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走了大半天，她们终于走出了那片泥泞的沼泽监狱，远远看去有丘陵的起伏。山坡上，隐隐约约看到冒起的炊烟。
李婵娟眯眼眺望山坡上聚居的小型村落，发现那土地似乎格外平整一些，隐约还有规矩的道路形状，她眼睛一亮，惊异道，“大姐，我看聚落外的山坡小道规整，他们是在山上种植什么东西了吗？”
不愧是‘丰饶之壤’、善水口中的大佬！难道黑土之女的领地里已经发展出了‘文明’？
黑蛇瞥了一眼，不以为然道，“那聚落原本以狩猎采集为生，有一年下雨，果子全烂了，只能丢在山坡外，结果第二年山坡下生了很多同样的果子。有人受到启发，外出寻找食物时便时不时带来一些种子丢在山坡上。”
李婵娟道，“那他们很聪明啊！如果家门口就有，就不需要跑很远的路寻找食物了。”
“嗯哼～”黑蛇得意的扬起头，随即道，“不过也不是全然都是好处。
食物多了，来附近觅食的野兽也就多了。好在都只是普通的野兽，异兽比较少见，不然我可就要头疼了。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在商量把那些果树全部砍掉呢——总不能为了偷懒，把自己的老巢送到猛兽嘴边吧？”
善水看向李婵娟，道，“如此看来，你之前想要尝试的驯养野兽作为帮手的办法倒也适合这里。”
黑蛇顿时来了兴趣，“哦？怎么说？”
善水把之前李婵娟干的事说了下，最后道，“假如小妹办法可行，凡民狩猎的成功率和伤亡率会改善很多，生存区域会迅速扩大，他们的数量应该也能迅速增长。”
“不仅如此。”李婵娟接话，“驯养野兽的幼崽它们单个的质量也许不如先辈，战斗力也不如野外厮杀长大的掠食者，但假如能聚少成多十打一呢？
而即使依旧打不过同类也没关系——打不过吃肉的总能打过吃草的吧？只要它们能把食草类驱逐到别处，肉食者自然会跟着一起离开。没有了肉食者威胁，凡民就可以通过种植自给自足，安心生活，慢慢的，族群自然就壮大了。”
“而黑土平原土地肥沃，气候温暖湿润，十分适合植物生长，种子落地生根。假如他们能将更有营养更饱满的种子留下来，一代代优化选育，说不定他们哪天甚至不用再和外面危险的野兽厮杀搏斗，也能吃饱喝足。”
黑蛇听的很认真，笑道，“我会让他们尝试的，如果真的有效，一定会记你一桩功劳！”
李婵娟笑眯眯道，“那姐姐你可得让他们记牢我的名字呀，我最喜欢别人夸我了！——我是……嗯……”
她看了看自己和善水身上飘动的斗篷，玩笑道，“我是黑白灰三姊妹中最小的一位，存在于光与影之间的水中月影，名为‘虚无之影’，他们也可以叫我——‘银月’。”
“银月？”黑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天空中挂着一眼弯弯的绯红月牙。
她笑道，“月亮可并非银色，小心红月之女来找你麻烦！”
李婵娟狡辩道，“都说了我是‘水中月影’嘛-月在长空，水中有影，看得见摸不着，本就是虚假与真实之间的东西。当水面摇晃，月影折光，那一瞬间光华璀璨，如何不是一轮银月呢？
‘银月’嘛……本就是水中捞月、可望不可及的虚无之影。”
黑蛇道，“你似乎对这个尊名很执着？”
李婵娟笑起来，道，“因为我确实就是‘银月’嘛。
大姐还不知道我的真名吧？我叫‘婵娟’——它的含义就是，皎洁的月亮，也就是，‘银月’。”
“真名？”黑蛇诧异，“你真名不是燃林之女吗？”
李婵娟沉默一瞬，与善水对视一眼，只觉这个话题无比熟悉。
李婵娟笑道，“不是哦。燃林之女是我的身份，所有诞生自燃烧的树林中的生命，都可以是燃林之女。
虽然其他众灵可能会默认这就是称呼，但我不接受它作为我的名字——我要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名字，我的真名是，‘银月’。”
有道理啊。
所有诞生至燃烧树林的生命，都可以称之为燃林之女，同理，所有诞生自黑土的雌性都可以称为黑土之女……
黑蛇突然停住。
活了那么久，突然痛失自己的名字！
‘而且，‘黑土’之女，重点是‘黑土’还是我？’
黑蛇陷入沉思。
李婵娟还在巴巴，“而且善水姐姐现在也有真名哦，她是白水之女，净水之泉，净水之泉是她的身份来历，她如今所承认的属于自己的真名，叫做‘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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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为‘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很棒的寓意吧？”
善水莞尔，温柔的点头附和，“对，它现在确实是我的真名。”
黑蛇低低的笑起来，“是那小家伙给你取得吧？”
善水莞尔，“我可没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这大概就是‘新生’的可爱之处吧，思想与习惯尚未被经验固化，总能冒出许多新奇的想法。”
黑蛇哈哈大笑，爽朗道，“喂！小家伙，如今我们是三姐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你说，我应该叫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李婵娟还当真想了想，道：“大地无声，厚德载物。不如就叫…”
厚土……
“呃……不如、不如就叫……”
她磕巴了下，话到嘴边改了个称呼，“就叫‘息壤’吧，众生栖息安眠之地。”
黑土心里怪怪的，总觉得小家伙有猫腻，但琢磨下息壤这个名字，似乎也很不错，索性直接同意了，“那好吧！自今日起，吾真名‘息壤’好了，也算与善水、银月相对。”
“……就是这么一来，小家伙儿你自己是不是不太合群？按照规律来，你不该叫个什么‘火’吗？？”
李婵娟在她脑袋上跳脚，气恼道，“我就叫银月！银月！”
“好好好，银月就银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的！多好听的名字啊，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是对它有意见……”
……
一路说说笑笑，傍晚时分，李婵娟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她不自觉揉了下小腹，表情瞬间变得苦巴巴。
善水瞥了一眼，柔声笑问，“饿了？”
李婵娟讪讪一笑。
她大约是‘众灵’中唯一需要特别进食的异类，因此，她不喜欢在善水面前进食，也不喜欢在她面前提起，想要吃东西时就会偷偷躲开。
但两人相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妹妹什么时候会消失又去干什么了，作为那片领地的主人，善水心知肚明。只是妹妹不想给人知道，那就全作不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此时善水默默计算一下时间，早就过了妹妹平时饭点，确实早就该饿了。
她抬手拍了拍身下蛇鳞，扬声道，“大姐，我观前方山坡有几颗果树，可否暂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