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申城的天气已经明显转热。
乔晚意回了一趟学校。
早在一个月前,班级群里就在挨个通知五月十三日要拍毕业照。
乔晚意出来实习后就不住宿了,学校离公司太远,通勤不方便。
她离公司稍近的地方租了个开间,通勤时间来回只要一个半小时。
不过最近她很少回出租屋。
打从司景辰回国后,他每天都会让司机接她下班,送她去武康路的小洋房。
第二天一早再让司机送她去上班。
至于夜晚,也自然而然是在司景辰的卧室里过的。
小洋房里的黑胡桃木床、贵妃躺椅、真皮沙发、圆形浴缸、三角钢琴前的琴凳、地下二层影音室的地毯……
都留下过两人纠缠的痕迹。
乔晚意知道如何才能让司景辰欲罢不能。
她每次都会故意在他情难自禁的时候微微使劲,每当这时,他总会用分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说:“晚意,你是上天专门派来考验我自制力的。”
她总佯作听不懂的模样。
司景辰喜欢给她送礼物。
有时候是他亲手给她的,譬如有一天司景辰似乎去哪儿参加商务晚宴,她在小洋房里等了他很久,临近深夜的时候他才回来,给她塞了一个丝绒盒子。
里面是一条璀璨的黄钻手链。
他微醺地说:“晚意,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但更多的是司机或者管家给她的。
她去上班的路上,或者下班时司机来接她,车后座上总会有一份包装精美且昂贵的礼物——珠宝、黄金、名牌包、一线护肤品、奢牌成衣等。
样样都价值不菲。
乔晚意刚上大学的时候,初次接触奢侈品,还跟宋临夏感慨:“等工作多少年才能买得起那个姐姐手腕上的镯子?”
宋临夏当场查了价格,咋舌道:“可能要十年吧?起码要年过百万才会舍得买二十万的镯子吧?”
而这种镯子,司景辰送了她十个。
他从不问她喜欢什么,只管送她礼物,也从不过问她为什么她不用。
司景辰白天都很忙。
有时候她起来去上班,枕边的司景辰已经不见了。
她问周川。
周川含笑说:“我没有权限知道司先生的行程。”
乔晚意问过一次便不再问了。
乔晚意买了一个结实的保险箱,将司景辰送的礼物统统放在里面。
唯独最初送她的巴洛克珍珠耳坠,她时常戴着。
她还为了那一对耳坠,买了几套搭配的衣服。
今天回学校拍毕业照,她也戴了那一对巴洛克珍珠耳坠,挽了低盘发髻,左右两侧留了两缕碎发,搭配了白色荡领收腰连衣裙。
连衣裙的醋酸面料有珍珠母贝的光泽,衬得耳垂下的巴洛克珍珠莹润动人。
宋临夏是乔晚意的闺蜜兼大学同学。
两人住同一个寝室。
实习后,两人也一并离开了。
宋临夏在京城的一家传媒公司实习,乔晚意则留在了当地。
两人许久未见。
今日一见,宋临夏激动得上前就熊抱住乔晚意。
“多少天没见了!整整六十天!晚意,我想死你了!去实习之前,我们除了寒暑假,每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不知道,我在京城有多想你,现在都没人陪我吃饭,没人陪我逛街,没人听我吐槽了!我那公司的老板简直不把我当人看,我就是当代最惨的牛马!我的抠门老板本来今天都不肯放我回来呢!我就一个实习生,公司离开我是不能开还是要倒了?我拍完毕业照,就得赶晚上八点的高铁回京城!”
宋临夏一把辛酸泪。
还没毕业就被当牲畜使唤了。
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啊!
听到闺蜜的吐槽,乔晚意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仿佛两人都不曾离开过学校一样,还是无忧无虑的单纯大学生。
自从开始实习,两人各奔东西,最开始的那一个月忙得连打字聊天的机会都没有,常常她发了信息给临夏,临夏要隔一两天才回她。
乔晚意很能理解,她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回到家连手机都不想碰,只想倒头就睡。
“咦……”
宋临夏忽然捏了一把乔晚意的腰,震撼地道:“晚意,你是不是胖了?”
乔晚意轻轻地点了下头。
宋临夏的眼睛锁在了乔晚意的胸口处,咽了口唾沫,说:“你该不会……”
乔晚意说:“没有!”
宋临夏才松了口气,说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你不能怪我这么想!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的体重从来没有超过九十斤!吃什么都不长胖!突然胖了,我只能往那个方面想了。幸好没有!你还是个孩子呢!你怎么能当妈!”
宋临夏说到后面,声音都降低了不少,这会儿更是压低了一半,用乔晚意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你和那一位怎么样了?”
乔晚意下意识地摸了摸耳环,露出一抹笑意,说:“挺好的。”
和乔晚意当了那么多年的闺蜜,宋临夏哪会看不出来她不想细说,感情一事本来就不是当事人之外能评价和参与的,她也露出一抹笑意,转移话题说:“下午两点有一场公关讲座,去听吗?我看了下介绍,是我们学校特地为我们毕业生请来的奥光公关创始人裴让,听说他准备了内部案例,连矿泉水怎么包装成奢侈品的骚操作也会分享。”
她一顿,看了眼时间,说:“正好听完演讲,我们俩吃顿晚饭,然后各奔前程!下次见面应该是毕业答辩那天了,我们系的时间安排得虽然不凑巧,但也挺好的,我看隔壁的中文系答辩和毕业照撞一天了,这得多赶!”
乔晚意念书的时候就经常跟宋临夏一起听讲座,大学四年,大大小小的讲座听了不计其数。
她点点头。
“好!”
毕业照拍完。
乔晚意又和宋临夏单独拍了不少照片以作留恋,才去归还了学士服。归还学士服的那一刻,乔晚意内心感慨,只觉青春就此离自己而去了。
只不过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感慨,大抵是人生总是这般匆匆忙忙。
乔晚意去买饮料。
宋临夏去教室霸占位置,听闻这一次讲座来听的人特别多。
五月中旬的下午,太阳顶在脑袋上,乔晚意热得快融化了,额头出了一层一层的薄汗。
珍珠娇贵。
尤其是观赏价值大于收藏的拍卖品珍珠。
乔晚意摘下耳环,从包里拿出绒布擦了擦珍珠表面,才放回麂皮小袋,放进手提包里,这才伸手去取餐台提刚做好的两杯冰镇饮料。
她刚拎起袋子,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同学,传媒学院往哪里走?”
乔晚意转过身,发现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看起来还不到三十。他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另一只手松松地提着黑色公文包,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精英感。
他微微低头看她,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礼貌笑意,但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乔晚意为他值了路,旋即脚步,往前走去。
未料男人也跟着她一块走,大步跟了过来,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乔晚意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笑说:“你往这个方向走,也是去传媒学院吧。说起来,我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论辈分,你还得喊我一声师兄。我姓裴,单名一个让字,裴让,今天回来开讲座的。”
乔晚意这才停下脚步,多看了他两眼,问:“奥光公关的创始人裴让?”
“对,是我。”
乔晚意说:“我叫乔晚意,刚好是去听你的讲座,我带你过去吧。”
“好,谢谢你了。”
乔晚意有些好奇地问:“裴师兄,你怎么会一个人过来?一般像你们这样的优秀毕业生回来开讲座,不都是有学校老师陪同吗?”
裴让说:“哦,本来是有的,但我看她挺忙的,就自己过来了。很多年没回来了,以前传媒学院都不在这个方向,”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是哪个乔,哪个晚?哪个意?”
乔晚意在学校里没什么防备心,如实相告。
“是这一届的毕业生吗?找工作了吗?还是打算考研?”
“已经在实习了。”
“在哪家公关公司?也许我认识。申城的公关圈子不大。”
“是一家小公司。”
乔晚意说了名字。
裴让说:“哦,我和你们公司的刘总打过交道,在他手里办事应该挺不容易的,”他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名片,两指夹着递过来,“要是实习结束想换个公司,可以考虑来我的公司。我公司的待遇说不上最好,但给新人开的条件,足够让你在陆家嘴租一个像样的公寓。而且在我这里,你的专业能力会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最起码不需要你冒着风险去干一些不干净的事情。”
乔晚意接过名片,说了声“谢谢”,眼神此时多了一丝防备。
连她的简历都没有看过,就随便抛出橄榄枝的人,不是有所图就是有所图。
她加快脚步,把裴让带去了传媒学院,跟他前后脚进了大教室。
宋临夏在最后一排冲她招手。
乔晚意快步走了过去。
宋临夏说:“差点没占到位置,来听裴让讲座的人意外地多。我刚刚听旁边的同学说,这裴让还蛮有背景的,听说他名下的奥光公关待遇还很不错,很多师兄师姐特地回来捧场,想混个眼熟。”
乔晚意把冰镇饮料递给了宋临夏,从手提包里拿出了笔记本。
她听讲座喜欢手记笔记。
讲座准点开始。
越到后面,她越不自在。
连宋临夏也发现了,凑过脑袋来,问:“晚意,你是不是认识这位裴总?他怎么总看过来?大教室里四百多个人,他偏偏只往你这里看。”
乔晚意眉头越皱越紧,低声和宋临夏说:“刚刚我去买饮料的时候遇见他了……”
她把裴让的话和临夏说了一遍。
宋临夏听得也眉头紧皱:“简直人面兽心!他就是不怀好意!这哪里是想挖你,分明是想你去当他的贴身小秘!难怪他刚看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眼神微妙,恶心!走,别听讲座了,浪费时间,我请你吃顿好的,去去晦气!”
两人就在最后一排。
宋临夏拉着乔晚意往后门走。
然而,刚走两步,台上的裴让就叫住两人,说道:“最后面的两位同学,是我讲的哪里不好?怎么提前离开了?”
宋临夏挡在乔晚意的面前,正要开口,却被乔晚意拦住。
乔晚意拉回宋临夏,往前走了两步,彻底挡住临夏,环望一圈,看向前不久提问过问题的同学,说:“同学,把你的话筒借我一下。”
话筒到手。
乔晚意才看向台上的裴让。
她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笔记本,声音平稳冷静:“裴总,您刚才提到的让普通矿泉水卖出奢侈皮价格的案例,确实很精彩。”
她的声音带着公关人特有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调:“不过作为业内人士,我更关心的是这个案例的后续处理。”
她说:“裴总,不介意我在上面投影一个页面吧?”
裴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介意。”
乔晚意轻点手机,大屏幕上立即切换到一个新闻页面。
她又徐徐说道:“在您成功推高该品牌溢价300%后的第三个月,消费者投诉量激增490%,品牌声誉断崖式下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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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滑动,第二张图表出现。
“这是社交媒体情绪分析,负面声量在您所谓的成功案例后持续发酵了18周。”
“而最有趣的是这里,”她放大第三张图表,“在危机爆发后,您的公司迅速终止了服务合约,但收取的全额服务费并未退还。”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台上的裴让:“真正的公关专业,不应该只关注短期造势,更要为客户的长期声誉负责。您说呢,裴总?”
全场鸦雀无声。
裴让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缓缓鼓掌:“看来今天遇到真正的行家了。”
乔晚意退出手机投屏,微微颔首:“不敢,只是尽一个公关人的本分而已。”
说完,她拉着宋临夏坦然地从后门离开。
离开大教室后,宋临夏忍不住叫道:“晚意!太帅了!”
乔晚意把裴让给的名片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走,我请你吃饭。你就别请我了,你从京城过来申城的高铁来回也要小一千呢。就当我给你践行了。”
乔晚意和宋临夏吃饭时喝了两瓶酒。
她酒量不好,虽然不至于醉,但喝多了容易醉醺醺的。
六点整。
宋临夏要去赶高铁,不得不和乔晚意告别。
宋临夏有点担心,说:“我送你回家吧,你喝成这样我不放心,我改趟高铁班次就行了。”
乔晚意喝得两颊生红,使劲摇头:“不用!你别忘了,我有男朋友!我可以让男朋友来接我!再说我也没喝醉。”
她站起来转了个圈,又坐回原位。
“看吧,我没醉,就是有点微醺。我又不开车,不碍事的,你不用送我,赶紧去高铁站吧。”
“真的?”
“真的!而且我已经给我男朋友发消息了,他晚点就会来接我。”
宋临夏这才彻底放心了,上前用力抱了抱乔晚意。
大四的离别总是容易让人伤感。
“下个月见。”
乔晚意回抱宋临夏。
“下个月见。”
等宋临夏真的走了后,乔晚意才扫码结账。
大概是有点微醺的缘故,她觉得自己脑子空空的,坐在座位上,思考了半天自己要怎么回去。
以及该回哪儿?
她打开微信看了眼。
她和司景辰的信息还停留在她发自拍的那一天。
乔晚意现在看着有点尴尬,索性把自己的自拍删了。
她至今也没问司景辰为什么不回她信息。
这些天来,哪怕两人天天见面,天天做情侣之间最亲密的事情,可他从来不会主动给她发消息。更多的联系信息,反而是司景辰的司机和管家。
他像是活在上个世纪不用手机的人。
但是,他明明有手机的。
刚认识那会儿,还是会跟她发几条信息的,尽管很简短。
他似乎默认了现在的相处方式是两人都认同的。
手机来了电话。
乔晚意并没有保存下来,但这些天打过来的次数太多了,乔晚意都能认得这个号码了,是司景辰的司机王叔。
乔晚意不想接。
然而,王叔三番五次地打来。
乔晚意这才接通。
“乔小姐,您在哪里,我过来接您。”
乔晚意可能是喝了酒,头一回对这样的电话感到厌烦,她说:“我今天有事,不过去了,你不用来接我,如果我想过去,我会自己过去!你转告司景辰,我也很忙的,我不是每天都有空过去陪他!”
她用力挂断了电话。
乔晚意发现了。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
喜欢上司景辰后,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像是迷失了自我一样。
她实在难以想象,有朝一日的自己会不敢去问一个男人,你凭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你怎么敢不回我的消息?是你先问的我要不要当你女朋友的,怎么现在自己反而越来越像一只金丝雀?
这根本不是正常情侣的健康的相处方式!
这怎么看她都像是司景辰见不得光的秘密情人!
她冷笑一声,唾弃自己。
拿出手机,扫码下单。
没多久,一打啤酒就上来了。
乔晚意一瓶接一瓶地喝。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吃多了,她胃口变大,能吃下更多的东西了。
不过她很确定自己没有怀孕。
她刚来完月经两天。
想到这里,乔晚意又有点生气。
倒也不是生自己的,而是生司景辰的。
她喃喃:“禽、兽!”
她来着月经。
司景辰居然还让她用手帮他解决生理需求!
整整七天!
她恨恨地又喝了一瓶,骂道:“你真是禽、兽!”
大概是骂得不过瘾,乔晚意打开手机,颤颤巍巍地点开司景辰的微信。本来想打字的,可喝得实在头晕,根本打不了几个字,她想点删除,一不小心发了出去。
她揉揉眼睛,定睛一看。
手抖打了一行:你不是人。
乔晚意有点害怕,想撤回消息,但一想到司景辰根本不回她消息,委屈和火气又冒了出来,索性长摁手机发语音。
“没错,你不是人,你就是个禽、兽!接接接,就知道接接接,我是跟你谈恋爱,还是跟你管家,你司机谈恋爱啊?你高贵你冷艳,你手机也高贵也冷艳,你不会回人消息吗?有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司景辰,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随叫随到的人了!从明天开始,哦不,”她打了个酒嗝,“从此时此刻……哦,北京时间十九点五十八分起,我再也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了!我是钮祜禄晚意!”