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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戌时

作者:夫子哂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距黑风寨上游三里,融雪汇成的山涧支流淙淙流淌,冰冷刺骨,是黑风寨的生命线。


    申时时分,吴昭音与苏彦清的身影如一对灵猫般出现在溪流转弯的巨石藤蔓后。


    吴昭音屏息凝神,确认无人。迅速从贴身油布袋取出数支密封竹筒。内盛她耗费心血配制的强力泻药粉末,无色无味,遇水即溶。药效猛烈非致命,发作时间精确控制在服下后约两个时辰。


    她拔开塞子,将细腻白粉均匀倾入湍急溪心。粉末瞬间消融无踪,未留一丝痕迹。冰冷清澈的溪水,裹挟着这份无形的“厚礼”,奔流向山寨的水缸水囊。


    “时辰可算好了?”苏彦清环视着四周问道。


    “正好,今晚戌时发作。”吴昭音沉掉空筒,抹净痕迹,两人身影没入林中。


    ……


    初春的黑风岭,寒意尚未退尽。夜风裹挟着山涧解冻的湿冷和泥土的腥气,在陡峭的崖壁间呜咽盘旋。黑风寨如同盘踞在巨兽脊背上的毒蛇,高耸的寨墙在浓墨般的夜色里投下狰狞的暗影。几点昏黄摇曳的灯火,是蛰伏巨兽不怀好意的眼瞳。山寨深处,牢房方向偶尔传来铁链拖曳的闷响,更添肃杀。


    寨外密林,一处被嶙峋怪石和枯藤遮掩的石穴内,油灯火苗跳跃,映照着几张凝重面孔。石壁凝结的水珠“嗒、嗒”滴落,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苏彦清指尖划过山寨舆图,最终钉在西侧悬崖,抬眸扫视众人:“今夜前哨,戌时三刻之前,西崖便是‘主战场’!务必让他们相信,有人正攀崖夜袭!”


    他转向吴昭音:“昭音,‘阴兵索命’的风声,可已吹透寨墙?”


    吴昭音点头,眼神沉静:“过去两日,我利用磷火和风声,让后山坟岗蓝光频现、夜半‘鬼哭’,村民们早已人心浮动,流言四起——只待今夜。”


    初春的戌时将近,夜色如泼墨,残月星光尽被浓云吞噬。刺骨寒意弥漫。苏彦清亲率二十余名精悍手下,如暗夜鬼魅,悄无声息潜至西崖之下。冰冷的山石与枯枝刮擦着衣袂。每人背负特制装备:成捆半湿、掺了松针的茅草木屑;精心削制、形态各异的竹哨……


    苏彦清留下三名衙役任吴昭音差遣,旋即将其余人手分作三队。


    一队在择背风、近崖根、植被稀疏处引火。火头务小,浓烟务黑!燃毕即遁,不得留痕。一队据守崖壁凹陷、石隙回音处。待浓烟蔽寨、敌营生乱,立时以竹哨拟马嘶充铁骑,效号角作军鼓;裹革皮囊撞石击地,仿步卒攻城、擂木撞门!声势务必雄浑杂乱,由远及近,骤然迸发。最后一队则策应全局。于烟雾边缘作疑兵之影,倏现倏隐,一击即退,绝不可缠斗!


    随着苏彦清眼中厉芒一闪,手臂猛挥,众人如离弦之箭散入预定位置,隐于怪石枯丛。


    “嗤啦——!”微弱的橘红火苗几乎同时在数个点位窜起,贪婪舔舐着特制的燃料。没有烈焰冲天,只有浓密如墨、带着刺鼻松烟焦糊味的滚滚黑烟,如同挣脱束缚的恶龙,贴着冰冷崖壁,在夜风推送下疯狂翻腾上涌!浓烟中火星明灭,远望如无数火把在黑暗中攒动摇曳!


    “有敌袭——!西崖火攻!快!快来人——!”寨墙守卫的破锣嗓子在寒夜中凄厉炸响!死寂的山寨瞬间沸腾!铜锣狂敲,梆子急响,杂乱的脚步、兵刃出鞘、惊惶叫骂声浪从四面八方涌向西崖!寨墙上人影幢幢,火把光点急速汇聚。


    就在守卫心神被浓烟攫取,混乱攀至顶点——


    “呜嗷——呜嗷——!”凄厉如鬼哭狼嚎又似冲锋号角的“号角”声撕裂夜空!“杀啊——!”“破寨!活捉——!”混杂着粗犷怒吼、战马嘶鸣、隐约战鼓的“人声”轰然爆发!声浪仿佛自崖下、浓烟中、岩石缝里喷涌而出,排山倒海!“咚!咚!嗵!嗵!”沉重如千军踏地的闷响,“锵!锵!嚓!嚓!”刺耳的金铁交击摩擦声,如同真正的铁甲洪流在烟幕与黑暗的掩护下发起决死冲锋!


    恐怖的声浪瞬间淹没了守卫的呼喊锣声。寨墙火把狂乱摇曳,守卫拼命探头,只见黑雾翻涌,鬼影幢幢,耳中尽是震耳欲聋、近在咫尺的厮杀!巨大的心理冲击让不少喽啰腿脚发软,兵器“当啷”坠地。


    “黑狼卫!随老子顶住西崖!弓箭手,射!给老子往死里射!滚木礌石,备!”雷雲炸雷般的咆哮响起,身披重甲,巨斧在手,如暴熊般率领精锐“黑狼卫”扑向西寨墙!更多守卫被抽调动,山寨防御重心疯狂向西崖倾斜。


    苏彦清隐于覆霜巨石后,冷眼望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西墙,嘴角冰刃般勾起。疑兵之计,已成!


    山寨内部因西崖“战事”一片混乱,这正是刘凌风的良机。


    暮色如墨,沉沉涂抹着黑风寨厨房的窗棂。灶膛里暗红余烬苟延残喘,在粗砺石墙上投下巨大摇曳的阴影。空气凝滞着浓重荤腥与焦糊味。


    当夜,作为厨帮杂役的他,正蹲在厨房后门柴垛里。他目光如鹰,紧盯着通往牢房的石板路。


    此刻,厨房外几个小喽啰早已抖如筛糠,一个哆嗦着说:“前、前头的探子回报,崖下杀声震天,阵仗怕不有千军万马……可、可连个人影都瞧不见!莫不是……撞了鬼?”


    “休得胡言!”另一人强喝。


    先前那喽啰却似未闻,颤声续道:“昨夜溜回家的兄弟说,乡里人都在传……后山老坟岗子,入夜总有蓝幽幽的鬼火飘荡!风一过,枯草‘呜呜’怪响,活脱脱是妇人孺子的哭嚎……”


    此言如淬冰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众人强撑的镇定。


    “莫非……是阴兵过境?!”死寂中,不知谁嘶声迸出一句。


    众人耳闻着崖外那非人的嘶吼金戈,心念着坟岗飘忽的鬼火,再瞥见同伴面无人色的脸——最后一道心防轰然崩塌!握在手中的兵器竟止不住地簌簌狂颤,磕碰出细碎又刺耳的哀鸣。


    一炷残香,灰冷烬落。刘凌风骤然起身,装作心不在焉擦拭砧板,耳朵却绷紧如弓弦,敏锐捕捉着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拖沓、虚浮,带着肠肚搅动的不适闷响。果然,是赵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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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停在门外的刹那,刘凌风手臂猛地一抬,肘部“不经意”狠狠撞向灶台边缘敞口的猪油罐。陶罐应声翻倒!


    粘稠浑浊的猪油,“噗”地泼洒而出,瞬间覆盖了紫檀木食盒提手与铜质卡扣,又漫流到松木台面,滴滴答答溅落泥地。


    “哎哟喂!天杀的!”刘凌风声音拔高,尖锐惊慌,整个人几乎跳起,脸上堆满懊悔恐惧。他扑向墙角柴草垛,手在深处飞快一掏,拽出一块叠得方正、颜色灰败的旧麻布。布看似寻常,入手却沉硬,隐透一股微弱辛辣气息。他攥紧布块,箭步扑回食盒旁。


    “快!擦干净!可不能耽误了!”他急促念叨。麻布被死死按在油腻提手上,“嚓嚓”刮擦着光滑檀木。他手腕用上暗劲,指节发白,一遍、两遍……反复精准覆盖提手弧弯与卡扣受力点。油腻猪油成了绝佳粘合剂,麻布里浸透晾干的剧毒粉末,如同淬毒芒刺,无声嵌入木纹缝隙。


    “该死的!”他嘴上咒骂着,动作上却已将布上的“药”尽数转移。他猛停手,手臂一抡,布块狠狠掷入灶膛深处。奄奄余烬“轰”地腾起一股青紫妖焰,贪婪舔舐,发出“噼啪”爆响与刺鼻焦臭。火焰迅速将布吞噬成蜷曲黑烬。


    最后一点青紫火苗熄灭瞬间,厨房吱呀木门被猛地推开。赵六佝偻着腰站在门口,一手死按小腹,脸色蜡黄,额头细密冷汗在昏光下闪着油光。他眉头痛苦拧成疙瘩,嘴唇毫无血色,□□如破风箱。


    “磨……蹭什么呢……”他艰难挤出几字,声音嘶哑虚弱,浑浊眼珠扫过狼藉灶台地面油污,落在紫檀食盒上。提手卡扣处泛着新鲜湿漉油光。


    刘凌风立刻换上惶恐歉疚,搓手迎上:“赵六哥!瞧我这笨手笨脚!刚收拾干净,保证……保证没脏了饭食!您赶紧拿去,别让李头儿等急!”他殷勤用袖子作势擦提手油渍。


    “行了……”赵六有气无力摆手,腹中剧痛袭来,眼前发黑,哪顾细看?他几乎是抢一般伸手,一把攥住滑腻冰凉紫檀提手。油腻触感令他反胃,却强忍,另一手死压腹部,提起食盒,脚步踉跄,消失在浓重暮色里。


    厨房外空地,几条小径交汇处。晚风渐起,卷着尘土枯叶打旋。李七抱膀踱步,脸上惯常不耐,腰间黄铜钥匙串哗啦作响。见赵六佝偻晃来,他眉头拧紧,大步流星迎上。


    “属乌龟的?爬也该爬到了!”他劈手夺食盒,声音满是火气。


    赵六腹中绞痛正烈,被喝斥手一抖,食盒差点滑落。李七眼疾手快,粗糙大手一把稳稳攥住食盒提梁——正是刘凌风反复擦拭部位!油腻冰冷触感令他心烦,但职责所在,强压火气,习惯性伸出另一手,拇指熟练顶向食盒盖子铜质卡扣。“咔哒”轻响,卡扣弹开。就在他食指勾住卡扣边缘,准备掀盖检查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剧痛,如同烧红针尖猛然刺入指甲缝,毫无征兆从他掌心、指尖同时炸开!


    “呃!”李七闷哼,动作骤然僵住,脸上不耐凝固,随即扭曲成难以置信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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