊啊啊啊!!!
应崇怜本人更是心间激起千层浪疑惑:“李兄?”
李渡离他后颈仅有三寸呼吸。
忽的李渡轻轻笑了,很轻很轻,却带有一股子玩味劲儿。
顺着后颈滑入他的耳朵里,更是顺着耳朵溜入心间。
应崇怜暗道:“不好!这李渡不会有──
龙阳之好吧!!!”
瞬时间脸上表情惊变,薄唇轻抿,眼眸微微睁大似乎被自我心中想法惊到。
可他这些年,从记事起被天尊捡到,待在灵宫上一心一意的修法,是万万没有接触过这些情情爱爱的。
自然脸上也浮现云霞般红晕,如珍珠一般的耳垂更是……
这些表情可被李渡尽收眼底,眼中欲恋翻涌成墨。
李渡见他脸似红潮含笑伸手欲扶:“应兄?”
指尖相交刹那
应崇怜触电,般闻不可闻的轻颤一瞬
烛光跃在李渡含笑眸中,温润有礼:“夜风太凉,进来间便注意到应兄暖玉榻前窗未关……”
说完便嘴角含笑地看着他。
应崇怜似乎被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脑中邪念,只觉十分不好意思。
李渡他生得一副极张扬的好模样,眉骨高挺,剑眉斜飞入鬓,偏偏眼型又生得微挑,一双乌沉沉的眸子盛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有几分勾魂摄魄的意味。
唇角总若有似无地勾着,明明是带刺的艳色,偏偏笑起来时眼尾会微微蹙起,又透出几分温润的贵气。
应崇怜心道:“虽我不好龙阳,可李兄这等天之骄子,实在是……”
想罢正准备轻轻开口:“咳咳……”
“哇哇哇哇哇老大你们两个……嘿嘿嘿嘿……应大人你害羞什么啊哈哈哈哈,我们老大是生都很帅啦,但……”
小王吵吵嚷嚷,脸上挂着一副“不怀好意”的贱。表情。
不等小王话说完,李渡笑意盈盈开口打断道:“小王休得无礼。”
小王在李渡开口一瞬抬手做了一个拉嘴巴拉链的姿势,彻底闭嘴了。
应崇怜脸上红潮更甚:“多谢,李兄帮我关窗。”
李渡不语,只看着应崇怜。
忽的!
应崇怜腰间玉扇骤然发烫!
游山玉扇的凉玉此刻竟灼如烙铁。
李渡悬在腰间的剑也开始嗡嗡作响,但很轻微的,除了李渡本人,似乎没人知道。
应崇怜忽而浑身一颤,苍白的指尖猛地按住额角
那处突突地跳着疼,像是有银针细细碾过,连带着眉骨都泛开酸麻。
垂落的发丝随着指尖颤抖轻晃,几欲覆住那双骤然失了水光的眼眸。原本盈着温玉般光泽的面颊瞬间褪了血色。
细碎光影在脑海里炸开:
玄衣身影横剑挡在他身前,血珠沿剑脊滚落...
而他的视角似乎是躺着的……
应崇怜突然幻觉似的尝到喉间铁锈味,后背感知到碎石硌骨的剧痛。
李渡指尖乎地猛地收紧出声询问?:“应公子,怎么了。”
话落得不到回应。
应崇怜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他无法分心说话。
识海里似乎沸水翻腾。
李渡道:“应公子,失礼了!”
抬手间伸出一朵晶亮的透着寒气的莲花,推手间融入应崇怜身体。
几乎是瞬时之间应崇怜脑海里的疼消失了。
但此时应崇怜身上软绵万分,嘴唇轻颤着,将倒──
李渡伸手揽住他的后背,似乎又觉得不妥,干脆出手打横抱起应崇怜。
李渡担忧万分:“应兄,还好么,如是不能说话,不必回我,我现将你抱至眠榻,实在是冒犯了!”
应崇怜整个人被打横抱住,陷入李渡的大氅之中,鼻吸间环绕着李渡的味道,那是一种幽幽地、暗暗地、莲花檀木焚香味。
他冷汗不止,却好似在那种味道安抚下昏过去了……
李渡将应崇怜轻柔的,生怕他碎掉。地放至眠榻上。
此刻终于卸下伪装,贵公子的面具似乎在他脸上碎掉,眉头紧促,心中有无限火意要喷发而出。
可此刻,他又怎么能发火呢?
伸手探识 。
应崇怜灵识,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看见那个零碎光影──
是崇怜,不,
应该说是应道怜消散时李渡本人挡至他身前!
霎那间,李渡收回手,低低的、暗暗的、笑出了声。
站在不远处的小王惊呆了,似乎被老大这疯魔的样子吓地魂飞魄散,一会儿像是要把人捏碎般的怒意,是现在却是笑了出来。
他只好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被注意到。
李渡坐在榻前,捧起应崇怜一只有些冰凉的手,轻轻的亲吻着手背、骨节。
唇瓣碾过他的腕骨时,情绪自袖口蔓延到全身。
似乎还不够,李渡起身,紧盯着应崇怜薄唇。
却在触及前猛地停住——
“还不到时候……”
喉间压抑的喘息混着血沫腥甜,齿尖咬破自己舌尖才阻止下去这压抑的**。
最终只将唇轻抵应崇怜眼睑,
“等你记起我是谁……你自己是谁……
要你彻底离不开我,
要你心甘情愿的,要你亲手把这三百年补给我。”
李渡起身了。
他轻轻地退出榻前,怕惊扰到睡中人。
回头看缩在阴影里的小王,笑的如沐春风:“ 今晚干得不错,总算是聪明一回。去打一盆水来,道怜出汗了,我帮他擦擦。 ”
说话间随手扔出一锭金锭抛给小王。
小王喜笑颜开接住小声嚷嚷道:“ 谢谢老大!待会又可以买好多吃的了! ”
小王又紧紧拿着金锭含糊不清:“够买三车鸡腿!上次找老大借的,不小心烧厨房赔给食膳阁的钱终于能还清了!”
李渡轻声道:“小声一点,吵醒了他,今晚就把你煮了。 ”
小王转身去打水。
无人注意之间,放在暖玉榻上的流云簪似乎出现了一条细微的不引人注意的裂缝……
第二日清晨,应崇怜悠悠转醒,抬手抚过额间至发间,昨日脑海中一瞬即逝的画面让人心生奇怪,但却莫名的,觉得那玄衣背影很熟悉……
抬眼间,只见李渡高大的身影此刻正坐着圆木镂空凳,背脊微蜷着趴在桌上休息,而他床头脚下摆着一盆搭着帕子的水。
此时再傻的人也明白了,昨夜他冷汗不止,李渡帮自己擦了一夜。
应崇怜只觉对李渡亏欠的更多了,先是打伤他的灵仆,后又萍水相逢让人照顾了自己一夜……
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还……
正想的入迷间,一道有些沙哑的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 应兄醒了,昨夜你突发头疾,昏了过去,伏城那只夜影昨晚又开始犯事,恰好在这附近。我见情况紧,私自把应兄抱上榻,又守着一夜,是我,冒犯了。 ”
应崇怜事到如今,哪里还会觉得李渡冒犯,只深知自己给李渡带来许多麻烦事,正要开口。
李渡又道:“应兄不必说话,先喝口水润润嗓子,我和小王去楼下叫早膳。 ”
说话间便起身出去了。
应崇怜忽的看见自己另一只手死死的攥着玄色大氅,
宿醉般的昏沉感还黏在额角。
昨夜混乱的记忆碎片般涌回,他竟在昏迷中死死攥着李渡的这件外袍,直至此刻。
指腹陷入丰厚浓密的裘毛里,那毛料极其上乘,触手是带着弹性的柔软,仿佛能吸走残留的惊悸。绒毛根根分明,带着清晨微凉的潮气,也许是夜露,也许是他自己昏迷中李渡擦拭浸润了些许。
大氅上一股极其独特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那并非浓郁的熏香,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仿佛浸入大氅深处的味道。
这几种气息并非泾渭分明,而是奇妙地糅合在一起,正如他昨夜所闻见的一般──
莲花、檀木、焚香。
这味道……就是李渡。
它霸道地充斥着他的呼吸,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如同昨夜那个玄衣身影。
应崇怜心头微震,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混杂着巨大的亏欠感,让他攥着氅衣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这昂贵的、沾满了主人气息的大氅此刻成了他尴尬与无措的实体证明。他猛地松开手,仿佛那柔软的裘毛忽然变得滚烫……
内心咆哮着:“ 啊啊啊,应崇怜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丢死人了!!”
咆哮咆哮间又回想起李渡说的话──
伏城那只夜影在附近犯事……
楼下小王见李渡看着心情愉悦,大胆开口问道“额,那个啊,老大啊,你明明可以直接把应公子治好啊,干麻费那么大一圈儿劲去擦一夜啊…… ”
说完后退三分,心里想着:“ 老大不会没想到吧,我这样说出来,他会不会觉得我拆他台啊!!!! ”
李渡却是嘴角一钩:“ 我是让他……
亏欠于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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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氅衣藏痴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